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對面公路,下了一條斜向下的水泥路,說是水泥路,其實隻不過是胡亂糊了一些水泥和石子,與泥土道路相比,沒多少區别。我們進入了居民區,在居民區的小巷子裏頭,兜轉了好一會兒,卻還沒到鬼某人住的地方。
此時天色灰蒙蒙的,我不時擡頭四望,這裏的樓房,全都斑駁陸離的,有些牆壁上的小瓷磚,還大片大片地剝落了下來,陰暗的牆角上,蜘蛛網泛濫,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特别陰森。我注意到腳下的路,雖然鋪了一層水泥,但是地面常年沒人打掃,沉積了一層厚厚的淤泥,淤泥上面長滿了雜草……
人走的路,怎麽可能會長這麽多雜草?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禁一寒。
“你怎麽會住在這裏的?”我突然問了走在前面的鬼某人一句。
鬼某人回答很快脆,“因爲這裏房租便宜呀。”
“就因爲這個?”
“不止這個原因。”
“那還有什麽原因?”
“還有這裏房東很好人,水電費全免。”
我一下子無語了。
她慢了下來,和我并排着走,對着我嘿嘿地笑,神秘兮兮地說:“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我一愣,瞥了她一眼。
“什麽原因?”
“還是不說了,說了怕你害怕。”
“你說。”
“對面丘陵可是個好地方,特别是在晚上的時候。”
我停了下來,瞪着她,心裏琢磨着她這話是什麽意思,琢磨琢磨着,背脊已經發涼了。
“你怎麽不走了?”她回過頭來,一臉疑惑,不過我知道,她臉上的疑惑是裝的,她心裏正得意,甚至還偷笑了。
我說:“你不告訴我你爲什麽住在這裏,我就不跟你進去了。”
她又“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剛才說的都是和你開玩笑的呢,我還以爲你寫鬼故事的,膽子會比較大一些。”
我說:“我不怕鬼,我更怕人。”
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緩緩點了點頭,說:“你可知道,你這樣,可過分了點,人和人之間,是需要信任的,如果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鬧不好,那人就直接抄起石頭就往你腦袋上砸了。”
我說:“我把話說明了吧,我本不應該懷疑你什麽,我還要感謝你,因爲你手上有那張照片,不過,我現在不可能不懷疑,一路走來,這居民區裏,我沒見到一個人影,這小巷子的路,全都長滿了雜草。”
她臉上帶笑,輕松地說:“繼續說下去。”
我說:“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你現在帶我去的,根本就不是你住的地方,你正在帶我去一個偏僻的地方,至于做什麽,恐怕隻有你自己知道;二是你真的是在帶我去你居住的地方,隻是你和這裏的所有居民,走路腳都飄在地面上的……”
“神經兮兮的,果然适合寫懸疑,哈哈!”她噗嗤一聲笑了,一笑而過,就像原諒一個幼稚的小孩那樣,原諒了我對她的懷疑。
她又說:“你這人怪怪的,不過蠻好玩的,我就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因爲我也算是怪人一個。”
随即,她轉過身來,繼續往前走。
呵呵,她果然是個怪人……
“喂,真不跟上來了?你不跟上來那今晚你就住街邊吧,哈哈!”她轉過身來,笑得燦爛。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你的真名叫什麽?”我又問了她一句。
“你還是叫我鬼某人吧。”
“不太好吧?”
“放心,我不迷信,帶個鬼字,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吉利的,況且,嘿嘿,你這樣叫我,在這夜黑風高的晚上,不覺得帶着神秘感嗎?”
我呵呵幾下,說:“那你也叫我筆名吧。”
“不,我叫你真名,我知道你真名叫建聞,姓建名聞,不知道你會不會人如其姓呢?”
我配合着她勉強笑了笑,她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從小到大,每個人都喊我的姓喊得特别大聲。
“你怎麽知道我真名的?”印象中,我并沒有告訴她我的真名。
“你告訴我的呀。”她毫不猶豫就回答了。
“我告訴你的?你這冷笑話在拉低你的智商你知道嗎?”
她嘿嘿地笑,說:“是你自己智商低吧,我說實話你卻不相信,前年八月份的時候,你不是将你的小說的合約照了張照片給我看嗎?合約上可有你的親筆簽名。”
“哦……”我想起來了,那時我确實給她看過我的小說合約,至于爲什麽給她看,關于**,這裏就不提了,但我可以告訴你們,那時候确實是我主動給她看的,并不是她來找我要的,所以并不存在什麽陰謀論。
隻不過,現在我記不清當時那合約上有沒有簽我的名字了,或許有簽,或許沒簽。
“看你這記性,這樣都不記得。”
我揶揄說:“人家可不像你,瞥一眼就能将名字記下來,八個月都沒忘記,嘿嘿,話說你是不是對我朝思暮想呀?”
“滾!”
我尴尬地笑了笑,心知剛才那玩笑開得有些過火了。
她又說:“我記得你的名字,是因爲當時我将你的名字備注到qq上面去了,所以每次和你qq聊天的時候,我都會見到你這賤賤的名字,想不記住都難。”
往前上了一個小斜坡,轉了個彎,終于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前。
我擡頭看了看,三層樓的樓房,和這裏的所有房子一樣,斑駁陸離,活像鬼樓。
“到了,我就住在三樓。”她一邊開門,一邊對我說:“待會兒上去的時候,輕點兒腳步,别打擾了左右鄰舍。”
“爲什麽?”我愣了一下,脫口而出。
“大哥,你怎麽那麽多疑問?你也不看看時間,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這小縣城的人,不像你們大城市,夜生活豐富,這裏的人大多數喜歡清靜,起得早,睡得也早,現在這時候,已經有人窩在被窩裏了。”
“哦……”我尴尬不已,看來我的疑神疑鬼已經讓她有些煩膩了。
鄉下人确實都很早睡覺,我家鄉那邊,過了九點半,整個村子就寂靜一片,基本上見不到燈火了。
“我鞋帶掉了,你幫我開一下門。”鬼某人突然将鑰匙遞給我,然後蹲下身子,開始系鞋帶。
我接過鑰匙,瞥了她一眼,她的鞋帶确實掉了。
“哪一條鑰匙呀?”她給我的鑰匙是一串的,有五六條。
“金黃色那條。”
我找出金黃色的鑰匙,将鑰匙捅進門鎖裏,正要推開門,可這時……
一張陰森詭異的老臉突然出現在門上!
是個老婆婆!不知是人是鬼!
她那雙幹癟恐怖的眼睛,穿過鐵門,像兩根毒刺那樣釘在我身上!
我一個哆嗦,不禁往後倒退了幾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