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柳絮冷冷的說道。
許煜搖頭晃腦,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面色都應爲焦急而變得扭曲起來,柳絮也放棄了說話,再怎麽說,許煜也還是一個嬰兒,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和他交談些什麽,柳絮無奈的搖搖頭,将孩子遞給都要急瘋了的安怡。
安怡見孩子被柳絮遞過來,急忙抱住,但是許煜的兩隻小手居然牢牢的抓住柳絮的衣角,死死的不松開,任憑安怡怎麽哄,怎麽說許煜就是不放手,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柳絮,眼眶的眼淚都開始打轉,嘴中也是嗚嗚的發出聲音。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啊。
不過許煜畢竟也隻是一個孩子,任憑自己在怎麽抓住,始終還是敗下陣來,被母親抱走的那一刻,許煜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眼睛死死的盯着柳絮,眼神裏面透露出不甘和絕望,一個連話還不會說的孩子,眼睛裏面的情緒居然這麽豐富,柳絮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牆角無情的将兩人的視線隔開,隻剩下許煜絕望的哭聲在村中裏回蕩着。柳絮這才送了口氣,剛才實在太壓抑了,居然被個孩子弄的這麽壓抑,
許晴看着發神的柳絮,關心的問道:“你沒什麽吧?”
柳絮搖搖頭走進屋,許晴跟了進來,問道:“剛才你和那個孩子說什麽了。”
柳絮望着房門另一面看不見的報喪帖,自嘲的搖搖頭,許晴輕哼一聲,故作生氣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說就不說嘛。”
許晴将頭扭到一邊,兩人都不說話,房間裏頓時沉靜起來,許晴感到有些别扭,還是開口說道:“剛才我看見那個孩子指着門口的報喪帖,你好像也說着些什麽,是不是有什麽事?”
“我和一個孩子說了那麽久的話,你不覺得奇怪嗎?”
許晴接口道:“有什麽好奇怪的,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都很奇怪。”
柳絮無奈的搖搖頭,“也許是吧,你把那個報喪帖拿過來。”
許晴将報喪帖取下來,很快就放到柳絮面前,柳絮的手指在許煜一直指着的那個字上來回滑動,許晴瞪大眼睛看着這張報喪帖右下角的四個小字‘許宅之喪’。
柳絮的手指一直在‘喪’這個字上敲打着,許晴不明所以的看着柳絮,柳絮過來半晌回過神來,看着許晴問道:“知道喪這個字的意思嗎?”
“喪?不就是死人的意思嘛。”
“是,也不是。”
許晴瞪着大眼睛問道:“那是什麽?”
柳絮走出門外,擡頭看了看四周,在看看陰沉沉的天空,右手指尖來回掐動了幾下,搖搖頭道:“黃沙蔽天,赤黑之祲,不祥之氣。”
許晴擡起頭看着昏暗的天空,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啊,什麽不祥之氣,要下雪了都是這樣啊。”
柳絮看了一樣許晴,明白這是自己再對牛彈琴,“這是預兆死亡的雲氣,名曰:‘喪氛’。”
“喪氛?”許晴更加不解的問道。
“是的,喪氛,喪的小篆字形是上哭,下亡,從哭亡,亡亦聲。出現喪氛就會有人死的。”柳絮淡淡的說道。
許晴鄙夷的看着柳絮道:“廢話,已經有人死了,你現在說有什麽用。”
柳絮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許晴,久久不語,許晴看了看時間,說道:“好了,你慢慢看你的喪氛吧,我去煮晚飯了。”
柳絮聽着許晴在廚房裏的動靜,回頭望了望,喃喃道:“喪氛才剛剛開始。”
古人有觀天而測運勢的,喪氛一詞最早出現在《左傳昭公十五年》:“吾見赤黑之祲,非祭祥也,喪氛也。”時年,天下兵禍起,天災降。
許老二死亡三日後,開始入殓,也就是将死者擡入棺材的儀式,入殓時,講究“長子抱頭、長媳抱腳、次子、女兒抱腰”。由于許老二家中就隻有許誠、安怡和許煜,如果沒二子,本該長孫來抱腰的,由于長孫年少,所以抱腰的事情就交給許鵬飛了。
入殓時,所有親人的眼淚都不得掉入棺内,否則被認爲對死者不敬,不利于死者奔赴黃泉,也不利于家人。
眼淚倒是沒有,不過許鵬飛擡許老二的時候不小心滴了滴口水下去,當然這也不是他故意的,許鵬飛慌張的看了下許誠兩人還有那個看風水的陰陽師,見他們都沒發現,也就放心了,畢竟人家說的是眼淚,也不是口水,所以也沒放到心上。
入殓成功,開始蓋棺,首先蓋的是第一層的子蓋,實際是一層薄闆,裏面糊有紅布,外面無須油漆,最後才蓋上大蓋,大蓋與棺材之間用材頭釘釘上,材頭釘是木質的,習俗中棺材是不能見鐵釘的。材頭釘一般在起靈前都是虛着塞上,目的是等奔喪未到的親屬來時能與死者見面。第七日下葬蓋棺後,入殓的儀式就基本結束。
棺材前一般都必須放三張供桌,兩邊供桌放上一對花瓶,一對銅器,一對蠟燭台,蠟燭台上要分别插上牛油大蠟,中間的供桌則放上死者的畫像,香爐以及八仙供果。地下放燒紙的瓦盆,按時焚燒紙錢。
至此因該就一應俱全了,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這口棺材,本來許老二是沒有準備壽材的,畢竟誰也沒想到人就這麽走了,走得匆忙,壽材也沒準備好,而且時間又緊迫,許誠也是沒辦法,所以就拖許鵬飛去買一口上好的棺材,許鵬飛也是說到做到,買了回來,不過究竟是買還是借,又或者是其他什麽,或許就隻有許鵬飛自己知道了。
人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死後就隻有一個棺椁陪伴,所以生前選好一副好的棺木才是幸事。棺椁的木材一般首選是陰沉木,不過這種東西可不多見,非大富大貴之人,根本就得不到。
其次就是檀香木、金絲楠木、普通楠木和百姓常用的杉木,不得不說許老二的這副棺椁真的不錯,上好的楠木,陪他自己完全足夠了。
許老二入殓,自然沾親帶故的都要去,許晴家雖然和許老二家的親屬關系隔了十多代,但是始終還是有點親屬關系,雖然這層親屬關系可有可無,畢竟都在一個村子裏面,大家都是一樣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所以許晴也去了。
柳絮就自己一個人在家,無聊的發神,一個人待久了也是會生鏽的,雖然自己在飯館的時候也是這樣,但是來了這裏就不同了,天天待在家裏也不是個辦法,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到處逛逛也好。
柳絮沿着村中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看着沿途的風景,不過沿途也真沒什麽風景,畢竟這種時候,哪裏都是一樣的,雪水溶化後使得村中的小路變成一片泥潭,柳絮也是左一步,右一步避免一些坑窪,不是柳絮愛幹淨,而是路太滑。
柳絮就這樣走着,不知不覺居然來到一條河邊,望着水波粼粼的河面,柳絮微微皺眉,環顧左右看了看,這裏應該就是許老二溺水身亡的地方了,柳絮繼續沿着河邊行走,來到許老二出事的地方。
其實柳絮并不知道許老二是在哪個位置出事的,但是自己腳底下有一張損壞的漁網,看樣子是被人爲破壞的,要知道一張漁網在農村裏面還是很重要的,畢竟沒有誰會去破壞這種東西,而且還丢到一邊,那麽定然是許老二的了。這種東西誰也不敢拿回去,畢竟晦氣這種東西是說不準的。
柳絮将漁網拿起來,用鼻子聞了聞,在河邊捧上一捧水,同樣也是聞了下,随後搖頭苦笑道:“許老二啊,許老二,你死的還真是不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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