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河看出我帶了負面情緒而且極度疲憊，也沒有和我搭話。其實我不是生他的氣，隻是覺得把自己搞得太累不值得。他把我的髒衣服和他換下的衣服揉在一起。一個人就去了衛生間，我聽到裏面嘩嘩的水聲，似乎還夾雜着他一些牢騷，忍不住對自己剛剛的行爲懊悔。趙小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卻往往把自己的最差的一面給了他。我和他同歲，但是我比他幼稚的多，有時候想想男人和男孩的區别是不是也可以套用女人和女孩的區别。我從來沒有站在他的角度看世界，他卻總在我的異類世界裏陪伴我。朋友能做到這一點我相信也絕無僅有了，我該知足。
他因爲剛剛出差回來也有三天的假期，我爲了彌補自己剛剛的沖動對他說：“老趙，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據說開放以後我們這種收入的人是絕對進不起的。”
他看我示好，本來還僵着的臉，一下就喜逐顔開。這就是他沒心沒肺的好處。
“你别給我扯那沒用的，就說那地方有什麽好東西？”
“有鮮花有美女。”我沒有騙趙小河，墓園裏的确有成片鮮豔的彼岸花，還有岸那個古代美女。趙小河估計不會聯想到我心中所想的鮮花美女。他得意的眉毛都一高一低。
“小李，我告訴你，你早就該報答老子了。除了我，還有誰是真心對你好的。”他牢騷滿腹，幾乎充斥了我整個上午。
出門以後，他想了想對我說：“不如等晚一點，叫上老面吧。”我心說今天太陽是打哪兒出來，趙小河居然要主動找老面。但是老面隻有晚上才能出門，他嫌自己長相吓人，全副武裝又的确是憋的難受，他又是極喜歡說話的一個人，每次戴着口罩說話，不僅那聲音我們聽着不舒服。他自己也覺得難受。我們隻好去醫院的太平間等老面。
老面見趙小河回來了，也很高興。他不知道我們找他去遊園，還以爲要去喝酒，手裏正在處理的屍體沒來得及放進冷凍抽屜就迫不及待的換衣服出門。好在太平間的溫度本來就比較低，屍體即使沒有放進冷凍抽屜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我想到昨晚墓園裏也像現在這麽冷，提醒老面多帶件衣服。老面進去找衣服的時候，趙小河在他身後說：“老面，幫我也找一件。”
老面愣了一下，回過頭，不好意思的說：“兄弟，對不起，我衣服不能借給别人穿。”我跟趙小河對視了一眼，他聳聳肩，說：“那算了。”我心裏卻疑惑，老面從來不會拒絕我們的請求，他對待我和趙小河幾乎可以說是小心翼翼。一件衣服他拒絕的這麽幹脆，我倒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了。
太平間的燈是一直開着的，他關了自己值班室的小燈。燈光忽閃了幾下，好像還不願意熄滅一樣。那日光燈光發出吱吱的聲音，兩頭都已經有黑色的陰影。說明日光燈管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日光燈在熄滅的刹那會出現一瞬間好像紫色的光線，我看那光線顯得極其詭異，就有點像我昨晚看到的紅外線網。我說：“老面，你這燈管要換一根了。每次亮的時候也得閃幾次，暗的時候還得閃幾次。哪天要是爆了，你換還來不及。”
“換了也沒用，醫院所有的燈就是這樣。”
“爲什麽？”趙小河問。
老面從太平間裏出來，到了地面上才說：“要是從物理學上認知這就叫電壓不穩。要是從靈異學上認知這就叫電磁波幹擾。人在剛剛死去的時候大腦會釋放電磁波，這種電磁波會幹擾電流。醫院哪天不死人呢。”
我心說找老面一起還真是找對了人，什麽光和磁場對于我和趙小河這兩個半文盲來說真是牽強。我擡眼看了一眼天色，太陽已經西斜了一半，三人趕緊打了車就向郊外的墓園去。車上出租車司機問我們爲什麽要去那個地方？我說去參觀。
“兄弟幾個，那地方也沒啥好看的，前段時間還動不動做法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邪門的地方。”都說出租車司機是城市的百曉通。他們對城市的街道和傳說都會知道一點。果然是名不虛傳。
我聽他說還做了法事，心裏更加的好奇問他：“你怎麽知道？”
“我們有弟兄那晚送人來的啊。這地方是古代家族的墓園，你說現在開發成旅遊項目，人家埋在地裏的亡靈能幹嗎？這高牆才建好幾天，裏面燈都不亮了。我那兄弟親眼看到一堆人在園子裏磕頭。”司機說的大義凜然，我也點頭默許。趙小河的眼神瞬間變的怨毒，下車以後，他踹着我的臀部就說：“你丫的，果然沒安好心。我不就是說了一句攀龍附鳳嗎。”
我說：“你不是問我怎麽攀龍附鳳的嗎？這墓園就是那錢有民負責的。”他氣的恨不得眼睛都當鼻孔出氣。
老面卻說：“不錯不錯，這兒好。”他那找死的心态作祟，越是危險他越是興奮。我真懷疑自己是受了他的影響，一直在作死。
墓園看門的那人看有車停在門口，早就弓着腰等着我們了。趙小河看了一眼我，我會意回答他：“我不認識。”
看門的人還未等我說話，就已經打開了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最後一個進入門内，經過他身邊時我覺得他在對我笑，那種笑是不懷好意的笑，更有點像是幸災樂禍。我心說這也大概是個找死的人，一個人守這墓園，我看他卻滿不在乎。
“各位注意了，再過十分鍾，電子門就打不開了。你們好自爲之吧。”我們剛進去幾步，那聲音就在身後高亢的響起。
趙小河回頭看他一眼，拍拍我說：“這貨什麽意思？”我索性找了個地方把昨晚我遇到的事告訴了他們。說完我等待趙小河的流星拳，我心說剛剛聽别人說在這裏做法事他都這麽不淡定，我說親眼所見，他還不要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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