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趙小河執意在地面上等，他要我先下去看看老面那貨在不在，如果不在，他也不用下去受凍了。我知道他明明是怕看到老面正在弄屍體的手一會兒要和我們一桌抓菜。喝酒的人要是喝高了，筷子什麽的根本找不到，最後都是手來，想到老面的手抓的東西都是死人的東西，趙小河每次都不大樂意。用他的話說就是“膈應。”
我下去的時候，老面居然正對着鏡子打扮，我從來沒見過他臭美。他那樣的人除了穿一件幹淨的衣服，所有的打扮都是枉然。我“呵呵”直笑，他趕緊拉上了門，還拎了一大包的東西出來。
“小李，你，怎麽來了？”
我看他身後拿的彩色編織袋，鼓鼓一大包。說話也卡着殼，心說這孫子肯定又在做不能見人的事情。和他一行來到地面上，趙小河一個人坐在路面抽煙，醫院的路燈照的他的臉顯得非常的郁悶。
“這什麽？”他指着老面手裏的編織袋說。
“就是那堆衣服。”老面也沒有隐瞞，他說：“我好像搞不定那個幻術，這些衣服留着也沒用，找個地方燒了吧。”說完他還郁悶的低着頭。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算了算了，畢竟不是從小習道，有些東西學不會也很正常。凡事盡力而爲吧。”我把盡力而爲說的特别重，也好像在對自己說。
他問我前兩天小人臉的事情解決的怎麽樣了？我把事情大緻說了一遍，他“哦，哦。”的點頭。
“這些衣服上還有沒有那些死人陰氣？”我問。
老面也不知道是抱怨還是猜疑說：“原來是有的，現在一點也沒有了，大概是被你吸收了。你掠陰之力越來越強了。哎。”趙小河看了看我，眼睛一上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既然沒有了，倒是有個好去處。”我說，因爲我想到剛剛火車站的那些流浪人，他們也許需要這些衣服，這些人自己都活的像鬼一樣了，又怎麽會忌諱死人的衣服呢。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老面，老面和我一拍即合。趙小河滿臉不大願意，他估計是相信了老站的傳說，覺得那兒多少有些不幹淨，但是苦于我和老面興緻極高，也就沒有阻攔。
其實我也有私心，我想讓老面去看看那兒究竟有沒有什麽東西。尤其是和我說話的那個老婦人，我不知道她爲什麽不現身相見，就像那對經常在我身邊出沒的男女鬼一樣。
三人一起來到老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老站周邊都是廢棄的民宅，已經斷水斷電，顯得格外的幽森，有點像恐怖故事裏的鬼宅。幾個藍色的塑鋼瓦棚子搭成的簡易的貨棚還堆放着一些木材和煤渣。
“這些房子能住人嗎還？”我想到這些房子雖然老舊，但是還不至于崩塌，那些流浪人應該可以作爲栖身之所。
趙小河似乎明白我話裏的意思說：“斷水斷電不說，住進房子裏，他們哪來收入啊？”
我不理解趙小河話裏的意思，“這跟收入有什麽關系？”
“這些人就是靠扒火車皮上的木材和煤炭賺錢的。幾十節火車經過的時候就那幾分鍾他們就能偷不少的煤炭和木材下來賣錢呢。”我恍然大悟那些人各個都黑頭土臉原來是這個原因。火車站旁邊很多堆着一個一個像小土包一樣的煤堆原來是這個原因。可是想到那候車廳裏躺着的還有孩子，我又問：“那些孩子也能扒煤嗎？”
“孩子不扒煤，孩子從小就得學怎麽扒煤啊。”趙小河說完無奈的笑笑，我感到了對社會的一種悲哀。
我走進原來的候車廳，裏面所有的人看似懶散的躺着，每個人其實都很警醒。我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能看到他們眼睛半睜半閉着觀察着我們。他們的臉上都太黑，衣服也黑的看不出原來的顔色。那眼白反而顯得特别的明顯，我知道這是不懷好意。
我正要開口說話時，一個男人走過來，粗犷的聲音說：“你們什麽的幹活？”我仿佛有種被日本兵詢問的感覺，大概是抗日雷劇看的太多，有了心理疾病。
最沒用的是趙小河居然舉起了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說：“哎，哎，大爺，我們是良民。”幾個正向我們走來的黑臉漢子都停在了原地，“哈哈”大笑。那幾個漢子雖然黑臉，心腸都還不錯，看我們并無惡意。用拖把拖出一塊幹淨的地，又拿報紙墊上，請我們坐下。
“兄弟幾個也是來混口飯吃？”男人好像從來沒抽過這麽好的煙，他抽了一口又拿出來看看。趙小河身上難得帶這麽好的煙，我猜又是哪個同事塞給他，他還沒來得及送回宿舍。
我擺擺手說：“不，不，就是來看看，順便給你們送點東西。”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說，畢竟是二手的衣服，即使說送也有點難以啓齒。
男人早就注意到我們身邊的大編織袋了，他指指編織袋說，“那個？”我和老面都點點頭。
他對身邊幾個人點了點頭，那些人一窩蜂就沖了上來把編織袋都撕的粉碎。突然身邊一陣嘈雜，都是大家在試衣服搶衣服的聲音。幾個女人還發出尖細的笑聲，讓我不寒而栗。
隻有這個叫寡人的男人還保持着風度。他說他叫寡人，可能還帶着方言，寡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寡。但是聽起來是霸氣十足，每一個人集中的地方，必定會有一個公認的領導者。寡人就是那群扒煤人的領導者。
他沒有去搶，過了一會兒，也有幾個人給他送了幾件看起來不錯的衣服。他也沒看，直接塞在了臀部下坐着。“這衣服不錯。”他略帶感激的說，警惕之心還沒有完全消失。“兄弟幾個不會多管閑事吧？”他黑白相間的眼睛掃過我們三人，我感覺到了威脅。趕緊搖頭。
遠處又傳來轟隆轟隆的火車聲。一聲哨響，就在我身邊，我耳朵都差點被震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