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又等了整整一天。我和趙小河兩個光棍漢第一次看到女人生孩子。現在才知道老媽生我們多麽的不容易,甯靜的小村莊女人的叫聲我們在村外都能聽見,從白天到晚上,從晚上又到晨曦。我們都幾乎一夜未睡。随着一聲嬰兒的啼哭總算是替代了那女人撕心裂肺般的聲嘶竭力。黑暗中老楊爲她松了一口氣說:“總算生了。”
那時候天還沒有完全大亮,我們幾個又小睡了一會兒打算等天亮了再找村長。想着今天老楊演講完了我們就能回到文明了,我心裏踏實,睡的特别的沉。一早,我們就收拾好行裝準備進村,老楊站在小學門口等村長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我們都認爲村長一定是幫那麻蛋家擺慶生酒席,這個村子不大,也就一兩百号人口,添丁對于他們應該是大事。獲得老楊的首肯,我跟趙小河打頭陣,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大跨步邁進村子。
意想不到的是我們剛邁進村子,就看到村子中央有塊大的平台上烏泱泱全是人。那台子看起來有點像我們農村曬谷子用的,這樣一看幾乎全村的人都站在那裏。甚至一些行動不方便的老人也坐在那裏。我們心想這村子慶生場面還挺大,畢竟是個大喜事,我們也算是沒白等這幾天,土特産啥的應該管飽。吃了好幾天村長送來的馍馍,嘴裏快淡出鳥來了。趙小河自是不用說,他看那邊已然架起了火堆,還以爲是要烤個全羊,咽着口水大跨步的就向現場走去。
我和老楊緊随其後,由于人太多,我們看不見人群中間正發生什麽事。别人也無暇顧及我們這幾個外村人,大家都很虔誠的低着頭。這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狂歡,倒像是某種儀式。老楊和趙小河也發現了問題,我留在外圍,趙小河擠開人群和老楊往裏面看。正在我也想跟着他們往裏擠的時候,突然一陣寒意從脖子後面襲來。我出于敏感,幾乎馬上意識到不同尋常。回頭一看,什麽也沒有。但是有這一情況的出現,我自然也不會再往前擠了,果然,又過了幾分鍾,那種寒意又從背後襲來。那感覺就像有什麽人放了一塊寒冰在你背上,剛開始有點刺痛,之後就麻木了。
看着老楊和趙小河差不多已經擠到了人群中央,我故意一個人退後了幾步,找到一棵老樹下面的陰涼處,小聲問:“什麽東西出來吧?“
我左手摳了摳手心裏的坑,準備一會如果來者不善,我先使一招掌心雷收了那魂再說。說實話自從趙小溪告訴我這收魂坑的副作用以後,我心裏一直挺排斥用這個,萬一哪天我吸了這些魂魄變個像老闖那樣的半陰身,隻能住在醫院過下半生,我這光棍算是打到死了。想着我動作就遲疑了。
就這個功夫一個大水珠一樣的東西飄到我視線之内,我知道這個是魂魄的另外一種存在狀态。大概因爲是白天,他們沒有辦法幻化人形。那水珠發出像貓哭一樣的聲音,凄慘無比,我看看離我最多20步遠的人群,他們好像什麽都沒聽到。就知道這聲音果然是這水珠發出來的。
“你會說人話嗎?”我問那水珠,因爲我想之前我在醫院遇到的兩隻小狗小黃小黑也會說人話,即使這個像水珠的魂魄是個動物精應該也不影響我跟它的交流。
想不到那哭聲漸漸的起了變化,又有點像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她終于開口說:“大神,救我。”我心道你這都變成一個水珠了我還怎麽救你。正在這時,人群中傳來趙小河的聲音:“小李,快來救命。”那殺豬般的聲音從趙小河這麽魁梧的男人嘴裏喊出來,我心下一驚,知道那邊發生了大事,這時候我哪裏還有心情管水珠,直接沖向了人群找老楊和趙小河。
我當兵的時候有一次和戰友遇到亡命徒拘捕。我和戰友分頭包抄,臨分别時他還跟我讨論晚上吃什麽。誰知道,我們分開沒幾分鍾,我就聽到他喊了一個“救”字,連命還沒來得及喊出口,緊接着一聲槍響,我循聲而去,隻見他倒在地上,脖子往外汩汩的流着血。含在嘴裏的那個“命”字還是在我找到他的時候吐了出來。戰友死在我的身邊,對我的刺激很大,從那以後但凡和戰友一起執行任務,我都很少跟戰友分開。而且我對救命兩個字應激性特别強。所謂的應激性就是刺激反應,這就跟失戀了不能提前女友名字是一樣的。正是有了這種經曆,我聽到趙小河喊救命,心都涼了半截。何況人群裏我再也看不到他和老楊的身影。我也不知道趙小河要我去救誰的命,此時我整個人都像被注射了雞血。
拼命扒開人群,我還一路咆哮,“我來了。”這些農民被我這陣勢吓的都站在一邊,人群從中間分開,我看到趙小河和老楊正在和村長那幾個人拔河。說是拔河是因爲兩方人各拽着一根麻繩的一頭,麻繩中間有一個紅色的小木桶吊着。以趙小河和老楊爲一方的人員實力明顯輸于以村長和四五個村民爲代表的一方,趙小河馬步紮穩,臉和脖子都憋腫了。這個陣勢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更加不知所措的還有站在我身邊的一幫村民,他們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仿佛看一頭怪獸,趙小河此時看援兵已到,大氣一松,中間的小木桶離村長那邊又近了一些。我看着情形,也無暇顧他,直接站到趙小河前面抓住那繩子,紮穩馬步,小木桶又回來了一點。
“你們這是在幹嘛?玩起遊戲來了?赢了什麽獎勵?”我看這情形,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趁着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問趙小河,趙小河憋了一大口的氣總算呼了出來,“還遊戲,你當是拔河呢。那桶裏是個女娃,就快要被淹死了。”
我沒怎麽聽明白趙小河的話,老楊又說:“他們要溺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