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驚訝的是趙小河了,他眼珠上翻,好像被我也弄糊塗了一樣。想了有一會,過來摸摸我的頭說:“我說小李,你沒發燒吧?這都幾天了,還昨天?老楊失蹤已經有二十四小時了。”
我一時還迷糊在我自己昨天的記憶裏,不知進退。當然這時候也不是我問趙小河關于我問題的時候,老楊失蹤是件大事。如果他失蹤了,我和趙小河就是跟他接觸的最後兩個人。我們至少也要把事件和别人說清楚。隻是那麽兀長的一個故事,連我都不知道從哪兒講起了,一時間我又茫然了。我開始懷疑在村子裏經曆的事是否是真實的。就像完全被我忽略的昨天一樣,到底我經曆的是哪一天?這時候楊金君,哦,就是小茄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喂,李元,你出來,我有事問你。”
趙小河搡了一下我,我才回過神。趕緊拿衣服,衣服拿到手的時候,我還特地聞了一下衣服上有沒有酒味或者是農村帶回來的尿騷味,結果什麽也沒有。我連什麽時候自己換了衣服都忘記了。“哎,來了。”我趕緊穿好衣服應了外面的小茄兒一聲。
“我爸去哪兒了?”
“這個,你讓我想想。”我沒有理清自己的思路,心裏還有些亂,小茄兒不比别的姑娘,她的問題一開始就不會結束。
“這個還用想嗎?不是你昨天告訴我你去見我爸的嗎?”小茄兒看我的表情有點迷糊,她似乎有種當偵探的潛質,總想從别人的神态上摳出點什麽真相來。這讓我很反感。但是她今天的專注顯得十分的慌亂,能讓她這麽慌亂的事我猜老楊肯定不隻是失蹤這麽簡單。
看我又是低頭想了半天,她先是柳眉一擰,然後不慌不忙的說了個肯定句,隻是并不是對我說的。她轉頭看看後面站着的兩個穿便衣的警察,我之所以能看出來那兩個人是警察,是因爲我自己當過軍人的敏感。“昨天是他親口告訴我,我爸被人綁架了,他去救人。”小茄兒的聲音小的像夏天裏哼哼的蚊子,我都幾乎聽不到。那兩個便衣就說了一句:“兄弟,對不住了,看樣子你要先跟我們走一趟。”雖然是逮捕,他們并沒有用手铐,大概是照顧我也是同行的份子上。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茄兒,發現她居然哭了。
那時的我牙沒有刷,臉還沒有洗就糾結在各種各樣錯亂的現實和夢境裏。我開始懷疑自己人生的虛假。坐在對面桌子後面的老警官問我:“你能解釋昨天你一天都在做什麽嗎?”
我揉了揉眼睛,甚至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以驗證自己還有痛覺才回答這個的确是在現實中的問題,“其實我不知道,我昨天一天都好像在睡覺。”
“老楊可能遇害了,我們在人民醫院的巷子裏發現他的血迹以及你的dna。而且你的室友趙小河也證實你昨天的确一天沒有在宿舍。”老警官顯然也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他是不相信我的話還是對我人格産生了質疑。不過畢竟小茄兒說的是我去救老楊,老警官出于對同行的信任還是多問了幾遍,“你确定嗎?”
我也是工作在法律第一線的人員,知道這時候說再多的話也無濟于事。我自己還需要弄清楚的事現在告訴别人也的确沒有什麽用。
一個人待在拘留室的日子,我想了很多。雖然大家看在我也是同事的份上,并沒有把我當做嫌疑犯,大概趙小河和小茄兒都幫我求了情,他們偶爾還會提審我。看我一臉的茫然,都無功而返。甚至還有些警察問題深入到我的家族史,問我家裏有沒有遺傳的健忘症。我除了那個從沒有見過面的親生父親,其他的家人都很正常。我那些不尋常的經曆我并不想告訴他們,畢竟做一個普通人還是幸福的。
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是小茄兒,本來在拘留室的我應該是不允許被探望的,可是大概我的特殊身份,也沒有多少人管,隻是形式上将我看押了。
小茄兒一臉沮喪的說:“對不起啊,我隻是實話實說。”她低着頭,一直沒有擡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我的手上。我這才意識到她此刻居然抓着我的手在說話。溫熱的淚水讓我對這個平時我唯恐避之不及的女孩有了一絲好感。大概人在無助的時候最容易産生信任感,我真想把我遇到的一切事都告訴她,隻要她願意信任我。可是我相信此刻的她更擔心的應該是她的爸爸。
“應該的,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你不用内疚,現在要擔心的是你的爸爸。”我雖然還是沒有想起那天的事,可是我非常明白找回老楊才是弄清一切真相的唯一途徑。小茄兒告訴我那天我遇到她的所有經過。
那天像往常一樣平凡,小茄兒就和老楊兩個人住。老楊經常出差,而小茄兒的班是三班制的,他們很少有重疊的時間,各忙各的。父女倆關系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水火不容。這大概是因爲老楊是個工作狂的原因,他對從小失去母親的小茄兒并沒有給予更多的父愛。我突然對小茄兒性格的形成多了些同情的理解。
但是那天我們去了趟農村以後,大概是受到了農村那種重男輕女思想的沖擊,還有嬰兒和母親舐犢情深的感染。老楊頭一次在回市以後就聯系了小茄兒,說了他今晚就到家的事。小茄兒雖然也很意外,因爲在她眼裏,老楊就是個獨行俠,經常不在家那是正常的。來去自由也從來不會跟小茄兒打招呼。她雖然經常生她爸爸的氣,可是畢竟也是一周未見,再加上老楊在電話裏的語氣異常的和緩,小茄兒提前下班決定回去給爸爸做晚餐。誰知道她坐在飯桌前等了一夜,老楊也沒有回來。她以爲老楊又放她鴿子,第二天一早悶悶不樂的就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