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起又沒有說話，中年人看向藍雪兒懷中的陸憶寒，他眉目緊皺，問道：“那小娃娃是你和她的兒子？”

陸起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不遠處他便這樣靜靜的看着，一臉平淡的他讓人猜想不到此時他心裏想些什麽。

中年人眼睛内精光一閃，随後又多了些困惑，道：“若是這樣，他應該在千年前便已經死了。”

陸起聽聞，道：“确實死了，不過又活了。”陸起淡淡一笑，又道：“千年前你趁我不在傷我妻兒，如今你又傷了他一次。”

風中突然多了幾分蕭然的殺氣。

中年人緊緊的盯着陸起左手上緊握着的長劍，他并不希望這把劍從鞘中抽出，因爲這是一把殺人的劍，千年前這把劍已經沾染了太多的鮮血，如今這把劍要是再次出鞘，他不敢肯定自己還能不能活着。

千年前他曾在天、仙戰場上與自己面前的這個人見過，那一次他站的很遠，也走的很快。若是不然，今天天道也沒有他陰陽冕了。

中年人道：“千年前你的妻兒并不是死在我的手裏，這個你是知道的。”

陸起卻道：“若不是你傷了她腹中的胎兒她又豈會死？”說到這，一臉平淡的陸起臉上露出少有的怒色，陸起左手上的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不安間，劍發出無比的殺意和“嗡嗡”的劍聲。

中年人臉上恐懼越來越多，面前的陸起在他的眼睛裏便是一位死神，隻要他拔出長劍，頃刻間便能決定他的生死。

無論是誰，面對死亡都會帶着恐懼，這并不可恥。中年人道：“我是天道陰陽毒手家的家主，我若是死在這兒，天帝必定會下令讨伐仙道。六道平安無事了千年，你難不成想做這挑起戰争的人？”

“嗡！”

長劍被陸起拔出劍鞘，長劍從鞘中拔出之時與劍鞘擦出了火花，那一抹耀眼的青色帶着淡淡寒氣，寒氣雖然冷，可是卻冷的刺骨。陸起雙眼無情，劍輕輕一揮，劍輕輕一彈，劍的聲音述說着對鮮血的渴望，這是一把兇劍，一把總想飲與血池的殺人劍。

拔劍的瞬間青光忍不住讓中年人眯起了眼，那淡淡的寒意刺進了他的骨頭，也凍的他靈魂顫抖。

風吹起了中年人的黑色大袍，胸前的太極圖案随風變得如夢如幻。

這時候隻聽拔出長劍的陸起道：“早在寒兒死後我便不再是王城中人，你說這話卻是無用。早在她死後我的心便死了，天道，仙道，與我何幹？”

冷風裏，中年人一絲汗水從額頭流下，他故作鎮定，道：“可你終歸還是仙道中人，若是你殺了我，那麽天帝肯定會下令讨伐仙道，到時候又會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的戰争。”

劍重新歸于劍鞘，見此中年人臉色并沒有變作輕松，相反變得更加凝重。他聲音顫抖道：“你……你果真要殺我？”因爲恐懼死亡，中年人的聲音顫抖了。

他曉得他劍歸于劍鞘并不是放過自己，而是在施展一門高深的劍術，這劍術隻有一劍，名曰“斬天拔劍術”，千年前天帝便是被這一劍斬下臂膀。

中年人臉上露出苦笑，自己終是逃不過了。便是天都能斬的劍術自己還能挨過這一劍嗎？千年前天帝都說了，若不是劍仙不想殺他，千年前又哪能是區區斷了一隻臂膀那麽簡單。

劍藏在鞘中被左手緊握，陸起的右手緊緊握着劍柄，此時的陸起一臉平淡，亦或者進入了傳說中的忘我之境。突然！無聲間劍便那麽出了鞘，好快！便是眼睛都沒眨一下的中年人也沒有看清楚那把劍到底是如何從鞘中被拔出。長劍夾帶着淡淡青光一揮，隻聽陸起口中道：“斬天！拔劍！術！”

随着陸起一字一字的落下，待到最後一個字落下以後，中年人面前多了幾道用肉眼便能看清的蜘蛛網，那是空間被劍破壞後形成的裂痕。青光很淡，可卻能堪比太陽。月夜下天空逐漸變了模樣，似乎連老天也恐懼了這逆天一劍，于是老天開始不安，雷鳴，電閃，雨下。彷如末日降臨。

青色的劍氣不知何時在中年人胸前開了一個口子，中年人愣了，随後呆呆的看着胸前，直到胸前的血随着雨一起落到了地面，他這才擡起頭傻傻的望着陸起，道：“不是說動了情的劍客，手中的劍便會生鏽嗎？可爲何……爲何還能如此鋒利？”

劍還沒有收回鞘内，小雨順着青色的劍身緩緩的落在了地上，一滴，兩滴，三滴。就像是一首樂曲，一首殺人的樂曲。陸起淡淡道：“劍雖然鏽了點，可終歸還能殺人。”隻要是劍，落在了劍客的手裏，那便是名喚殺人的東西。

還沒等雨落在陸起的身上，隔着手指厚度便自行劃落，隐約間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罩罩在住陸起身上一樣。

中年人眼見于此顧不得胸口被劍所傷的傷口，整個人形如瘋子一般地道：“上善若水，合道之境？你……你……你居然已經到達了這個境界？”

随後中年人慢慢的平靜下來，隻見他臉上露出了少許的疲倦，道：“你……你不愧被人們稱之爲……”似乎“天才”這兩個字已然不能形容他了，于是這兩個字又被中年人藏在了心中沒有道出。

中年人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用幾千年的時間便達到了傳說之中的那個境界，那是所有真人都夢寐以求的境界，可是終其一生，也極少有人能修煉至此。真人如過江鯉，可是真人之中能修到那個境界的又有幾人？江中魚很多，可是越過龍門的太少太少了。這一刻，中年人真的感覺累了……

青色長劍被陸起收回了鞘中，便等他轉身之際中年人消失了，而陸起呢？他仿佛早料到一樣。

宛如末日的夜裏，一名青衣人站在雨中，他呆呆猶如一個傻子，隻聽他道：“我終究下不了手殺他，隻因我放不下仙道，我不想再有戰争。我知道千年前他傷了你，也傷了小寒，可我終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見天道、仙道因我一人便有了戰争。六道平靜了千年，我不想做這個罪人，寒兒！你能懂我嗎？”

夜裏，除了青衣人說話的聲音便隻有雨聲、雷聲，還有……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