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身後傳來長長的鳴笛聲。我站在雨中，任由大雨落在我早已濕透的身上。我愣愣地看着已經遠去的小貨車，看着它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消失在大雨中。

“你這家夥，怎麽了？你在幹嘛啊你？”宋迎春不知從哪弄的一把傘，走了過來，沒到我跟前就喊道。

我收回視線，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轉身走到了宋迎春的傘下，說道：“沒事，我們快走吧。”

“神神叨叨的。”她嘀咕了一聲，連忙撐着傘跟在一邊。

“師傅，弄濕了你的車坐，真是抱歉。”上了車後，我渾身濕漉漉的，一身衣服都能擠出水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關系，又不是什麽大事，剛才真是多謝你了。”司機師傅一臉的心有餘悸。

不多時，我們就到了醫院。宋迎春在醫院旁邊的一家小旅館，給我定了一間客房，還好我帶了換洗的衣服。洗了個澡，衣服換上，濕了的衣服洗了下。然後就和她趕去醫院了。

剛才我在房裏的時候，她從一旁的商店裏買了兩把傘，雖然這小旅館就在醫院旁邊，但是就這麽兩分鍾的路程，再次讓衣服濕了一半。

不管什麽季節，什麽天氣，醫院總是那麽多人，醫生護士來來往往，各處病房傳出各樣聲音。

我們直接上到六樓住院部，到了宋迎春她爸的病房。病房不算大，裏面有兩張病床，一張上面躺着一個年約50的男子，他神色萎靡不振，面色十分難看，雙目無神。

另一張病床上半躺着年約50的女子，正在睡覺。她看上去并不是病人，應該是男子的家人了。想來這兩人就是宋迎春的父母了。

“爸，媽！”剛一進屋宋迎春就喊了聲。

她爸擡起頭來，露出一個笑容，輕聲說道：“你怎麽回來了啊，你工作忙不用擔心家裏。”

她媽也醒了過來，連忙問道：“迎春啊，這是你朋友嗎？你們這麽早就過來了，吃飯了沒？”

她爸忽然看向我，笑問道：“丫頭，這是你男朋友嗎？”

我連忙擺手，說道：“大叔，我們是同事，并不是男女朋友。”

“哦哦。”大叔呵呵一笑。大嬸起了身，整理了下被褥，笑罵道：“你這老頭子，就知道胡說。”

宋迎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沖她使了個眼色。

“媽，你們早飯吃了嗎？我們也沒吃呢，我們兩下去買吃的吧，順便帶些回來。”宋迎春連忙對她媽說道。

她媽媽點了點頭，又對大叔說：“老頭子，你和小夥子說會話，我我們去買早飯去。”

待他倆走出病房後，我上前一步，正色說道：“大叔，其實我是來給你看病的。”

大叔向上挪了挪身子，靠在床頭，也是正色說道：“你一進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你和普通人不一樣。”

“唉。”大叔忽然歎了口氣，說道：“有什麽好看的，我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了，報應不爽。”

我皺眉問道：“大叔，既然你知道這是造孽的事情，你爲什麽還要去做？”

大叔搖頭苦笑道：“我不做了又能怎樣？”

“自然有其他人做，如果是我做的，我手術之前都會勸說那些父母，即使是沒出生的胎兒也是生命，不該将他們扼殺，何況那還是自己的骨肉呢。

雖然效果不大，但是也會有心善的父母放棄了堕胎。如果最終他們還是選擇堕胎，我隻能用最快的方法結束胎兒的生命，然後祈禱忏悔自己的罪惡，祈願那些嬰兒早脫苦難，重新投胎做人。”

大叔非但不是大惡，而且還是大善，這種情況按理是不會被邪靈附體的，那些嬰靈也不應該會回來找他報仇的。

“小夥子，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大叔忽然問道。

“有！”我正色回道。

大叔沒有驚訝也沒有害怕，而是笑了笑。我有些驚奇的問道：“大叔，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你不害怕嗎？”

大叔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忽然說道：“鬼，有什麽好怕的？這年頭，有些人還不如鬼呢吧？人心比鬼還要可怕啊！”

我心頭不禁一顫，愣愣地看着大叔，一時間不該說什麽好了。

大叔卻轉頭看向我，說道：“小夥子，我能感覺到，你不是普通人，既然你是來給我看病的，就幫我看看吧。”

他口裏雖然這樣說着，但是看他臉上的神情，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病況，像是本就沒指望自己能好轉似的。

我點了點頭，伸左手掌搭載他額頭上，掌心擋住他的視線，同時睜開鬼眼，掃視着他。

大叔果然沒有被什麽嬰靈附體，不過全身卻是裹着濃濃的陰氣，這麽濃郁的陰氣，如果放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恐怕早已耗盡那人的全部生命之氣了。

看來大叔平常所做之事不僅不是得到了惡報，甚至得到了善報。這些陰氣是常年日積月累所成，他每做一次堕胎手術，都會自動增長。增長到如今這個程度，即使大叔他的那些善報也無法抵消這些陰氣了。

我收回手說道：“大叔，你閉上眼。”

大叔不禁一笑，說道：“我都這把年紀了，有什麽好怕的？”

我并不是說他害怕什麽，隻是擔心他看到我的鬼眼會受到影響，無奈道：“大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大叔擺了擺手，笑道：“沒關系，我聽你的。”說着他就閉上了眼。

我從包裏取出一個灰色小布袋，隻有半個手掌大小，正是兩年前我從峨眉山回來的時候，上官小雨那小丫頭給我的聚陰袋。

大叔身上的陰氣聚而不散，而且十分濃郁，如果直接驅除了，恐怕會影響到别人，隻能将它們收取了，然後找到合适的地方散去。

我将布袋口對着大叔，然後單手捏了個手印，再次睜開鬼眼，手印一松指向大叔，同時口裏輕聲念道：“天地同生，掃穢除愆。清虛掩映，内外敷陰。收！”

大叔身上的陰氣扭動起來，向上飄起，不過卻是極其緩慢，像是緊緊地黏在大叔身體上似的。而且大叔也皺起了眉頭，像是有些痛苦。

我連忙握緊布袋口，散去手印，閉上鬼眼，問道：“大叔，你沒事吧？”

大叔睜開眼，皺眉說道：“沒事，隻是剛才感覺身體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看來是因爲這些陰氣與大叔的身體接觸的太久了，就像是長進了他的身體裏面一樣。如果直接使用外力将它們引起拉出來，也一定會影響到大叔的身體。

我取出三根檀香，點燃後分别插在大叔病床的三邊，又讓大叔閉上眼，然後我再次睜開鬼眼，右手食中兩指抵在左手手腕處，左手食中兩指并攏豎起，口裏輕喝：

“安慰身形，五髒玄冥。靈尊四神，侍衛我軒。散！”

咒聲落，大叔身上的陰氣扭動着，向着四周散落開，漸漸從大叔的身體上脫落了下來。我又趕緊拿出聚陰袋，袋口對着這些陰氣，再次念道：

“天地同生，掃穢除愆。清虛掩映，内外敷陰。收！”

忽然一陣微弱吹過，吹卷着陰氣聚到了一起，旋轉着向着聚陰袋湧進來。當聚陰袋被撐得足有一個籃球那麽大的時候，病房裏的陰氣才完全消失。

我連忙紮緊袋口，又捏了個手印拍在聚陰袋上，袋子快速癟了下去。

我收起聚陰袋，笑道：“大叔，好了，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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