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真是無憂無慮的時代,下課了和同學們一起跳皮筋,捉迷藏,打水仗。星期天和油菜花還有别的同學們,一起到田裏捉螞蚱,下水捉蝌蚪,上樹捅鳥窩,翻牆頭,點火把,其樂無窮。
時光飛快,轉眼間我們小學畢業了,和班級裏的老師同學們一同照了畢業照。相片裏老師坐在中間,我們一群孩子圍着老師排成一排排,蹲着,坐着,站着。我們異口同聲的喊着“茄子”。薄薄的紙片上将我們最純真的笑容,最美好的回憶定格了下來。
以前總想着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由自在,多麽的逍遙。可是長大後才發現,原來小時候才是最逍遙快樂的時光。長大了就意味着責任重了,也需要承擔責任了。
六年的小學生活向一艘大船,承載着我們最真摯的童年,駛向回憶的海洋漸漸遠去。
我和油菜花進了同一所初中,同一個班級。有人說初中的學生是最叛逆也是最容易變壞的。是啊!離開了生活六年的熟悉的學校和同學,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認識陌生的人,過着陌生的生活,我想隻有十多歲的普通小學生多少都會變的吧,有可能變得彷徨無助、沉默自卑,也可能爲了融入新的生活認識新的朋友,努力的改變自己,也試圖改變自己,等我們習慣後,也就漸漸地蛻變了。
我們長大了許多,學習的知識多了,思想也更豐富了。當我們進入初中後,其實已經不再那麽單純了。從初中那一刻起,我們已經爲自己制作好了一張面具學會了隐藏自己,偶爾把面具戴在臉上,變成另外一個人,直到時間的流逝,我們再也無法摘下這張面具。
初中三年裏,我和油菜花學會了抽煙,打架,上網,打台球。
一轉眼就要畢業了,我和油菜花的成績都不好,都是屬于吊車尾的。而且我們兩個也早就厭煩的上學,于是就商量着畢業後出去打工,打算去看一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大幹一番,把這世界攪一個天翻地覆來。想想以後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和油菜花都總是不由自主的傻笑起來。
我們倆就自找自己的父母去商量這事。我爸我媽都知道我不是上學的料,也就同意了。可是油菜花爸媽不同意,油菜花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滿地打滾,犟勁兒上來了,他爸媽怎麽勸都不行,最後沒辦法了也隻好同意了。
中考那兩天,是我考試最無壓力的兩天,語文卷上我潇灑揮毫,寫字行雲流水,寫的是什麽我也不認識,數學物理化學這些我随意填寫了名字然後就睡覺。生物課是我喜歡的課程,所以答題還算可以。
最後的重點英語試題來啦,啊哈哈!這可是我的拿手強項。在選擇題上我随心所欲,想填哪個就填哪個,輕輕松松隻要三分鍾就搞定了。在其他考生驚訝和崇拜的目光中,我潇灑的把卷子遞給監考老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考場,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背影是那麽偉岸那麽的高大。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
我出了考場,就看到油菜花叼着一根兩塊錢的大豐收,斜靠在欄杆上,四十五度角凝望天空,那憂郁的神情仿佛在說:高處不勝寒,在考試的戰場誰敢于我一戰呼?
我受不了他那裝B的樣子,走過去一把推開他,斜靠在他的位置上,四十五度叫仰望天空。
“挨!你幹啥推我呀!”油菜花被我一推,一口煙嗆嗓子眼,半天沒喘過氣來。
我沒有理他,自言自語道:“真是高處不甚寒啊!”
“切!裝B。”油菜花鄙視了我一眼。
“哈哈!”我們倆同時大笑起來。
“走咯!”我們兩個歡快的走出了學校。
考試完,第三天清早,我穿上了一身新衣服,一雙李能就是能的運動鞋,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和一件打着錯号的奶克白色T恤,渾身都是名牌啊,昨天還特地花兩塊錢剪了一個小寸頭。
我對着鏡子左照右照。一米七吧的個頭,陽光泛濫的笑容。
我由衷的說了句實話:“茲!茲!茲!瞧這小夥兒,簡直太帥了!”
我媽正在幫我整理行李,聽到我說這話,撇了撇嘴:“就你?跟長得和你爸一個德行,眼小的還沒有個花生粒兒大,還帥呢?”
我爸聽了不樂意了,對我媽道:“我要是長得不好看,你當初能看上我?真是的。”
我媽撇了我爸一眼,道:“看看你,當着孩子的面竟說些不着調的話。”
我哈哈一笑,打了個圓場“媽這就是你的不對啦!老爸雖然沒我帥,但最起碼還算有幾分模樣滴!”
老爸學着我說話的語氣,道:“看來悄悄把你戶口本的名字改成武小帥,還是有先見之明滴!”
“……”我無語了。
行李收拾好了,走之前,我去看了看我的爺爺,老爺子打我小時候就患上了半身不遂,已經很多年了。爺爺坐在沙發上,佝偻瘦小的身上永遠穿着那一身黑色的中山裝,衣服整理的筆直。見我過來看他,他很高興。
我跟爺爺說,我要去保定的鞋廠打工了,不能常來看您了。
爺爺聽到後有些難過,他已經不太能走路了,說話也很費力氣。隻是模糊的說了些,要學習!沒有文化不好……你長大了……爺爺尊重你的選擇……不要和人打架,注意安全。之類的話。
爺爺是名教師,我老爸就是他的學生,可惜上課時病情發作,提前下崗,就連一個月一百多塊的退休金都沒能拿不到。
我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笑道:“爺爺!你放心,我一定不和别人打架,好好幹活!等我回來,我給您買好吃的。”
爺爺沒有帶假牙,聽到我這些話,他笑得像個孩子,笑着笑着爺爺哭了,爺爺顫巍巍的拿毛巾擦了擦眼角的淚和嘴角的口水,又笑了。
他伸出一隻手,我趕緊蹲下來,爺爺輕輕的摸着我的頭,嘴裏清晰的說了一句:“真乖!”
我低頭飛快擦掉眼淚,對爺爺露出燦爛的笑容,道:“呐!爺爺我走了啊!”我站起身向爺爺揮了揮手告别。
我的奶奶也要出來送我,奶奶身體很硬朗,沒有一絲白頭發,隻是眼睛渾濁深深的陷了下去。我卻說什麽都不讓奶奶送,這要是一大家子人都去送我一個,搞得好像我不是去打工而是去刑場似的。
村子西邊是一條省道,我還沒走到路口,就發現油菜花和他的父母早已經在那裏等我了。
油菜花興奮的沖我招手,大叫道:“帥哥!你怎麽現在才來啊!大巴車都快過來了。”
我走過去叫了一聲叔叔嬸子好!就對油菜花道:“看把你着急的,車不是還沒有過來嗎?”
我剛說完話,一輛大巴就從遠處緩緩駛來,嗤!停到了我們的腳下。車前的擋風玻璃上貼着一張牌子,雞澤縣—保定。車門打開,一個挎着皮夾子的中年人走下來,打開車身的行李櫃。把我和油菜花的行李放了進去。
“快上車吧!”那人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我和油菜花剛進車門,我媽就在後面叫道:“小帥啊!路上注意安全啊!到那裏了記得給家裏打電話,也别餓着自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啊!媽給你的錢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點兒!”
我爸拉了我媽一下,道:“行了!小帥又不是小孩子了,說那麽多幹啥!”老爸又對我說:“到那裏記得好好幹活啊!别幹了半天就吵吵着要回來。”
油菜花的父母基本上也是說的這些話。
“嗯!知道了”我和油菜花應了一聲,就走進了車廂裏。找了一個中間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大巴緩緩開動了,我和油菜花都微笑着沖着玻璃外的父母揮手告别。
大巴車越跑越快,直到父母的身影漸漸的遠去,消失不見。
我收回了手臂,沉默的坐在坐位上。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出遠門。雖然我這人從小就比較調皮搗蛋,但是一直都生活在父母的庇護下,現如今就要離開我生活多年的故鄉,沒有了依靠,想想心裏面還是有點沉甸甸的。
可是臨别前父母對我的一番話和濃濃的關**,卻又讓我感動,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直堵到了嗓子眼,暖暖的卻又有些想哭。這應該就是親情感覺吧!
以前父母對自己的好,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即将離别,卻發現有爹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