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理智的婦女又再一次差點暈厥，她幾乎是跪着移動到我面前。輕輕的捧起那個嬰孩，已經絕望的臉上慢慢有了希望的神色，嬰兒的臉色也漸漸由青紫變的有了血色。我松了一口氣，想不到那個水珠果然是這個嬰兒的魂魄，怪不得那麽晶瑩剔透，因爲還沒來得及染上這塵世的污濁，我想人的魂魄大概也是有區别的吧。想到上一次的那醫院老太太留下的一魂半魄就像顆綠豆大小，顔色也深。而小溪的魂魄也非常幹淨，有時候看起來像水晶。

嬰兒的母親也不顧現場有多少雙眼睛在看她，她脫下外衣，包住嬰兒。用自己頭上的紗巾一點一點輕柔的擦去嬰兒臉上和身上的污水，然後衆目睽睽之下，她把嬰兒的頭埋進一側懷裏，準備哺乳。我和趙小河都不好意思看，趕緊别過了臉。四周雖然是有幾百号人，此時卻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得見，從這呼吸聲裏我甚至能辨别一些龌龊的男人肯定在看着這女人。然而那時我心中所想象的場面卻是聖母瑪利亞在哺育小天使的場景。然而這個經曆了重生的小天使的父親卻不是天神，他一定是這人群中的一個懦弱的男人。

女人欣喜的抽噎聲和孩子用力的嘬奶聲在這大山裏的安靜小山村讓我片刻感到甯靜。我雖然沒有看到女人哺乳的樣子，我猜想她此刻應該是幸福的，孩子還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愛，但是她也那麽努力的活下來，大概也是舍不得母親的愛吧。我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睛都濕潤了。

然而此時一個幽幽森森的老女人的聲音打破了甯靜，她冷冷的對衆人說了一句什麽，人群就像遷徙的鳥群，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我知道又要有事發生，趕緊轉過了身，嬰兒的母親也已經穿好了衣服緊緊把嬰兒裹在懷裏，弓着腰，警惕的看着周圍，完全一副要和那些人拼命的樣子。老楊讓女人趕緊站到我們身後，我和趙小河護在他們的前面，村長這時候說話了：“三位公幹大人，你們公幹我能理解，可是你們也要尊重民俗民風啊。”

我心說這是哪門子的民俗民風，這種民俗民風在當下這個社會早應該被淘汰了，而這些村民居然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語言組織能力不好，老楊說出了我心裏的話：“鄉親們，現在是法制的社會了，生命再小也是生命啊。你們沒有權利剝奪一個孩子的生命啊。”

“楊師傅，你不懂我們這裏的習俗，這個娃我們是在救他，他這一世投錯了胎，要讓她帶陽氣輪回下次投胎就是男娃了。”這是那個叫鵝蛋的村長跟班說的，他也不過就30來歲，按照農村人顯老的年齡算法，他說不定跟我和趙小河也差不多大。從他嘴裏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讓我和趙小河汗顔。我突然注意到人群中已經有幾個人向我們靠近了，我和趙小河同時的警覺起來，背後的女人哭聲越來越大，嘶啞的就像某種絕望的鳥，仿佛下一秒就要泣血身亡。我們三個男人心都要被這個女人哭碎了。

“沒有女娃，你們村的男娃到哪兒娶媳婦兒？”趙小河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被趙小河這麽一提醒，趕緊又看看人群，這裏差不多全村人都在了。我放眼望去，竟然婦女屈指可數，絕大多數都是男人。那些兒童也都是男孩子，甚至那些男童比婦女還多，這倒是讓我看出了一絲不尋常，沒有女人哪來的孩子？這些孩子都是那屈指可數的婦女生的嗎？這樣說來村子裏絕大多數都是光棍漢子啊。我隐隐有種更可怕的猜想。

在東北那邊長白山後面很多幾乎與世隔絕的村子，那裏不僅貧窮，人還野蠻。有時候一家能養得活的幾乎都是男人，因爲那邊氣候條件差，要靠打獵爲生，但是食物少，爲了優勝劣汰，隻要生了女娃或者瘦弱的男娃就扔掉，隻養大強壯的。待這些男娃長大要娶媳婦兒的時候，他們多半是下山埋伏，搶一兩個成年女人，然後好幾個男人共用一個妻子。并讓她繁殖後代，對于他們來說，女人就是獵物，但是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産育下一代。你别以爲這些都是天方夜譚，有多少所謂的無人區你們進去過嗎？你知道偶爾有人報案說看到了野人就真的是野人嗎？

一些站着圍觀的男人居然有些在竊笑，我的正義感在一瞬間爆棚，我站在女人前面說：“孩子的爸爸是誰？是男人的站出來。”老楊和趙小河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我們剛開始隻聽村長說是麻蛋家生孩子，那嬰兒也是他的孩子，怎麽孩子和他的老婆遭受這麽大的侮辱，這個男人還無動于衷呢。我真想看看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誰知我話音剛落，原以爲站出的男人應該就是孩子的父親麻蛋，想不到卻一次性站了3個男人出來，我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也在意料之中了。隻是趙小河和老楊都有些莫名其妙，趙小河還又問了一句：“找的是孩子的父親，那個叫什麽麻蛋的。你們都站出來幹嘛？”

這時候一個小老頭，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抽着土煙，佝偻着背，從人群中走出來，“咳咳”了兩聲。三個男人都站到了那老人的後面。我心裏也明白了七八，那老頭吐了一口土煙說：“我就是麻蛋。”這一下老楊和趙小河就更加的莫名其妙了，趙小河頓了半天才問：“你這麽老了還跟這麽年輕的女人生了娃？”老頭又吐了一口土煙，瞥了一眼趙小河說：“那是我兒媳婦兒。”

我看趙小河都傻了，嘴裏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趕緊把他拉到一邊說：“你還沒看明白嗎？那個老爺子三個兒子共用一個兒媳婦。”

“我靠。”趙小河破口而出，“這就窮成了這樣了，連女人都要共用了。這不對啊，這犯了那啥重婚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