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你說。”
“如果,吉娃娃現在真的是完全學會了你的徒手格鬥能力,學會了那個僞娘傳授的器械搏鬥,掌握着如同黃曉岩那樣的完全槍支理論知識,也有着孫龍那樣的射擊冠軍,并且還學會了雙頭龍占宇軒教給他的立體記憶和地形追蹤能力。這樣的話,你是否就認爲他會是一個比我們更加強大的殺手?”
“…………………………”
這一刻,朱波卻是陷入了沉默。
看到朱波沉默,趙姜源倒是十分輕松地笑了一聲,說道:“看來你也明白,即便學會了這一切,吉娃娃依舊隻是一個吉娃娃。他不可能在實戰中勝過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你知道,他欠缺了成爲一名合格的殺手最重要的因素,是什麽嗎?”
沉默……良久。終于,朱波開了口,說出了五個字——
“殺手的自覺。”
趙姜源:“沒錯,殺手的自覺。很遺憾吉娃娃沒有這樣的自覺。雖然他殺過人,舔過血,但是很遺憾,他第一次殺的人不對。”
死神雙手插進褲袋,擡頭望着那黑漆漆的大樓,繼續道——
“葉駿的死并沒有能夠給他的靈魂上烙下一個‘殺人者’的烙印。相反。親手殺死葉駿反而成爲了他心靈上的一種負擔。”
“那不是什麽所謂的罪惡感,而是一種更加讓人覺得麻煩的感覺。是一種身爲‘人類’這一物種,看到另外的‘同類’死去時的那種對死亡的恐懼感。”
“我們人類的情感很豐富,有時候也會非常的奇怪。很多普通人看到人類的屍體時都會覺得害怕。這不是很奇怪嗎?屍體有什麽好怕的,它又不會自己跳起來。”
朱波不說話,隻是在旁邊靜靜地聽着。
“人類害怕的,不是屍體本身。而是‘變成屍體的同類’。這是一種将自己的處境和屍體進行對等模拟的情況。看到屍體,會聯想到自己也會變成一具屍體,所以會加倍小心注意安全。看到别人流血。也會小心不讓自己流血。可以說,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但是對于殺手來說,這種保護機制卻會給心靈上增加一定程度的負擔。會讓人對目标物下不了手,會因爲奪走對方的生命而将對方聯想到自己,想到自己被殺死。這種感情在很多時候。都是緻命的。”
“無關所謂的正義感,罪惡感,也不是什麽道德,法律,教育,或是其他的任何人類社會界定出來的東西。純粹是出于對死亡的恐懼,對‘同類的死亡’聯想到自己的死亡的恐懼。才會讓人停手。”
朱波閉上眼,沉默了兩秒之後,再次開口說道:“我承認,魔犬的确有這方面的問題。但是。這和你所安排的這一切,有什麽關系。”
趙姜源呵呵笑了一下:“當然是幫他克服這種恐懼啦。”
“葉駿的死,在他的心裏始終是一個解不開的謎團。他爲什麽背叛?爲什麽不說出幕後主使?這樣的疑問讓他無法帶着‘對方必須死’的念頭。因此,他才會有針對公主下令要沈義天的命時的那種問題。”
“雖然他依舊會執行命令。但是,他心中的那種‘這個人爲什麽非要死?’‘除了死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嗎?’的念頭就會越來越深。如果讓他一個一個地去執行任務。讓他一個一個地去殺人的話,那麽長年累月的精神壓力堆積起來,他遲早會癱瘓掉。”
朱波:“所以,你決定來個猛料,一發根治?”
“哈哈哈哈!沒錯。我可沒有那麽多的空給他做心理輔導,讓他自然而然地去想通這些事。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不就簡單了嗎?”
趙姜源抱起雙臂,嘴角依舊挂着那抹笑容——
“殺一個人,會有疑惑。一個一個有針對性地殺下去,精神會崩潰。但是,如果在短時間内殺太多人的話,人類就沒有什麽心思會去思考那些深厚的人生哲理,而回重新回到最原始的動物本能上。”
“殺的人一旦多了,那麽人類在我們的眼中,就不再是和自己相同的同類了。殺人會産生習慣,習慣就會冷靜,就會看的平淡。殺人多了,死掉的人在我們這種人的眼中就隻會變成一些單純的數字。而不再有其他的意義。到最後,甚至連數字都會失去意義。殺人就會變成一種如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情。”
“到了這種時候,吉娃娃才會開始将殺人當成一份如同打卡上班計件的工作一樣,在殺人的時候時刻都保持冷靜。不會産生太過亢奮或是太過慌亂的情況,也不會胡思亂想,隻會想着怎麽去更好地完成手中的工作。”
“相信我,等到他重新從那裏面走出來之後,吉娃娃将不再是我們幾個小時前認識的那個吉娃娃。”
“而會是一頭,能夠十分冷靜地咬斷敵人的脖子,并且不會再有任何猶豫的冥界看門犬,刻耳柏洛斯。他将會完完全全地保護公主,保護流莺會,成爲一頭真正地,随時随地都會爲公主去死的走狗。”
旁邊,朱波看着滿臉微笑的趙姜源。
那笑容,就好像在期待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瓷器即将從窯爐裏面出來一樣,充滿了期盼和渴望的眼神。
“……………………你,有意把他塑造成一個冷血的殺人機器?公主的……魔犬?”
朱波的聲音,低沉而和緩。
趙姜源聳了聳肩:“公主的魔犬?呵,刻耳柏洛斯守護的地方,是冥界。那麽魔犬所守護的公主就是冥界嗎?呵呵……鬼面,你的這個比喻,很有趣啊!哈哈哈哈哈……”
笑聲,遠遠傳去。
不過,在這人來人往,并且街道嚴重堵塞的道路上,他的笑聲看起來是那麽的普通,那麽的不起眼。
隻是不知道,這裏的喧嚣是否能夠傳到那上空去呢?
傳到那八十多層的高樓,傳進那片寂靜之中……
這裏,安靜的可怕……
“把你手中的槍,放下!”
仇一然大聲喝了一聲。
喬風緩緩舉起手,手一松,槍就直接落在了地上。
“把槍踢過來!别耍花招!”
按照指示,喬風擡腳輕輕踢了一腳。隻不過這一腳踢得并不重,槍隻不過往前踢出了大約兩米的距離,距離那邊的六個人還有差不多五六米的距離。
“踢重點!别耍什麽花招!别忘了,你的妹妹還在我們手裏!”
仇一然手中的槍再次頂住了夏雨的腦袋,這個昏昏沉沉的小女孩卻是依舊昏迷不醒。她的眉頭略微皺起,似乎顯得非常的不舒服。
喬風點點頭,朝前走了兩步。可是突然,仇一然察覺到了陰謀,立刻喊道:“不準動!你不準再過來!!!”
喬風的腳步止住,不動了。
仇一然冷笑着,說道:“流莺會的殺手,還真是難纏。你是怪物嗎?速度那麽快,竟然殺了我四十個兄弟。這筆賬,你們流莺會給我記着!一定不會就這麽完的!喂!電話還沒打通嗎?”
旁邊不斷撥弄手機的齊天寶皺着眉頭,說道:“但是……然哥,真的打不通啊,不知道什麽情況。”
“沒用的東西!算了!哼,流莺會,以爲隻派一個殺手就能消滅我們?你們未免也太過自信了。不過,就算你再狠,現在還不是一樣要你完蛋!”
喬風,隻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六個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的腳步,卻是緩緩擡起……
向後踏去。
“嗯?慢着,你幹什麽?!不準動!”
喬風繼續往後邁着腳步,同時說道:“你不是嫌我把槍踢得不夠遠嗎?我現在離開槍,你應該放心了。”
對于喬風這樣的配合仇一然還算是滿意。所以,他也就任由他後退,一直到他也離開了差不多四米左右的地步,他才站定。
“喂,你去,把槍拿過來。”
在指揮了一名幫派成員上去撿槍的時候,仇一然再次放話道——
“你知道,我現在爲什麽不開槍先把你給打殘了嗎?”
喬風沉默了一下之後,緩緩道:“不清楚。”
仇一然冷笑一聲:“那是因爲我看你這個人不錯。而且,你還關心自己的妹妹,應該還不算太沒有血性。這樣怎麽樣?我知道你隻是殺人的工具,不是幕後指使。你現在就離開,然後去把公主幹掉。等到公主死了之後,我自然會放了你的妹妹。怎麽樣?”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仇一然現在更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平安離開這裏。
如果真的一槍打死了眼前這個殺手,那麽外面是不是還有其他流莺會的殺手在暗中埋伏?隻不過一個殺手就幾乎讓自己全滅了,多來幾個那還了得?所以現在,讓他先離開并且解散外面的殺手才是正理。
畢竟,自己手上的這個小女孩不見得對其他殺手來說也能算得上人質。既然這個殺手還關心這個小女孩,自然是要多利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