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過去以後,我和趙小河和老面就成了好朋友。他雖然面癱,但是人還挺幽默,這可能跟他面癱本來就是個幽默元素有關。正常人根本掩飾不了面部的表情,但是老面天生的就沒有表情,所以他那張臉就挺搞笑的。
有時候我們三個會出來喝點小酒。老面雖然比我們大不少,但是由于他隻跟屍體打交道,不接觸人,所以還挺幼稚。就因爲這個有時候我會感慨人之所以會變得成熟,善變和虛僞都是因爲在人堆裏混多了的原因。
在我和趙小河強烈的要求之下,他把那黑乎乎的指甲當着我們的面全剪了。但是左手剪不到右手,仗義的趙小河就代勞了。我當時還納悶的問了一句:“你早能剪爲什麽不早剪了?我還以爲你留着這些指甲有什麽特别作用。”那貨呵呵的笑了兩聲說:“我左手剪不到右手,隻把左手剪了又不大對稱了,所以就一直都不剪。”我跟趙小河聽了這話真是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還是面無表情的呵呵呵。後來我知道他一般那樣就是也在笑的意思。
轉眼歲月如梭,時光荏苒啊,冬去春來的那一個月真是萬花齊放,百鳥争鳴啊。不得不說a市的确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城市。本來這裏應該甯靜的像世外桃源一樣,想到小時候讀那課文,桃花源記,那人後來回去找再也沒有找到那村子。我小時候學這個課文,就問我那漂亮的語文老師:“老師,你說那個村子突然不見了,是不是那個人在騙人?”我那老師被我問了半天也答不上來,現在想想還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大概那時候她也不好跟我解釋還有幻覺這種東西。我也一直不理解爲什麽那時候初中生就要讀這麽深奧的課文。
有一天晚上,我們三個人又喝的連老媽都不認識在街上溜達。趙小河拍着老面的背愣是在喊:“我說小李啊,别以爲你能見鬼我就不敢拍你,我就拍你,就拍你。”老面是酒量最好的,他每次都半扛着趙小河送我們回宿舍。我們宿舍和人民醫院非常近,每次我覺得讓老面扛趙小河回來還有點過意不去。但是老面雖然面癱,人很仗義,非說扛個趙小河和扛屍體差不多。我一心想他可能也的确是沒朋友,才這麽珍惜跟我和趙小河的友誼。趙小河扛在我的身上的确也不是什麽好事,萬一他迷迷糊糊的見個鬼,還會把他吓着。其實想想我還覺得挺悲催,你說像老面這個天天跟屍體打交道的人不見鬼。而我這個天天跟人打交道的反而見鬼。這大概也就是命吧。
“哎,小李,那個萬裏廣場的三座大廈你知道不?”老面扛着趙小河不方便擦口水,他語速非常慢。萬裏廣場是a市的一個二級廣場,由3座寫字樓繞成一個小廣場。其中兩棟樓是并排着的,形成一個三角形的結構。廣場啓動儀式的時候,我和趙小河還被借去維護了現場。
那天來了不少政府官員慶祝啓動,還進行了立碑剪彩等一系列活動。剪彩很常見,立碑就是給這廣場樹立一個碑,上面要寫這個廣場建于哪年,哪些人參與之類。也算是這廣場的一個簡介,還挺正式,最後這個碑都要被埋到地下。具體也不知道是爲什麽,我猜大概是爲了方便後人考古吧。那天埋碑的時候我還幫忙鏟了幾鍬土。
“知道啊。”我說。
老面吸了一口口水又問:“那你知道那後面有座藥王大廈嗎?”我心道這什麽鬼名字,還藥王,直接叫孫思邈大廈也比藥王好啊。可是他說那藥王大廈我還真沒注意。要說那個年代的a市起個10來層高的樓都能叫大廈了,這要換現在,那真是滿大街的大廈啊。他見我半天沒回答,有點着急說:“就那個萬裏廣場後面,正好被萬裏廣場新蓋的兩棟大樓擋住了。”
我象征性的搖了搖頭,我是真沒注意。我跟趙小河到現在還單身,要說如果有個女朋友,還能領着逛逛廣場,晃晃步行街。女人才是認識這個世界最早的動物,我一直這麽認爲,男人要想認識世界那還必須得跟随女人的步伐。比如這個問題,你要問我們單位宿舍的小王,他簡直就是活地圖,你說那條路賣什麽他都知道。那都是跟随他女朋友的步伐一步一步踩出來的。
“你怎麽能不知道呢?那個是a市傳說中的鬼樓。”
我心說這老面真是一點不忌諱,完全要跟鬼做朋友的節奏啊。專挑這月黑風高夜說鬼。好在我本來也是一個跟鬼做了朋友的人。否則跟他做朋友還真有點找死的感覺。
老面說那個藥王大廈已經建成了15年了,15年前在a市有這麽一座16層高的大樓那真是一枝獨秀平地起。連市長都親自參加了這大樓的開盤儀式。那座大樓初建時還有個霸氣的名字,叫騰雲大廈。大廈通體黃色,雕梁畫柱,頂樓還有尖尖的寶塔圓頂形狀。俨然就是飛龍騰雲的意思。當時a市還是一個初見繁華的小市,很多人都來看這麽高的樓。
開發商幾乎買完了a市當時所有的煙花炮竹,鞭炮煙花整整響徹了不大的a市一整天。據說最後那些煙花炮竹的火藥味好幾天都沒有散完,殘屑堆起來像個小山。那個年代最熱鬧的就是過年,過年大家才會放那麽多炮竹,因爲這次大樓的落成放了這麽多炮竹,就連當年的炮竹都漲價了。一時間這棟樓的落成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消息。這棟大樓在當時就像a市的一道風景和标志。可是就在這棟樓還沒有投入使用之際,仿佛一夜之間,無論是負責這個項目的管理者,還是開發商全部都消失了。
沒有任何人給出解釋,也沒有任何人敢擅用那棟大樓。從此屹立在最繁華的a市中心的騰雲大樓變成了一棟空樓,15年沒有啓用,也沒有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