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疼死老子了!”
在地上滾出這麽遠,羅迪疼得眼睛都快紅了,口中的咒罵跟機關槍一樣,一連射出的三支箭更是無聲的宣洩着自己的怒火!
方才揮刀的獸人回過頭,剛想要捕捉羅迪的身影,卻隻覺得耳邊“呯”的響了一下,模糊的視野便一下子揚了起來,太陽穴被箭矢貫穿的他,就這樣噴濺着血液和腦漿直直翻倒在了坐騎身下。
其餘兩箭都射中了敵人,但因爲視野條件實在太差,這些獸人并未被直接射殺,反而停滞片刻後依舊騎着座狼繼續沖過來——而此刻,朝羅迪發起沖鋒的獸人一共隻剩下了五個,其中一名還受了傷。
雖然相對于之前十人的隊伍,羅迪憑自己一人之力生生幹掉了一半已然稱得上奇迹,但面對剩下的五名獸人,他卻根本無法站在地面上去抗衡——羅迪可沒把自己當BUG看,雖然明白自己有一個保命的BUG可以利用,但是别管自己是幾級,面對高速沖鋒的狼騎兵,他都與鐮刀下的稻草毫無區别。
跑?面對騎兵,跑是最愚蠢的選擇,自己腿再快也沒辦法瞬間跑出對方的視野。若是以前那位遊俠羅迪或許還有借助技能翻盤的可能,但此刻他隻有2級,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牙關,在對方接觸自己之前盡可能多的殺傷獸人——隻有對手的數量少了,他的逃生希望才會變大。
這是賭命,羅迪很清楚自己是站在了死神的面前。雖然曾經的他有無數次類似的經曆,但那時候他明白一旦自己失敗,要面對的不過是墓地等待複活的提示罷了。
可是現在,他要面對的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而他唯一抗争的武器,不過是手中的角弓。
深呼吸,羅迪望着眼前,集中精力,擡起了角弓。
好似變慢的世界中,嘈雜的環境聲仿佛徹底消失——唯獨剩下弓弦劃過空氣的嗡鳴。
這聲音仿佛死神的鐮刀,悄然劃過黑暗的夜幕。
在短短五秒鍾内,獸人們遭遇了比之前更爲恐怖的精準襲擊。
當先三位狼騎兵被箭矢迎面射中胸口,巨大的沖力将他們直接撞得從座狼身上墜下,墜地後在地上翻滾哀嚎。可僅剩的兩名狼騎士卻已經開始了全速沖鋒!
十米。
熟悉狼背上作戰的獸人戰士此時已經将彎刀向前揮動,準備借助慣性直接将羅迪撕裂!
可羅迪卻依舊站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的瞪着前方…
弓張滿月,長箭****而出。
“咔!”
如此近的距離上,箭矢洞穿了當先那名騎兵的座狼腦袋,巨大的貫穿力讓其瞬間死亡,狼背上的獸人失去平衡,被向前甩飛…
可這并不是羅迪想要的後果,他原本的計劃是射死座狼,讓其在倒地的同時阻礙後方那最後一名狼騎士——但現在那僅剩的獸人竟然直直越過了狼屍,毫不猶豫的揮刀砍了過來!
羅迪避無可避,隻得狼狽的就地翻滾…可這一次,他終究慢了一步。
“嘶——”
從未體驗過這種真實的、被騎兵砍中的感覺。曾經隻是個宅男的羅迪,此時竟是整個身體都被橫向帶起的沖擊力刮出去老遠…恍惚間,好像不是挨了一刀而是挨了一棍子似的,讓他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幸運的是,羅迪因爲那個躲閃動作,終究避免了被直接腰斬的命運。可後背傷口的痛感,在因爲腎上腺素而延遲了幾秒鍾後還是傳了過來。起先是冰冷,随後便是如被火焰灼傷般火辣辣的可怕劇痛。
羅迪不受控制的倒吸冷氣,痛的差點暈過去——想要出聲,喉嚨間卻隻是發出了詭異的呻吟…
他不是沒有受傷過,“裂土”對玩家提供了傷痛模拟,以往受過無數次傷的羅迪對于痛苦已經有了一定程度上近乎麻木的免疫能力,但那僅限于玩遊戲時機械式的電擊疼痛,和這種真正的撕裂傷帶來的劇痛相比,卻是完全無法相提并論的。
劇痛侵襲而來,讓羅迪感覺自己連動彈都變得困難異常,可一想到自己還要面對一個騎着座狼的狼騎兵,他便緊咬牙關,硬生生靠着一口熱血和腎上腺素的作用站起了身,拾起地面上散落的一支箭矢,搭在從未松手的角弓上,卯足勁想要拉開,卻終因背部那駭人的傷口而失敗…
“操!”
怒罵聲顯得有氣無力,有些模糊的視野中,遠處已經調轉座狼再一次沖過來,那獸人揚起彎刀掠過空氣,已然鎖定了他的脖頸——羅迪拼命拉開了一小半弓弦,卻因爲動作變形的厲害,而讓箭矢擦着對方低伏的身體飛過。落空了。
心中瞬間一片冰涼,他手指顫抖的想去尋覓箭矢,卻發現背後的箭筒早就甩飛在了地上。
該死的,應該先利用bug回複血量的!
羅迪現在呼出面闆去升級已然來不及了,而從他墜馬到如今再一次面對敵人的彎刀,前後才過了不過三十秒時間。
憤怒的狼騎兵驅趕着座狼,仿佛已經看到了羅迪身首異處的情景,然而也就是在這時,這場戰鬥中最意外的一幕…就這樣突兀的發生在了羅迪的面前。
耳旁突然傳來的急促馬蹄聲,聲音在出現的時候,似乎戰馬便已經沖到面前,羅迪望着面前已經近在咫尺的狼騎兵,卻隻感覺眼前詭異的一黑。
“呯!”
肉體撞擊的悶響聲、座狼吃痛的怒吼、戰馬的嘶鳴,期間還夾雜着一聲短促的尖叫——羅迪眼睜睜看着眼前一匹戰馬和那座狼轟然撞在了一起,劇烈的沖擊連帶着上面的兩名騎士轟隆隆貼着自己身側飛了過去。
羅迪目瞪口呆,随即卻覺得四周景物竟然有些發白,接着雙腿一軟,不受控制的坐在了地上。
這不是被吓的,而是他失血過多,身體已經徹底支撐不住了。
“什麽東西.神風特工隊麽?”
四周沒有光源,羅迪睜着眼睛,感覺眼前景物愈發模糊起來,根本無法辨認是誰替自己用這麽愚蠢的方式解了圍。但顯然無論什麽人,用這種自殺一樣解圍的方式都是定然沒好下場的——他想不了太多,腦海裏此時唯獨能記得的,就是兩個字。。
“升級”。
盡全力忍着那窒息般的劇痛,羅迪甩了甩手指上粘稠的鮮血,咬牙喊了一聲:“人物屬性面闆!”
緊接着,他一邊疼得抽氣一邊伸手在空中揮了揮,咬牙切齒道:“升級!”
這聲音過後,整個戰場便陷入了寂靜。
在羅迪的旁邊,那被莫名撞飛出去的狼騎士并沒有死,這虎背熊腰的家夥說起來隻是被撞後有些發懵,過了幾秒後便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麽——他推開壓住自己的座狼,雙腿的劇痛讓他無法站起身,于是隻能在黑暗中摸索着丢在地上的彎刀,而當他終于握住刀柄、将目光轉向羅迪時,卻雙目圓睜,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黯淡的月光下,他看到那原本被彎刀砍飛出去的人類竟然緩緩從地上站起,好似沒事人一樣的仰起頭,深深吸氣,随即放松的扭了扭脖子。
骨節摩擦的“咔咔”聲在曠野中回蕩着,讓這獸人一時間隻感覺毛骨悚然。
羅迪呼出一口氣,随手拾起地上遺落的一柄彎刀,悠閑的左劈右砍了幾下,似乎在适應着這武器的份量,黑暗而慘烈的戰場上,他的姿态就像是周末在超市購物的人一樣放松,邁步走來時,嘴裏卻還冒出幾句奇怪的歌謠,調子是這獸人從未聽過的——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走到這因爲摔傷而腿斷掉的獸人面前時,羅迪停下了哼唱,一腳踢飛了對方手裏的彎刀,随即看着這臉色逐漸猙獰、想要拼命反擊的獸人,突然用薩賓語出聲問道:“嘿,問你個事情,薩羅塔巫醫還好麽?”
錯愕的表情出現在獸人的臉上。
隻是羅迪似乎并不想得到什麽答案…
“哦,其實我并不太關心這個話題,隻是練練口語罷了。”
“噗——”
鮮血噴濺,身軀壯碩的獸人頃刻間身首異處。
“咳咳…”
身旁傳來的虛弱咳嗽聲,羅迪随手一揮,彎刀“咄”的立在地面之上,他扭頭定睛望去——不遠處的草地上,顯然躺着剛才那個“英勇”撞飛狼騎兵的騎士…
“千萬别是莎莉…千萬别是莎莉…千萬——”
雖然羅迪心中萬般祈禱這自殺式襲擊的家夥不是莎莉,可是那身亞麻衣裙映入眼簾時,羅迪還是暗自罵了出來:
“哦…法克!”
他腦海裏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老子好不容易讓你跑出去了你怎麽又回來了?!”
可随即他也明白對方剛剛是真的救了自己一命——如果說的嚴肅點,這就是救命之恩了。但顯然羅迪此時沒有被救後磕頭跪地萬分感謝的覺悟,現在情況危急,誰有心情去考慮别的?
回頭望了望四周,不遠處幾個身影在晃動,顯然幾個沒死絕的獸人正搖搖晃晃步履踉跄的朝這裏走來。羅迪揚了揚眉毛,決定還是先來到莎莉身旁,見對方雙眼緊閉,似乎昏迷過去,他立刻伸手拍了拍對方臉頰,大聲道:“喂!醒醒!别睡過去。喂!能聽到我說話麽?聽到的話手指用力捏我一下!”
他握住了莎莉無力垂在一旁的手掌,這一套方式是他以前在遊戲中常用的——玩家受重傷以後,必須确認對方是否還有意識。而一般情況下,系統帶來的疼痛會讓他們經常說不出話來,所以救援者都會讓對方通過手指來回應問題。
但情急之下沒有“入鄉随俗”的羅迪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在這個時代、在卡倫王國,如此身份的貴族女性。哪有說牽手就被人牽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