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店裏拿着扇子不停地扇來扇去,身上的汗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陳亞凱那個胖子正在搗鼓昨天新進的花圈,時不時的用胳膊擦擦額頭的汗,往下一甩,大把大把的汗便被甩在地上。
“你小心點,别把花圈給弄濕了。”我提醒了陳亞凱一句。
陳亞凱眯縫着小眼兒,嚷嚷道:“外日,他,堆,不中你來弄。”地道的洛陽話,聽起來就覺得舒坦,不過陳亞凱隻有在熟人面前才會說洛陽話。
我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誰讓咱們攤上個這麽講究的顧客,棺材我都弄好了,讓你整個花圈,看你嘚瑟的。”說完,我把手裏的扇子搖的更厲害了。
我和陳亞凱是開冥店的,說的通俗點就是專賣死人用品的商店。平日裏,大多數人都是到店裏買現成的,随便挑個棺材,買個花圈,很少有人會講究風水什麽的,二十一世紀了,人們越來越相信科學。再加上現在國家不允許土葬了,冥店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差。
可這次碰到的顧客不一樣,棺材非要楠木的,還要求在棺材四周刻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圖案,還要求必須手工木刻,花圈非要八卦圖案的花圈。
關于棺材的選擇是很有學問的,木棺,石棺,玉棺,青銅棺……在古代不同身份的人用的棺材材質也不一樣,棺材上刻的圖案也不一樣。中國人信風水,就像基督教信耶稣一樣。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很多人還是很相信風水的。
特别是老一輩的,就連卧室裏的床該怎麽放,都要講究風水。
本來我是不打算做這筆生意的,太麻煩,楠木棺材在洛陽是沒有的,要到廣東定制,況且木刻的技藝現在還做的人已經不多了。
可是對方出的價格高的離譜,二十萬元。一口好的楠木棺材也不過七八萬,算下來這一筆生意比我一年掙的還多,傻子才不幹。
我索性就定制了口棺材,回來後花費了一個月時間,刻上四神獸的圖案。這種棺材在古代是用來鎮壓邪物,有些人生前殺戮太重,死了以後就要用東西鎮壓着,以免發生不好的事情。
就在我思考着爲什麽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用這種棺材時,門口忽然進來一個人。
披頭散發的,臉上髒的都看不清模樣,一身破爛的衣服,左手拿着一個髒兮兮的黑色皮包,像剛從土堆裏爬出來一樣。
我本以爲是乞丐,正準備起身哄他走,誰知這人顫悠悠的從皮包裏掏一張破布朝我舉了舉,“嘭”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我心下一急,這貨該不會是要訛我吧?你往這一躺,我過去一扶,不管有事沒事都得從我身上掏點錢出來。
躺哪不好非要往我店門口躺,真是晦氣。不過想歸想,人倒在店門口,萬一真出事了,還是脫不了關系的,于是連忙過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昏了過去。
剛靠近這人身旁,一股惡臭就撲鼻而來,就像是死人腐爛的味道,我不停的用扇子扇着難聞的氣味。
你說這人也真是奇怪,三十八度的大熱天,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似的,就算是沒病也得熱暈過去。
不過這人的體形看起來似乎很熟悉,我扔下扇子雙手将這人翻過身來,撩開遮在臉上的頭發,吃驚道:“老白!”
老白此時已經昏了過去,胸前的衣服上有幾個破洞,我連忙将老白的衣服解開,隻見老白胸前有幾個血洞,血已經凝固了,看起來十分瘆人,惡臭就是從這些洞裏發出來的。
“凱爺,出事了,快拿香灰過來!”我對陳亞凱喊道。
陳亞凱連忙抱起供奉在閻羅王面前的香爐,跑了過來,看到老白也是吃了一驚,“老白!”我接過香爐,抓了一把香灰撒在老白胸前的血洞裏。
血洞裏便發出“滋滋”的響聲,随後冒出一股黑煙,臭味也越來越濃烈,讓人聞了隻想嘔吐。
黑煙消失之後,隻見血洞中鑽出來一隻暗紅色的小蟲子,外形像蚯蚓一樣,不過身體卻隻有小拇指那麽長。
陳亞凱捂着鼻子罵道:“卧槽,啥特麽玩意。”擡起腳便要往那小蟲子身上踩。
“别動,踩下去咱倆都得完蛋,這是屍蠱!”我連忙喊道。
陳亞凱聽了我的話,臉色一變,擡起的腳便停在了半空中,小心翼翼的縮了回去。這屍蠱看起來雖然小,但是如果身體被踩破,就會發出毒氣,吸一口就得完蛋。
我抓了一把香灰,在屍蠱的周圍撒了一個圈,那屍蠱便被困在中間,焦急地來回竄動。我連忙又在老白胸前的其他血洞上都撒了香灰,總共有七個血洞。忙活了一陣子,将七條屍蠱全部困在香灰圈内,總算松了一口氣。
老白胸前的血洞在屍蠱剛出來的時候,還汩汩的流着黑血,過了片刻流出來的血便成了紅色,我連忙讓陳亞凱去買了些消炎藥和碘酒,把老白的胸口給包紮了起來。
陳亞凱幫着我把老白扶到床上時,我才再一次注意到老白右手抓着的破布。老白死死地抓住這塊破布,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老白的右手中将破布拽出來。
這竟然是一張羊皮,由于年代久遠了,看起來跟塊破抹布一樣。羊皮像是被從一整塊羊皮上撕下來的,周邊參差不齊。上面畫着一個佛像的臉部,不過隻有鼻子以上的半個臉龐,剩下的部分應該在完整的羊皮上。
這佛像的臉看起來十分熟悉,仔細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确實在哪見過。我又把老白的背包打開,裏面放着一個小的強光手電筒,和一些照片。
我将照片取出來時吓了一身冷汗,第一張便是一個女人,七竅流血,趴在地上。這女的睜着雙眼,眼神十分恐怖,像是死前看到了什麽令人害怕的東西一樣。嘴角卻是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詭異。
我定了定神仔細看了看這女的,把照片遞給陳亞凱說道:“凱爺,這女的怎麽這麽眼熟?”
陳亞凱接過照片,表情變的十分驚訝,說道:“這不是老白的女朋友麽?”
“哦,對,是老白的女朋友,我說怎麽在哪裏見過,老白不是和她女朋友分手了?”
陳亞凱聳了聳肩膀表示不知道。
我連忙看了其他照片,總共有七張,都是女子死前的照片,表情和老白女朋友的表情一樣詭異,不過有些是上吊的,有些漂在水裏,也有胸前插着匕首的……
這時老白忽然哼了一聲,我連晃了晃老白的胳膊喊道:“老白!老白!”
老白身體顫動了一下便又再次昏了過去。隻見老白的額頭開始不停地往外冒汗,我用手摸了摸老白的額頭,燙的厲害。
“凱爺,快,先送醫院,你開着我的車去,我去找谷振弄清楚老白女朋友的事,老白肯定又下墓去了,記住老白有什麽特殊情況馬上打電話給我”說完,我把羊皮裝進老白的背包,拎起來就朝警察局奔去了。
警察局離的不遠,小跑五分鍾的路程,一路上我都在祈禱老白别出什麽事才好。從老白身上的屍蠱來看,他已經進過墓穴的主墓室了,不過爲什麽隻帶了張羊皮出來?
那些照片又是怎麽回事?老白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和别人去的?如果是和别人,那會是誰?
一瞬間我腦子裏冒出來太多太多的疑問。
老白本名叫白葬天,其實他并不老,今年才二十六歲,比我大三歲。
我,陳亞凱,老白還有谷振,我們四個都是爺爺養大的,老白說我們之前住在偏遠的山村,在我很小的時候村子裏發生了瘟疫,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我們四個便是在那場瘟疫中活下來的人,爺爺就帶着我們離開了老家,跑到了城裏,撫養長大。
以後爺爺便是我們四個人的爺爺,爺爺是搞盜墓了,這也是我們四個之所以對風水和墓穴有一定了解的原因,十幾歲的時候爺爺也帶着我們盜過幾次小墓。
不過後來國家開始嚴查文物販賣,爺爺的一個同行倒賣青銅鼎被判了無期,爺爺從那以後也就金盆洗手了不幹了。
之後老白便開了家古董店,我和陳亞凱開了間賣死人用品的店,就谷振這小子有出息,大學畢業後進了警察局,還混進了刑偵科。谷振是我們四個人中間唯一一個上過大學的人。
一個月前老白打電話說,要去趟廣東,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我當時也沒在意,開古董店的,全國各地四處跑也是常事,沒想到今天老白竟然成了這樣子。
我一路小跑,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警察局,剛進警察局的大門就看見谷振手裏拿着資料,一邊低頭看着一邊往外走,“谷振!”我氣喘籲籲地喊了一聲。
谷振一擡頭,面露微笑的說道:“秦楓,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