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六個小時的火車,說不累是假的,就算有個沒穿衣服的女人站在我面前讓我盯六個小時我也受不了,再加上一身的臭汗,坐的是火車的硬座,渾身就像是散了架子一樣,和王傑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左右,張學林就打電話說一起出去吃飯,下午的時候帶我們去見識一下省城的火葬場,我把王傑叫了起來,王傑搓了搓眼角的眼屎睡眼朦胧的看着我:“怎麽了峰哥,好好的春夢讓你給打斷了,就差最後一步了,日。”
“趕緊滾起來,哥哥帶你去看妹子,趕緊的啊。”
王傑這猥瑣玩意兒一聽有妹子看,也顧不上回憶昨晚上的春夢了,提起褲子就往外竄。
簡單的收拾了下,我倆出了賓館,張學林恰好開着車在賓館前等着我們,跟我們打了聲招呼,車不是豪華車,但也不是qq之類的車,四十多萬吧。
别在這嘲笑我沒見過什麽世面,四十多萬怎麽了,很多錢嗎?但對于我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确實是不少了,在我眼裏,開這種車的都是高富帥,但看張學林也不是很有錢的樣子啊,普通的襯衫,普通的牛仔,普通的臉,放在人群裏三眼都找不出來的那種,還不如咱長的有特點。
我和王傑有些吃驚,這哥們兒去哪弄的車,昨晚上還打的來接我們的,今天小沈陽真變身張學友了?
“學林哥,你這去哪搗鼓的車,搖身一變成高富帥了?”王傑摸索着車誇贊道。
張學林笑道:“啥啊,這是我的,接你們的時候我怕開着車睡着出車禍就沒開車去接你們,好了,上來吧,咱們去吃個飯,下午先帶你們去看看殡儀館,安排的沒錯的話,今下午就要進行培訓了。”
我和王傑對視了一眼,上車。
後來我才知道,怪不得這個看上去極其普通的張學林爲什麽能開上在當時我看上去很豪華的車,那他娘的說出來都是淚,别看張學林很普通,但人家是從國外回來的海龜。這個年頭,去外國鍍個金回來身價怎麽不得翻上幾番,更不用說入殓師這個職業了,國内的一線城市,入殓師這個職業都他娘的是僞金領職業,月薪都在萬元之上,也就是我們南陽那個城鄉結合部了,像我這種實習的才兩千五。
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入殓師,差别怎麽那麽大呢?但想想,國内一線城市殡儀館做入殓師的要求都太高,像我和王傑這種沒證沒據的人,能在殡儀館幹活就很好了,說到這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心理是不是出了問題,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娘的,人家都忌諱在殡儀館工作,我他娘的怎麽還感覺很安逸?難道真他娘的是宿命?
一路上我們和張學林都在聊天,張學林看上去很普通,甚至看上去戴着小眼鏡片子帶着一點書呆子氣,聊了這麽久,我卻沒有看到張學林眼中的情感波動,隻是王傑在一旁瞎哔哔,張學林隻是開着車專心的聽王傑在說,雖然看上去很普通,但我總感覺這個張學林沒那麽普通,甚至我還覺的張學林的城府很深,深的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顯得非常穩重,和王傑的火燒火燎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不得不說,我好像開始慢慢變了,變得不再是之前那個純潔的我,這裏說的純潔,指的是待人處事,之前我待人都是把自己的心窩子掏出來,這樣顯得有些坦白,顯得有些直,但現在想想,這就是在犯傻,你先把你的底牌亮出來了,人家反而沒有,但卻對你有了個很好的把握,玩你跟玩骰子一樣,怎麽樣玩你都可以。
這樣說雖然有些負能量,但社會就是這樣,沒和敵人交手就已經被敵人摸透了,你還能再在這個社會上混下去?這就是人,所以說在當時,我對任何人都抱有戒心的,凡事都會長個心眼,這樣才不會犯傻。
或許是我想的太多,張學林年紀上比我和王傑都要大,随着年齡的增長,穩重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男人,但後來我才知道,沉穩這東西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經曆過一些事情後才磨練出來的。
不長時間,張學林就把我們拉到了一個小餐館,餐館不大,裏面整整齊齊的擺了幾張桌子,或許餐館的方位不好,裏面沒有一個顧客,顯得有些冷清,直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正坐在凳子上看足球比賽。
“師父,吃飯。”
基本上一路沒笑的張學林見到這老頭,臉上有了笑容。
“小林?有些日子沒見你了,你幹什麽去了?”
“嘿嘿,去了趟北京出個差,對了,師父,今天還是吃您的拿手好菜,請兩位朋友。”
張學林還一口一個師父的叫着,這老頭莫不是張學林的師父?張學林也是個道士?好吧,是我先入爲主了,以爲叫師父的基本上都是師徒,或許這個師父是這個“師傅”呢?
我們三個坐定,張學林很熟悉的到了角落拿了一箱青島啤酒:“兩個兄弟都會喝酒吧。”
王傑拍拍胸脯道:“張哥,我王傑可不是吹的,在南陽,我被人成爲白酒仙兒,我峰哥被人稱爲啤酒仙兒,并稱酒桌雙煞,你問我們會不會喝酒可就是看輕我們了,再來上這麽一箱子也沒啥問題,哈哈,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峰哥可是道士,我也算是準道士,我們師父交給我們獨門秘訣,就是酒漏,喝完酒從身體的某個部位漏出來,這就是我們酒仙稱号的由來,牛逼不牛逼?”
說着王傑就起開了幾瓶啤酒塞到桌子上,張學林明顯的好奇了起來:“你們是道士?”
我在桌子底下踹了王傑一下,敷衍道:“哪有哪有,就是玩玩而已,啥狗屁酒漏啊,我來的酒漏就是尿泡尿繼續喝,嘿嘿。”
說實話,我當時是對張學林抱着一點警惕,毛爺爺不是說過:對一切事物都要抱有懷疑的态度,革命才能做的出色。
張學林哦了一下,道:“那我今天可就要看看你們兩個到底是有多少的酒漏,哈哈,師父,菜做好了嗎?”
“馬上!”那老頭在小廚房裏喊了一聲,我們隻聽見噼裏啪啦水濺在油裏的聲音。
“張哥,這老闆你認識?”
張學林看了一眼廚房:“我認識,他是我師父,在美國學了幾年回來後就被師父介紹進省城的殡儀館,怎麽說呢,雖然和我想的有點出入,但生活還是蠻滋潤的,也就在省城落戶了。”
我當時心想,你他娘的肯定滋潤啊,一個月一萬多塊錢拿着,相比之下,我們就是平頭老百姓啊,還是那句話,同樣是入殓師,爲什麽差别這麽大?!後來想想,還是專業的問題,人家是專業的入殓師,我和王傑僅僅是半道出家打雜的。
又聊了一會兒,張學林告訴我們這老闆叫吳伯陽,本來也在殡儀館工作的,退休後就在這裏一個人開了個餐館,算是隐于市了吧。我們聊着正嗨,吳伯陽就把菜端了上來,吳伯陽眯着眼睛,白色的背心,笑眯眯的看上去非常慈善,沒聊兩句,吳伯陽就讓我們叫他吳叔就行。
沒想到吳叔的手藝這麽棒,第一道小菜是尖椒炒牛肉,味道簡直是沒的說,沒得說,尤其加上這青島啤酒,啤酒清爽脾胃,菜肴刺激味蕾,後面的菜更不用說,古代皇帝的禦廚也不過如此吧,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這麽美味的東西,這簡直是餐館不可貌相啊。
酒到半酣,手機響了,是林子怡的,剛想挂來着,就被王傑這混蛋搶了過去:“喂!誰啊!找峰哥嗎?”
這小子喝得舌頭都已經大了,于是就把我們的地點告訴了林子怡。半個小時不到,林子怡就到了我們面前。
“峰哥,小傑子。”林子怡甜甜的笑了下。
林子怡這一出現,張學林的眼睛就直了,好吧,人不可能隻有一面,也不可能隻有一個性格,尤其是喝了酒之後,張學林也不過如此,張學林見林子怡長得這般漂亮,也顧不上和我們喝酒了,趕緊的在旁邊讓出了個座。
“你倆小子早說還有熟人呢,你看看你們辦的啥事,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師父,能不能再給我們弄上幾個菜?”
吳叔高興的答應了一聲,又鑽進了廚房。
林子怡點點頭表示了一下感謝,就坐到了張學林的旁邊,然後有些生氣的說:“峰哥,小傑子,你們倆是怎麽回事,來到了省城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幹嘛躲着我?”
我隻好用那種冤枉的語氣:“沒躲着你,我今早上才到的,這不剛醒就被拉來吃午飯了,對了,你吃午飯了嗎,沒吃的話吃點?”
轉移話題是我的強項,林子怡看上去氣色不錯,應該沒有困在思念母親的圈子裏走不出來了,因爲我之前告訴過她,她母親其實沒有死,而是去了地府投胎去了,或許這樣能稍微的安慰一下她,估計是看着我這麽真誠的眼神,林子怡也
吳叔的菜很快的又上來了,張學林也沒了我眼中的那種穩重,一直介紹易大叔的菜:“林姑娘,吳叔的這道菜可大有來頭,這是從古上傳下來的,我師父的祖上是皇帝的禦廚,皇帝特别喜歡這道菜,對了,林姑娘你有男朋友嗎?”
卧槽,我聽了張學林的話差點把酒噴出來,這,這尼瑪拐彎拐的也太直接了吧,張學林該不會是喜歡上林子怡了吧?酒精啊酒精,還真是個害人精,一個看起來穩穩當當的男人愣是讓他現了原形,這他娘的沉穩背後原來是一根筋啊,泡妞哪有這樣直接的?雖然我也在泡妞上也是個撲街,但,但他娘的也沒有張學友這麽蠢啊。
林子怡當然沒有男朋友,也是大學剛畢業,在省城工作,被張學林這樣一問,林子怡的臉竟然有些紅了,搖搖頭道:“這菜挺好吃的哈。”
好吧,不光是我會轉移話題。
接下來略顯沉穩的一根筋張學林見了林子怡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啊,恨不得蜜蜂的屁股上都被他給吹出一朵花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張學林和王傑輪番的和林子怡說話,把我晾在一旁喝悶酒,喝啤酒我實在是沒什麽本事,白酒給我來上兩瓶也不帶眨眼的,但這啤酒就不行了,兩瓶準跑廁所。
我第一次到這小餐館,小餐館的結構也不是很複雜,暈頭轉向下我闖進了一個房間,剛打開門,就看到在牆上挂着的神龛,上面供着着一尊神像,不是财神爺,不是菩薩,不知道是誰,隻是神龛兩旁書寫:左手執鞭鞭盡天下醜惡,右聯寫:右手扶鏟鏟遍人間污穢,橫批曰:無上至尊伍太師。
伍太師是哪個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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