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書庫][]
我記得幾年前曾看過一部叫做《入殓師》的影片,講述的就是一個半道出家入門的入殓師的故事。【燃文書庫(7764)】
影片中的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并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就好比門一樣。我作爲看門人,在這裏送走了很多人。說看,路上小心,總會再見的。”
即使入殓師這個職業是一個比較高尚的職業,但我想要告訴大家的是,這都是電影當中的。大部分的電影,都是把世間上美好的東西留給大家。大部分的入殓師,尤其是中國的入殓師,真實的模樣并不是這樣,甚至在很多地方,入殓師根本不叫入殓師,好聽點叫“火葬場的”,不好聽點,幹脆就叫做“瘟神”,見了生怕給他們帶來什麽厄運,就連街上的乞丐都不會收我們的錢。
反正,沒有大多數人想的那樣美好。想想就行啊,整天面對死人,還哪裏來的這麽美好?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淹死泡爛的,摔爛腦袋的,生蟲長蛆的,應有盡有,總有一款适合你。
這不,我剛到南陽,傑子就興緻勃勃的拉着我去學習如何做一個入殓師。之前我說我是個入殓師,壓根就是說高了自己,因爲我實在是找不出個詞語來形容我當時的職業,充其量是個搬屍工。但現在不同了,傑子說我們今天就成了偉大的入殓師了!哥們兒雖然轉正了也挺高興的,但還是大部分的激動大部分歸于,他娘的,轉正了工資就多了!最起碼在兩千五的基礎上加了五百塊錢!哈哈哈,能不高興?
中國的這方面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分爲收斂、防腐和整容,有的接屍多的殡儀館會有分工,有收殓師啊,防腐入殓師啊,整容入殓師啊,但在小小的南陽,工作量不是很大,除了火化和殡葬儀式,這些活基本上都是入殓師的活兒。
傑子興緻勃勃的告訴我,他已經跟着田師傅學了點,基本的套路都下來了,特簡單。田師傅是殡儀館裏化妝師傅之一,聽老張頭說,田師傅以前是個理發的,還有兩位化妝師傅,一位是唱戲的,還有好像是畫畫的,都被師父拉攏來進了入殓師做活。
田師傅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人不高,瘦骨嶙峋的,一頭的白發和長長的眉須卻讓他看起來還有點精神矍铄。
田師傅在這裏做了三十年了,即使可謂是一流一的,絕對不比那些專業學校裏出來的殡葬專業的大學生差。我記得剛來的時候,我和傑子推着一具屍體去靈堂準備進行家屬告别儀式,等我和傑子把蓋屍體的白布掀起來的時候,屍體的模樣驚得我一身冷汗,不是詐屍了,而是比詐屍還要詭異。這具屍體是田師傅做的,把死者畫的叫一個栩栩如生啊,口紅粉底眼線是一樣不差,除了不會喘氣,和活人是一樣一樣的,甚至比活着的時候還要漂亮,簡直不能用栩栩如生來形容。
田師傅的技術我們可見識到了,高手,絕對的高手。
傑子拉着我去了工作間,隔着窗戶就看到田師傅在埋頭工作,一手拿着刷闆,一手拿着刷子,給屍體面部擦拭。
進門問候了田師傅一聲,也沒應,隻是默默的工作。傑子也讓我别打擾他工作,不然田師傅發起脾氣來可是很厲害的。
就這樣,我和傑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田師傅給一具本來已經發白發胖的屍體化了妝。用棉球消毒,擦拭眼窩,挂掉因爲死亡時間過長面部細菌滋生多出來的油脂,給屍體注入防腐水,在臉上刷點粉,描眉,塗口紅,擦眼影,梳頭發,用石膏把屍體的鼻腔口腔塞滿,整整的一套做下來,差不多要三個小時,三個小時,田師傅全都是站着。
最後畫完妝,田師傅用消毒水洗了洗手,我和傑子湊過去看,他娘的,真真的比生前還要漂亮,傑子剛想用手碰碰,被我攔下來了,這是對死者的不敬。
田師傅坐在工作間的沙發上休息,我趕緊遞給他一支煙給他點上,“田師傅辛苦了。”
他接過煙,笑眯眯的看着我,沒說别的,“峰子,傑子,你們倆對這個死有什麽看法?”
我遲鈍了一下,怎麽回事,正式學東西前還要上一堂思想政治課?
傑子搶先一步,道,“死啊,就是這樣呗,挪威的森林裏有一句話,叫做‘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爲生的一部分永存’,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死了不就是再生嗎?”
我也點點頭,給王傑豎起大拇指,道,“沒想到你小子也學習看書?日頭打那邊出來了?”
傑子猥瑣的得意笑了笑,“峰哥,我要努力趕上你,這個年頭,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肚子裏沒點存貨,怎麽泡妞。”
傑子動了動他的兩條活潑的眉毛,讓我不得不說,這小子好像是變了不少,娘的,果真是時間的力量?半年前還一副不正經不靠譜的模樣而現在看上去,竟然有那麽點正經。
變了,确實變了。但我又說不上來哪裏變了。
田師傅看着我,似乎要我的答案,我搖搖頭,對于生死這個問題不置可否。生與死,這兩個字牽動很多,也不是我一言半語的能說出來的,我說人死了會去地府投胎,地府有陰差,世上有惡鬼,田師傅能信嗎?
所以我沒說答案,而他也好像有點失望,使勁的嘬了口煙,道,“把她送到停屍房,回來我教你們上妝。”
我和傑子把這具屍體送到停屍房,然後又拖過來兩具遺體。
其中一具是男童,另一具是老婦人,都是今天送來的,男童看樣子應該是從樓下摔下來的,腦袋都凹進去了半塊,眼珠子都掉了出來,十分駭人。傑子掀開蓋屍布,叫了一聲媽呀就竄到一旁,撺掇着我給那男童化妝,他走到老婦人的屍首面前,但老婦人的屍首也好不到哪去,皮包骨頭的,甚至肚子上還有蛆蟲在湧動。
我還好,也算是經曆過小風小浪的,傑子就不行了,捂着嘴就跑出去了,臉色反正不太好看。
我看着這個七八歲的男童,心裏一陣難受,唉,怎麽說呢,這麽點,還沒有享受到人生的樂趣就沒了,可惜啊…
我按照步驟,一步步的在田師傅的教導下,慢慢的給小男童化起了妝,當然之前先把腦袋用石膏填補起來,整整五個小時,我站在停屍車前面一直給小男童化妝,到最後,一顆紅色的胭脂點點在他的眉心,我的工作才算是結束了。
我給小男孩化的還算是不難看,五官也算是端正,畢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糟,田師傅過來看了看,他還算滿意,就讓我和傑子下班了。
他娘的,這五百塊錢也太不好賺了,真的累的要死要活的。
換下工作服,消了毒洗了澡,就和傑子回家,已經是六七點了,剛出門口的時候,卻被師父叫住了。
“峰子,傑子,你們倆明晚上沒事吧?”師父忽閃着他的破蒲扇喊道。
我和傑子對視了一眼,然後搖搖頭,“沒事。”
“嗯,那行,明晚上穿的好看點,我帶你們去個地方。”
我和傑子又對視了一眼,天~師父這是怎麽了?讓我們穿的好看點?不可能是去逛窯\/子吧?
“張叔,讓我們穿的好看點什麽事情啊,要是相親的話我可不去,我年紀還小呢。”傑子羞澀的喊了一聲。
“滾犢子,你先把你的屁股擦幹淨再說相親,知不知道今天又有個叫Mary的姑娘來這裏找你。”
“卧槽,最近我沒去逛夜店啊,一定不是找我的!明天見!張叔!”傑子喊完就拉着我跑了。
我問他Mary是怎麽回事,傑子尴尬的笑笑,說,還不是以前的風流事情,什麽Mary啊,Amy啊,都是以前的炮\/友。
和傑子找了個地方蹲下來吃飯,而傑子完全沒有胃口,尤其是看着那考得金針菇,傑子說就像是那老太太肚子裏的蛆蟲一樣難看,差點就去吐了。
倆人也沒吃多少,一人喝了一瓶酒就回了出租房。
剛回出租房鑰匙剛碰到房門,斜對門的包租婆穿着一身花色睡袍就出來了,這包租婆敢情是早在門口裏等着我倆回來了。包租婆肥肥胖胖的,和功夫上的那個包租婆别無二緻,見到我倆,一副活吃了我們的模樣,冷眼黑臉的看着我們,“哎哎哎,你們倆,别費這些勁了,門鎖我已經換了。”
傑子當場就不樂意了,“怎麽回事,給我們換鎖幹啥,趕我們走啊!?”
包租婆見傑子硬起來,也昂首挺胸道,“怎麽着,這是我的房子,趕你們走又怎麽着了?還想打人?”
我見傑子這麽diao,拽了拽他的袖子,“娘的低調點,咱們三個月沒交房租了。”
傑子一聽,又立馬軟了下來,“嘿嘿,李大嬸,不,李大姐,這麽晚了還勞您給我們換鎖,真的是麻煩了,這個房租嘛,呃,我們過幾天就能給您行吧?”
包租婆瞥了他一眼,“哼,小子,别跟老娘耍橫,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欠了我三個月的房租,我沒把你們趕出去就不錯了,還想改天交?不行!就今天!并且還要押你們一個月的房租。”
“哎,我說老太婆…”
傑子剛想上去和包租婆理論,就被我拉住了,“這個…呃,李姐,我們現在怎麽交嘛,身上就這兩百塊錢,錢都被您鎖在屋裏了,您好歹也打開門呀,千萬别和傑子一般見識,小年輕,脾氣沖動,您打開門,咱們好商量。”
包租婆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到底是上過學的人,這個年頭,本事不濟就别出來裝逼,欠了錢就像是大爺一樣…”
包租婆一邊碎嘟囔,一邊開門,我就在她後面攔着傑子,怕這小子一腳把包租婆踹趴下。
打開門後,我和傑子在房間裏翻天覆地的找了幾張存款,把三個月的房租給堵上,我好說歹說,把那要壓我們第四個月的房租給說沒了。
包租婆一臉嫌棄的站在門口點着幾張紅票子和一把零錢,“哼,也就看你們可憐,不然才不把房子出租給你們,不然怎麽也得一個月兩千塊…”
聽到這裏,傑子怒了,“怎麽滴,瞧不起人是吧,就你這破房子還值兩千塊一個月?我和峰子哥在你這裏住就算看得起你。”
“小子,你說什麽?”包租婆瞪大了虎眼看着傑子。
“哎哎,李姐,您别和他一般見識,他今晚上失戀了,心情不好”,我一腳把他踹回了房間,生怕他這張嘴再說什麽,畢竟我們倆真的是拿不出第四個月的房租了,就等着下個月的發工資了。
“喲~這是怎麽個說話呢,這麽沒有禮貌。”
正當我安慰着包租婆的時候,從樓下傳來一陣比較妖的聲音,不用猜,也不用聽聲音,聽高跟鞋上樓猜出來的喀喀喀的聲音,一定是包租婆的女兒。
“寄人籬下的還這樣理直氣壯的跟人說話,誰給你們的勇氣?”包租婆的女兒出現在房間門口,一臉不屑的看着我和傑子。
包租婆的女兒說實話,确實是漂亮,甚至是漂亮的有點妖孽,真是和包租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身大紅色開叉到大腿根,露着深深****的裙子裹在身上,大波浪的頭發肩上,一款古奇的包包挎在胳膊上,顯得非常華貴。
“哼,我說媽呀,我就勸你把房子賣了吧,你不聽,現在生這麽多氣,要不把房子賣了吧,我養你…”
見女兒回來了,包租婆臉上也是滿滿的幸福,不高興立馬甩在腦後,拿着錢笑嘻嘻的和她女兒進了她們家。
傑子在房間裏面嘟囔了一聲,“臭小三,顯擺啥?”
雖然看上去很不順眼,但也沒辦法,誰讓我們寄人籬下,并且房租給我們減免了好多。
等我把這娘倆送走,傑子哼了一聲,“他娘的,狗眼看人低,我們這些錢都是憑本事賺回來的,怎麽了,她的錢才髒呢,看她那****,一看就是被人包養了,媽的公交車,早晚死在床上!”
傑子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讓我又好氣又好笑,娘的,傑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糞青了?不過他的話有點言重了,用死這個字,太狠了吧?
過了一會兒,傑子歎了一句,“距離發工資還有好多天,這幾天,怎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