心中正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搞得有些煩悶,耳邊卻聽到腳步聲傳來,本傑明擡起頭,正看到伊森司铎站在門口——
“督主教大人,主教大人。”
他打了個招呼,可臉上卻帶着許些怪異的神情,似乎剛剛看到了某種難以置信的東西似的,見本傑明望向他,伊森司铎便有些結巴的說道:“莎——莎莉修女她…回來了。”
“回來了?”
本傑明猛的站了起來,心中一塊石頭也算落了地:“她在哪裏?怎麽回來的?”
“我——這也是我想和您說的,”伊森司铎咽了口唾沫,“她是被一隊…一隊騎士護送回來的,好像是…魯西弗隆家族的,那個…”
“魯西弗隆家族的騎士?我看到了,提圖斯和惠靈頓騎士都出現在了廣場,估計就是他們了。”
本傑明揮了揮手,準備邁步走出房間去見莎莉,卻聽旁邊的司铎低聲道:“他們好像是——斥候…”
已經走出兩步的本傑明沒聽清,轉過了頭疑惑的問道:“什麽?”
“我是說,他們、他們好像是魯西弗隆家族的…斥候。”
伊森的話語落下時,本傑明的表情就好像挨了一拳似的,他驚訝的呼道:“你再說一遍?斥候?”
“出了什麽事?本傑明。”
埋頭寫信的魯本斯被他這聲音驚動,擡頭揚起眉毛問了一句。
“沒——沒事,是修道院一位修女剛返回了這裏,我去查看一下,督主教大人。”
他恭敬的回複了幾句,可臉上那種震驚和錯愕卻根本掩飾不住,目光和伊森來回對視了好幾次,顯然是腦海中想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相信,最終還是邁着大步朝修道院外走去,嘴裏低聲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話語——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剛才還在想那個斥候小隊的隊長,現在便聽到伊森說有魯西弗隆家族的斥候小隊護送莎莉回來,這樣的“巧合”怎麽想都有一種難以言述的…驚悚感。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修道院前點起了用于照明的火炬,街道上的景象在昏暗的環境下模模糊糊,可是當本傑明走出教堂前廳、把目光朝前方望去時,卻登時瞪大了眼睛——
他咽了口唾沫,扭頭問向了身旁跟過來的伊森司铎:“你說這群人…是斥候?”
後者艱難的點了點頭,聲音幹幹的回道:“他們、他們的确是這麽介紹自己的…”
“你見過這樣的斥候?”
本傑明嘴角抽了抽,他覺得今天這場混亂的刺殺事件已經讓腦子很亂了,而此時看到這群鋼鐵叢林般的騎士時,腦子更是有些短路。
二十九名斥候列裝了整齊的铠甲,手中的圓盾血迹斑斑、甚至還有被刀劍砍出來的豁口,雖然整體裝備比不上資金雄厚的聖殿騎士,但那股子久經沙場的血腥氣卻撲面而來,遠遠望過去的時候,陣型整齊的不像話。
而他們沉默如山的态度,則更讓人覺得氣氛詭異。
本傑明主教吸了口氣,邁步走近,卻見這整齊的隊伍“嘩啦”一聲開始朝兩側分開——火炬的橘色光芒下,騎士們腰間的長劍閃着寒芒,馬匹移動時,铠甲摩擦的聲音帶着無形的壓迫…
伊森司铎本來跟着主教前行,可此時卻生生因爲這群騎士的異動而直接本能的猝然停住腳步。
随後,莎莉在索德洛爾的帶領下從隊伍中央騎馬走出,直到修道院大門前時,兩人才一前一後翻身下馬,緩步來到了本傑明面前。
“主教大人,你好。”
索德洛爾公式化的打着招呼,算是盡到禮數,不過除這句話外他便再沒有其他動靜,而其餘的斥候更是騎在馬上一動不動,根本就沒有見到主教要行禮的意思。
這顯然代表了某種态度。
司铎的臉色有些變了,他還沒見過霍利爾城有哪位貴族的私兵能這麽嚣張的,張開嘴想說什麽,卻被其中一個面色兇惡的老兵瞪了一眼,不自覺的把話咽了下去。
而莎莉站定後卻并沒有像主教問好,反倒回過頭,對着這些斥候輕聲道:“感謝各位的護送。”
随後她才轉過頭來,向本傑明行了教禮道:“主教大人,我回來了。”
這樣的态度,終究令修道院門前的氣氛顯得尴尬——自從本傑明把羅迪“氣跑”之後,莎莉對他就一直顯得有些冷漠,而在經曆這樣的事情之後,本傑明卻也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誤,張開嘴想說什麽,卻在看到莎莉那身被鮮血染紅的教袍後目光凝了凝,歎氣道:“回來了…就好。”
聲音有些沙啞的他擡起目光掃了掃,卻是沒有看到那個預料中的身影——而旁邊的莎莉似乎是看出了本傑明在想什麽,倒是沒有任何避諱的說道:“今天是羅迪隊長帶人救了我,不過他認爲教派對他有許多誤解,所以并沒有跟過來。”
在外人聽來,這句話不過是單純的陳述句罷了,可是在本傑明主教聽來,卻着實感覺自己一張老臉被使勁抽了幾巴掌…
莎莉的意思很明顯:發生這麽大的事件,力挽狂瀾挽救危機的是羅迪,而從弗朗西斯手中救下她的還是羅迪……人家能做到這些,而你們早幹什麽去了?
面對這樣的“責問”,本傑明真的無話可說,心中也确确實實懊悔不已——不過能做到主教這樣的位置,他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此時雖然有些難堪,卻不會産生什麽屈辱感或憤怒——畢竟是羅迪救了他和魯本斯的命,是非黑白,他分得清楚。
好在莎莉雖然生氣,卻并不刻薄。她也明白自己能進入修道院躲開弗朗西斯的暗殺,終究還是因爲眼前這位老人的幫助,所以随後便語氣緩和的說了幾句,給本傑明留了個台階,主教大人自然樂得接話,當即讓伊森司铎帶着莎莉回了修道院。
而随後,他卻留在了這大門前,獨自面對着尚未離開的二十九名斥候。
始終沒說話的索德洛爾擡起眼睛瞧了瞧,繼續保持沉默,而剩下的斥候則仍舊騎在馬上俯視着這位主教。
“額——”
本傑明想說些什麽,張開嘴巴時,卻正好看到索德洛爾那機器一樣冷漠的表情,頓時感覺自己似乎不該說太多廢話,斟酌片刻,最終低聲道:“替我向羅迪隊長說聲感謝,我…欠他一個人情。”
這樣的低姿态,對于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教而言,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索德洛爾臉上卻始終沒有多餘表情,隻是點頭應是,随即便是幾句公式化的告别,大意是“我會轉告給他”之類的——轉身登上馬匹後,他和斥候們幾乎是轉身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望着他們的背影,本傑明輕歎了口氣,搖搖頭,似乎在爲自己許久之前的某些想法而感到有些可笑:“有這樣的手下,怎麽會是簡單角色呢…”
邁步返回時,他又想起了莎莉教袍上揮灑的血液,吸了口氣,感受着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輕聲道:“看來魯西弗隆家族的争鬥…徹底結束了。”
斥候們離開,主教也轉身返回修道院,寂靜重新籠罩了修道院前的空地,但從始至終都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一個站在陰影中的那個高大身影。
有着一臉絡腮胡子的惠靈頓騎士此時似乎對離去的主教并沒有興趣,反倒是望着那群有序離開的斥候,饒有興緻的捋了捋胡須,低聲自言自語道:“有點門道啊……這群家夥。”
***
夜幕愈深,城中逐漸起了薄霧。
斥候們從修道院離開後沒有一百米,羅迪的身影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隊伍中——他其實始終跟着隊伍,隻不過剛才在修道院時躲在一旁罷了。
說起來,羅迪對本傑明的是始終感覺不爽的——即便和莎莉消弭了誤會後,他對這個主教卻也很難消除起初的惡感,不過到了現在能用這種方式解決,對于雙方而言倒也稱得上“皆大歡喜”。
他出了氣,本傑明也承認自己欠了人情,這已經是對羅迪做好的結果了。
心中琢磨着以後能在哪裏用到本傑明這層關系,他帶着隊伍在寬闊的道路上朝坎貝區走去——這次行動屬于他個人主張,所以食宿可沒有公爵府來報銷。
“接下來怎麽安排?”
索德洛爾抓着缰繩問道。
“在這邊呆了一段時間,所以知道一些便宜的旅店,咱們先去舒舒服服休息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各位幹的都不錯。”
羅迪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卻也是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靠着客邁拉獸鱗片賺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又趕緊問道:“這一路過來花了多少錢?稅交的多麽?”
“一路跑過來都還順利,就是在基格鎮那邊稅高一些,不過聽說我們是魯西弗隆家族的斥候之後,還是給打了個折扣。”
索德洛爾的話語也引起了旁邊魯格的共鳴,他接道:“特蘭卡子爵估計是窮瘋了,那種稅額很不正常,這麽下去鎮子估計很快就沒人去了。”
“缺錢花了隻能這樣啊,貴族嘛,善于經營的隻是一小部分罷了。”羅迪點點頭,卻想起了自己之前關于掙錢的那些設想…再不掙錢,自己這支隊伍可就真得去要飯了,“對了,你們有注意過基格鎮的葡萄酒價麽?”
今天就一更,求不追殺,明天兩更妥妥的!書評區不要總以查水表的語氣催更啊,前天熬夜的後遺症還在,我比較頭暈暈暈暈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