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長正一路走,似乎一路上都在思考。他在上了二樓之後,直接往東側的樓層走去。最後,卻是走進了一間和這名律師最不相稱的地方——佛堂。
喬風悄悄地跟在公長正的背後,偷偷地往佛堂中望去。
隻見這位律師現在正恭恭敬敬地跪拜在那金漆佛像的面前,顯得十分虔誠。但是在虔誠之外,喬風卻也是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絲的恐懼。
“這可不像是一位咬文嚼字的律師會做的事情。另外,兇手現在可能就在這棟别墅内,單獨走動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喬風走入佛堂,直截了當地說道。
公長正擡起頭,回過來看了一眼。在确認是喬風之後,他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回過去敬拜。等到一套跪拜儀式做完之後,他才雙手合十,想要站起來。
“在身爲一名律師之前,我是一個老人。”
公長正站起來的樣子有些顫顫巍巍,喬風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請允許一個老人在面臨絕望和無助的時候,有一點點的精神寄托。哪怕這種寄托是在宗教上面。”
喬風扶着這位老律師在旁邊的一張座椅上坐下。隻不過剛剛彎了彎腰,公長正就一下子坐了下去。之後,他更是仿佛放松了一樣。呼出一大口氣。
看着這位遺囑律師。喬風突然發現。隻不過短短的兩天時間,這位律師的模樣似乎就像是過了二十年一樣,顯得格外的蒼老。
想了想之後,喬風開口問道:“那麽,公律師,爲什麽你會将精神寄托擺放在宗教上面呢?難道……死了兩個人,對你這樣半輩子都和法律接觸的人來說,是一份難以承受的精神負擔?”
“呵。死了兩個人?……請給我一杯水,謝謝。
公長正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等到喬風給他倒來一杯熱水之後,他雙手抱着,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後,說道——
“你還記得,我昨晚的不在場證明嗎?”
喬風點點頭,說道:“記得,您昨天晚上10點到12點之間一直都在大廳裏面看書。但……這又怎麽樣?”
公長正搖了搖頭,說道:“是啊。我的确是在看書……我想,我應該在看書。但問題是。我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想到死去的何潤西老先生,又想到島上發生的命案,我就一點點都看不下去。”
“這段時間裏面,那些律師們每一個都來找我聊過會兒天。我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想要幫他們的委托人再争取點什麽而已。所以,我也不覺得無聊,就這樣一直待到了12點。”
“但是啊……在這2個小時之内,你知道嗎?我竟然……竟然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從我的面前走出去,從大門離開!”
喬風想了想後,說道:“這并不稀奇,歌呗之館有好幾個出入口。”
公長正再一次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是從其他的出入口出入的話,那麽就需要繞更遠的距離才能夠殺完人後再回來。隻有從前門出入,才能夠達成30分鍾内來回。否則的話,走其他的門的最快速度,也要45分鍾。”
喬風想了想,終于,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答案。
理由很簡單,因爲在詢問所有人昨晚的不在場證明的時候,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30分鍾内被其他人作證的證據。但是,在45分鍾内被其他人作證的證據,卻是幾乎全員都有!
“你明白了嗎?年輕的偵探。”
公長正顫巍巍的手伸進自己的懷裏,摸出一包煙,用手指夾出一根——
“雖然所有人都沒有30分鍾内的不在場證明,但是所有人差不多都有45分鍾内的不在場證明。同時,我又沒有看見有誰從我的眼前出過大門。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在這座島嶼上……不,在這座歌呗之館内剩餘的16人中,沒有一個人……有這個時間和空間去殺人?換言之,這就是所謂的……
不可能殺人???!!!
喬風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這個想法暫時離開。而公長正卻是已經點燃了香煙,抽了一口——
“我不僅沒有見到兇手……也沒有見到何英豪從我眼前離開過……他爲什麽要從其他的門前往墜崖點?他爲什麽和他妹妹一樣,都選擇了同一個地方跳崖?爲什麽……這究竟是爲什麽?”
是啊……爲什麽?
爲什麽他們都選擇同一個地點被推下懸崖?
何纖雅先不說,何英豪在前往這個一天前死過人的事發點的時候,爲什麽會沒有任何的警惕性呢?
喬風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那喬風隻能繼續問:“那……公律師,這和您現在尋求精神寄托……有什麽關系?”
突然間,公長正那捏着香煙的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那煙灰落在了他的衣服上,而這位老人卻似乎渾然不覺。
“我……曾經,來過這座島。爲何潤西老先生立遺囑的時候,他邀請我來這座島。”
“在幫他立好遺囑的時候,他邀請我在這裏住兩天,我們之間聊了很多……他是一位非常暢談的老人家。但是……看起來,似乎有些怪異,想法有些怪誕。我甚至一度懷疑他讓我立下遺囑的時候是否有自我控制能力。”
喬風吞了口唾沫,問道:“何老先生……說了什麽?”
“他說…………………………海?妖。”
“海妖?”
刹那間,喬風想起了在剛剛到達島上時,那位離去的船長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小心海妖”。
公長正點點頭,繼續沉浸在回憶之中——
“何老先生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帶着我一起來到三樓的陽台,看着整個島嶼。他說話很有興緻,有時候,總是會興緻勃勃地談起他的朋友。而他的其中一位‘朋友’,就擁有那個禁忌的名字——海妖。”
“他說,他的這位朋友自從他來到這座島上之後就一直在陪伴着他,爲他變戲法,和他玩樂。一開始,我以爲是哪個漁民。但是後來,何老先生所說的話卻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應該說的話……”
“‘我的朋友,祂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甚至是直接對抗自然法則的力量!祂的雙眼中充滿了魔力,和其對視之人将會産生錯覺,被祂所誘惑,不知不覺間投海自盡。祂能夠讓平衡崩潰,讓海水倒流,更能夠讓登山之旅無比的輕松!祂無比巨大,比你們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巨大!祂又如此的渺小,渺小到即使祂站在你的面前你也看不見祂。但是,祂的力量卻是絕對的強大!’”
公長正模仿着那位早已經逝世的老人的語氣,刹那間,喬風似乎看到在那三樓的陽台上,一位耄耋老人正在振臂高呼,臉上散發着異樣,但卻紅潤的光澤。
“所以……您就來這裏開始燒香拜佛?”
喬風沉默了片刻,緩緩道——
“您真的相信,有那麽一種怪物能夠蠱惑人心,讓這座島上的人自動跳崖自盡嗎?”
公長正捂着自己的心髒,猛地再吸了一口煙,說道:“我不信……但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我在想……我在想啊……”
這位老律師轉了一下眼圈,就好像生怕會被什麽“東西”給偷聽到一樣,附在喬風的耳邊輕輕地說道:“說不定……是這個海妖一直都和何老先生相處,有了感情。所以,對于完全不理會他的這些子女們,這個海妖……開始展開複仇了也說不定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喬風緩緩地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袋。
而公長正也是不再看着喬風,雙手開始虔誠地合十,嘴裏念念有詞起來。
離開佛堂,喬風來到走廊的一個拐角,望着窗外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大海,在奔騰,在咆哮。在哪狂風的吹拂下,一陣陣的海浪如同露出森森白骨的死亡戰士一樣,前仆後繼地撲倒在了沙灘上。
………………海妖?
喬風皺了一下眉頭。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實力強大的怪物嗎?
不……
這不可能吧?
即使再怎麽樣,這也……是不可能的吧……
喬風這麽想着。
也是這麽期待的。
但是,這片黑暗的海洋似乎還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沒有告訴這個世界上最爲年輕的種族。
人類,這個如此年幼的種族,還沒有這份權利去知曉大海所有的秘密。不管是光明的一面……
還是那,充滿了血腥與陰暗的一面……
抵達島嶼第四天,第三具屍體出現了。
而發現的地點……
卻是依舊在那懸崖之下,就如同那裏有什麽惡魔的誘惑一般,吸引着一條又一條的人命心甘情願地奔赴那地點,将鮮血與内髒,供奉給至高無上的海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