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這個從剛剛開始都表現得有些懦弱的男孩,一下子叫了出來!
他将自己的母親推到一旁,直接脫下臉上的眼鏡,大聲道:“就憑這一點?或許是陳朋那家夥被殺的時候神志不清,沒有想到寫下來的名字會被雨水沖刷走呢?或許他隻是偶爾地将手指擺向西方的方位呢?!你們憑什麽就因爲這個小學女生說了那麽一大堆的廢話,就認定是我殺了人?那邊的那個洛落落剛才已經親口承認是她殺了人吧?你們應該把她抓起來,然後關進牢籠裏才對!”
洛落落的父親直接跳上台,旁人還沒想明白他想要幹什麽,這個父親就猛地沖到李帥西的面前,直接一拳,打在了這個男孩的臉上。
老徐:“喂,喂!”
“兒子?我的兒子啊!”
李母慌慌張張地抱住自己癱倒在地的兒子,哭泣起來。
而那位洛父,現在卻是捏緊拳頭,轉過頭,沖着老徐說道:“徐警官,我完全同意這個小女孩說的話!他才是真正的幕後兇手,我的女兒一定是被利用的!我女兒那麽年少無知,那麽單純,她怎麽可能殺人?一切都是這個壞孩子幹的!隻有像他這麽惡劣的男學生才會殺人!一定全都是他幹的,和我女兒沒有任何的關系!”
喬風看着這位父親,看着他臉上的那種扭曲,那種瘋狂。
站在喬風背後的喬雪,也是望着那邊的洛落落母女。此刻看到洛父出手之後,那位校花稍稍愣了一下,隻不過稍稍一醞釀,眼角的淚水立刻就如同珍珠一般滾了下來。整個人也是哭得梨花帶雨,美得讓人心醉。
那名新人警官走上前,想要将洛父拉開。但是這位父親依舊表現得十分強勢,繼續用手指指着地上的李帥西。無奈之下,新人隻能直接一個反手剪,将他扣住,拉到旁邊了。
“哼。”
臉上的一拳,并沒有讓李帥西嘴角上的自信消失。
他隻不過輕輕吐了一口唾沫,在肩膀上擦拭了一下嘴角後,擡起頭,繼續看着喬風……以及他懷中的夏雨。
“那麽,那位大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現在,證據呢?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我殺了人,那邊那個哭得那麽傷心的女人還是要進監獄。我還是一個無罪之身。你說,你要怎麽定我的罪?”
夏雨默默地看着這個男孩嘴角的那一抹倔強的冷笑,擡起頭,望着喬風。
喬風低下頭,耳朵湊到妻子的小嘴邊。雨張開小嘴,說了幾句話。之後,喬風輕輕點了點頭,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後……
“證據……是嗎?”
喬風将懷中的夏雨慢慢地放在地闆上。随後,他擡起手,從剛才分發橘子的箱子裏面拿出一個,握在手中。
“證據,先别急。各位,不如我們先來吃一個橘子吧?相信我,隻要等到吃完橘子之後,證據一定會出現的。”
四周的人群再次愕然。
身爲警方的老徐雖然也是多次對這一家的作風感到難以理解,但是看到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自然也是隻能配合。
按照喬風的提議,所有當事人全都圍成了一個圈,每個人手中都有一個橘子。就連洛落落,她也是戴着手铐,手中捧着一個。
喬風晃了晃手中的橘子,笑道:“那麽,我先開始啦~~~希望各位能夠吃得開心一點。這橘子的味道應該不錯哦~~”
說着,手指已經陷入橘子的皮中,一剝,伴随着一陣好聽的絲聲,清新的香味混帶着些許的汁液從裏面散了出來。喬風剝了一半,将這個橘子交給旁邊早就嘴饞了的喬雪。之後,他又剝了一個,取出裏面的肉,親手喂到雨那張開,嗷嗷待哺的小嘴之中。
衆人很疑惑這樣的行爲,但是既然喬風仗着警方的勢力,大夥兒也隻有将橘子剝開。然後……
洛落落,吃了。
淩琳淩,吃了。
徐瑞陽,吃了。
柳小妻,吃了。
林水風,吃了。
之後……
“怎麽了?爲什麽不吃呢?嫌橘子不對你的胃口嗎?”
喂好夏雨的喬風擡起頭,直接轉過身,正面面對着那邊的李帥西。
他的手中,那橘子已經剝好。
但,他卻始終沒有将其中的那片橘肉扳出來,吃進自己的嘴裏。
所有吃過橘子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所有的眼睛,都對準了這個年輕的學生。
李帥西那握着橘子的手,開始發出顫抖。
他的目光緊緊盯着這些橘肉,瞳孔甚至開始渙散。
一旁的李母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兒子的特别,她連忙催促起來:“帥西?快點吃啊?别讓别人等太久,快吃啊?”
李帥西點點頭……是帶着顫抖,點頭。
他擡起左手的手指,捏住那橘子肉,拔出一片。
伴随着手指的劇烈顫抖,他将這片橘肉一點點地,朝着自己的嘴送……
啪。
橘子,砸落在地。
那原本舉起來的一隻手,也是随之垂下。
李帥西輕輕地搖着頭,原本充滿了自信的嘴角,現在卻是充滿了苦笑。
而他手指所捏着的這片橘肉,現在也是一松……
在地闆上彈了一下,幹淨的果實,沾滿了灰塵。
“爲什麽,你會吃不下橘子呢?爲什麽,明明是右利手的你,卻要用左手來剝桔子,取橘子肉呢?橘子很好吃啊?”
夏雨歪過頭,小小的詢問,卻隻能換回一個沉默。
喬風:“這很簡單。因爲他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至少,在心理上,他覺得經過自己手的東西,他吃不下去。尤其……”
視線,落在了李帥西的右手。
“是他的右手摸過的東西,他更加不敢去碰。理由嘛,非常簡單。”
夏雨點點頭,開始繼續說道——
“雖然說,洛落落同學之前已經利用灰塵做過手腳,但是在将這一箱子打開,放在角落裏兩天之後,誰還能保證那上面的灰塵不會累積起來?”
“灰塵會累積,自然就不能保證一切依舊如同計劃中的那樣進行。而且爲了讓别人看出洛落落做過手腳,李帥西就用另外一罐絕對幹淨的汽水替換了稍稍有些不幹淨的汽水。然後,就是處理原先的那罐下了毒的汽水罐。”
“他是怎麽處理的呢?我稍稍想了一下,上次來參觀排練時,李帥西的行動。上一次,他是用右手接過突然扔向他的劇本的。這證明了他是右撇子。”
“可是剛才,他卻是用右手捂着胸口,用左手,将手中那罐沒有開啓的易拉罐交給了警方。”
“爲什麽是左手?”
“難不成是因爲右手上沾了什麽東西,不能讓警方檢查出來嗎?”
“所以我想,他将替換下來的那罐易拉罐一定不是簡單的丢掉。畢竟,一罐還沒有完全開啓過的易拉罐就那麽被丢掉會有一定的風險。萬一在學校内的什麽人發現了這罐沒開啓的飲料,有可能會喝下去,造成中毒。畢竟澄空學園是一個從小學一直到大學的一體系學校。不排除有不懂事的小學生這麽做。一旦還有其他人中毒的事情發生,這樣一來,調換飲料的事情就有可能敗露。”
“因此,你應該是打開了易拉罐的罐子,将裏面的汽水全部倒掉之後,再将空罐子抛棄。但是,戴着手套非常不方便開罐子,你不得不脫掉手套,直接接觸到灌口上那些塗抹了有毒物質的地方。我想,之後你雖然也有洗過手,但由于不是很清楚洛落落塗抹在易拉罐上的毒藥的劑量和種類,所以你才那麽小心謹慎地改用左手,對嗎?”
眼睛,盯着那個站立不動,甚麽話都說不出來的男孩。
在他的腳邊,那個砸碎的橘子散亂出來的汁液緩緩流淌,仿佛血痕……
“你剛才之所以沒有喝罐裝飲料,不是因爲緊張,而是因爲你不知道自己手指上的劑量會不會讓自己中毒而不敢喝。右利手的人如果想要用左手開罐子會非常的費力,如果讓别人注意到的話,自然會引起别人的懷疑。可如果用右手開罐的話,你不能保證手指上殘留的毒物質是否會在之後的警方檢查中被檢測出來。所以最後,你隻能選擇用左手拿着,不喝汽水。就如同你無法吃下必須用雙手才能剝開的橘子一樣。”
“你想要保護自己,但是這樣的保護卻讓你顯得非常的引人注目。之後,隻要老徐他們在你的手指上查一下,看看有沒有殘餘的毒藥。如果這種毒藥和毒死羽應龍的毒素物質不盡相同的話。之後,你剛才要的鐵證,就擺在你面前了。”
原本緊張萬分的李帥西,現在,卻是緩緩攤開雙手。
他看着自己的這雙手,一時間,卻是依舊隻有沉默。
在旁邊的李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的喉嚨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就像是有塊骨頭卡在那裏,一個聲音也吭不出來。
夏雨的任務,結束了。
喬風将妻子的手交到旁邊喬雪的手掌讓,讓自己的妻女互相拉着手,互相照應之後……
他雙手插進褲帶,走到李帥西的面前,居高臨下……但卻用溫和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