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這是我的聲音,本來老面心中一驚,以爲自己被發現了,還想站出來承認。
可是這時候又傳來趙小河的聲音說:“是我。”
“你不應該出來。”
趙小河卻冷冷一笑說:“你不是也不應該出來嗎?”
之後趙小河的笑聲越來越詭異,越笑越不像他自己的聲音。老面躲在巷子的一頭被吓的不敢出聲。黑暗裏他也看不到我們兩人究竟站在什麽位置。隻是模糊看到有兩個頭的影子從狹長的巷子裏探出頭來,仿佛那影子也長了眼睛,正在不懷好意的看着老面。
“你還不走?”我的聲音從巷道裏傳出來好像還撞上了牆壁回了好幾次的音。老面剛開始還有點錯愕,他不知道我的話是對誰說的。
“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我們自己解決。”我的聲音又緩和了下來。這一次老面是覺得我是真的再跟他說話了。的确,我和趙小河之間的事他也沒什麽資格插手。老面悻悻的背手離去,他心中也很沮喪,畢竟對于他這樣的人,有個朋友太不容易了。他不想失去我和趙小河之間的任何一個朋友。走出了幾步,他隐約還能聽到巷子裏發出一些扭打的聲音,躊躇了好幾分鍾,老面還是沒有回去,他也年輕過,知道我們這個年紀打一架也很正常。反而旁人插手以後說出去還不好聽。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的事他權當沒看見,以免影響我和趙小河日後的感情。
之後的事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直到我來找他,他才知道原來老闖早就醒了還去找了我。說完老面又仔細盯着老闖的這張臉看,他想了半天說:“這玩意兒挺好玩,跟換臉差不多。”
我哪裏還有時間跟他說這個,仔細想想他和趙小河兩個人的話,我都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如果趙小河沒有失憶的話,那麽要不就是老面在挑撥我和趙小河的關系,要不就是趙小河真騙了我。一時間想到剛認識趙小河又和趙小河一起經曆的種種,我心裏一陣痙攣。總覺得哪裏還有問題是能解釋的通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此刻我居然是選擇相信了老面。
“老面,你覺得趙小河這個人怎麽樣?”老面說了這麽多,我也知道他想讓我把懷疑的目光放在趙小河的身上,他也的确達到了這個目的。懷疑最信任的人對于自己也是種折磨,畢竟你要把曾經對他的所有肯定都推翻再重新審視。
“小李,你想過師傅爲什麽要和你靈魂互換?如果隻是單純的爲了救你,直接把你帶出來不是更方便嗎?“老面這個問題我的确還沒來得及想。如果老闖想救我,以他的本事,的确能想到更簡便的方法,不需要自己現在也留在看守所這麽複雜。大不了還可以把我弄個靈魂出竅,然後搞個保外就醫啥的。反正身體躺在哪兒不要緊,關鍵是魂魄能飄到哪兒。我在看守所那幾天之所以想拼命睡着,而且把自己弄的極度疲憊,就是想像上一次在火車上靈魂出竅那次,可以讓我的靈魂飄出去調查事情,也許還更方便。可是天不遂人願,有些事就是欲速而不達,我越是那樣想,越是達不到目的。也不知道靈魂出竅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辦法。但是我想這個對于老闖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老面,希望他能告訴我爲什麽老闖會多此一舉。他擦了擦剛剛看着我半天沒反應的口水說:”用你的身體去看清楚你周邊的人,你用他的身體來看清楚他身邊的人。這叫做旁觀者清。”我恍然大悟,覺得老面果然沒我想的簡單,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是個深藏不露的智者。
老面說的很對,我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狠狠的點頭示意我對老面說法的贊同。突然他僵屍般的臉上浮上了一絲笑意,我爲了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還揉了揉眼睛,隻見他眉角上揚,嘴唇也微微挑起。那就是在笑,一個我從沒聽過的帶着一絲渾厚和陰冷的聲音從那嘴角裏傳出:“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也有可能是師父的懷疑對象?”他本來面癱的臉上浮上的詭異的笑讓人覺得格外的冷。我心想難道老面其實并不是面癱,他一直隻是在假裝面癱騙取我們的信任。的确,如果一個人要僞裝,最難裝的就是表情。但是他一開始就沒有表情的話,要想騙取信任簡直輕而易舉。
我想到老面的出現跟我的确沒有關系,他隻是自己說老闖讓他來找我。我從來沒和他同時出現在老闖面前,隻是他的一面之詞說他認識老闖。想到這裏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居然從沒有問過老闖關于老面的事。如果老面跟我說的是隻是他自己編故事在騙我,我有那麽多可以揭穿他的機會都錯過了。想想自己真是單純。
我連鬼都沒有怕過,但是此刻卻被老面的聲音吓的無處可藏。雙手在他的床上亂抓,企圖想找點什麽來防身,可是這簡陋的床就跟他簡陋的表情一樣。就那麽點東西,我突然全明白了。“行了,你别吓我了,我見過你那張人皮面具。”我也假裝鎮定的說。
老面用手從耳後一扯,那張我睡覺之前看到的惟妙惟肖的面具從他的臉上撕下來被扔在了桌上。“這都被你發現了?看來我的技術真是越來越差了。”老面大概是有點沮喪,他低着頭看着自己臉上揭下來的東西發呆。
我心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哪裏還有心情跟你玩這個?有時候老面的無厘頭真是比趙小河還要讓我無語,我甚至後悔之前對他是智者的一番肯定了。
“我是想告訴你,人都是有多面性的。别總是輕易相信别人的一張臉,我變不了臉,拿張面具糊弄你,被你看出來了。但是如果變臉的人用不着面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