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夜時分,趙小河早已經鼾聲大作。我蹑手蹑腳的走到小院門口,老闖果然在小院門外等我。有時候我也是納悶,怎麽每次我想他出現他就真的能出現,難道真住在我的心裏。
“老闖,我問了那個一魂半魄,她說是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還都是漂亮姑娘,不過那個奶奶看樣子神智也有點不大清楚,不知道說的能不能信。”我趕緊交代了我的發現。
老闖從半蹲慢慢的站起來,他今天顯得有些憔悴和疲憊。也沒有擡頭看我,就說:“我已經跟他們交過手了。”
“啊?”我心想,那我不就白調查了。
“就在你們去大寶家的時候,他們又想在醫院動手,被我發現了。想不到這兩個小巫道行這麽高,我也就勉勉強強的把她們趕走了。”他幾乎氣竭的說。
我看他如此疲憊也想長話短說的讓他回去休息了,就安慰說:“既然他們現在被趕走了,我們也就不用這麽擔心,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隻怕他們還要卷土重來,我身上的陽氣已經消散的越來越快,以後怕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之前幾次我看到這個老闖那都是一副不在話下的樣子,這次看樣子是遇到了大的對手,才表現出這麽狼狽。看到他這樣,不知道爲什麽,我想起我的跛腿老爹來。他也經常說,“老了,不中用了。”之類的話。
于是心裏又是一陣憐老惜弱的說:“你看起來還年輕,又是什麽陰間執法者,公務員啊,對付幾個小巫還不是小菜。”
老闖嘴角擠出一絲蒼涼的笑,“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意氣風發,陽氣正旺,對付他們,是不成問題。現在我已經年近50,陽氣這個東西也是此消彼長,慢慢的我也會變成魂魄的,就是全陰身了。”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真正确定了他的年齡,原來他的人真如他的聲音一樣,的确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可是一般人即使到了50歲也還是壯年,想不到當個鬼差50歲就要真的變成鬼了。想想這個老闖也的确是可伶。
“可是這巫要怎麽才能治?”我問。
“要找陽氣漸旺的人,用純陽**引天地陽氣才能克制。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選。”老闖說完這話,我又有一種被下了套自己鑽進去的悲哀。
“小李,我實不相瞞。這些巫邪正是因爲曆屆陰間執法者過渡之際才出來大亂人間。因爲這個階段正是上一屆陰間執法者能力最弱而新一屆陰間執法者又無力執行的階段。否則一切便會相安無事。”他說的鄭重其事。我也聽的頭頭是道。在人間新老幹部交替單位還會出幺蛾子,又何況是這陰間呢。
我看今晚這老闖也不在狀态,也懶得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心想他不至于真住在我的心裏吧。就對他說:“老闖,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聽我這樣一說,勉強哈哈一笑,“你不用送我,我和你住在一個地方,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說着又消散了,留我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其實啊,有時候我也會相信命運一說。比如我去當兵到我能見鬼,又認識老闖這個陰間執法者,我就已經相信這不可能隻是巧合。也許都是命運也未必。
第二天周末,小茄兒休息,她居然主動找到我單位的單身宿舍。我跟趙小河還在樓上跟那幫子單身漢玩牌,小茄兒站在院子門口就喊,“李元,李元。”單身漢頓時就像是炸了窩的鳥,都跑到樓梯過道上去看。我深知道這小丫頭可不如趙小溪那麽矜持,還是主動迎出去的好。
“小茄兒,你今天,今天怎麽有空?”從那天不歡而散以後,我多少有點怕她是來責難我的。再加上趙小溪的那番話,說的倒像我是一個陳世美。
小茄兒倒是早把那天的事忘的一幹二淨的樣子哭喪着臉說:“小黃和小黑死了。”
我一聽,驚到,“怎麽死的?”
“老死的,他們已經在醫院當流浪狗好多年了,狗本來最多隻能活15年,他們能活這麽大已經是造化了。”小茄兒一臉掩飾不住的悲切。
我想起那天還跟我趾高氣昂說話的小黑和一旁對小黑唯命是從的小黃,心裏也是一陣酸楚。雖然是畜生,卻比人類有良心,雖然是狗,卻比人類有見識和正義感。
我對小茄兒說:“你也别傷心了,就像你說的,狗最多也隻能活15年,離别也是難免啊。”
她的情緒轉變的非常快,轉而又一臉興奮的說:“走吧,爲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我們去吃大餐。”這個轉變的速度,怎麽說的,就有點像那個唱京劇的那個變臉的絕活,跟魔術一樣。我經常無法跟上她的節奏。
我帶她去了我們單身宿舍附近很有名的一家火鍋店,這時候不是飯點,店裏沒幾個人。我跟她的聲音在火鍋店裏顯得非常醒耳。她說:“那個家屬你們搞定了沒?”我爲了避免引起注意,就點頭。
“那個問題你想明白了沒?”她又問。
“哪個問題?”因爲我已經不記得她給我留了什麽問題了。
她湊到我的臉邊小聲說,“就是小黃和小黑就像喊魂一樣,那幾個老人就突然死了啊。”
我隐約覺得她可能知道什麽就故意裝出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
她捂着嘴調皮的一笑,說:“這很簡單,本來很安靜的醫院病房。這些老人神經血管本來也很脆弱的,醫院的狗隻要一看到醫生護士往哪個病房走就想提前通知病房的病人,醫生要來了。它們大概也是好心,可是才住院的病人不知道啊,安靜的病房被狗這麽突然的一聲狂吠,不吓死才怪。”
我被她是弄的哭笑不得,也無力發作,隻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又說,“真的,所以醫院才要把這些狗全部趕走。可是小黃和小黑是從來不叫的。我猜這次醫院的流浪狗突然全部死了,肯定是院領導下的滅狗令。可憐小黃小黑了。她們是無辜的。”
她又變了一張沮喪的臉。我看着她,突然覺得我能抓住一點跟她相處的方法了。但是同時覺得這真是一件又好可氣又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