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那孩子說:“你看,這是你奶奶,最疼你的奶奶,你記得嗎?”他還是沒反應,我已經是急出一身冷汗。心想這熊孩子,怎麽這麽沒良心呢。這時候我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顧不得别人怎麽看我,我一把推開棺材蓋。在這裏我要說下,在農村啊,一般停屍的時候棺材蓋都是虛掩的,不會上釘,隻有在最後下葬的時候才會釘嚴實,所以我一推就開了。
棺材蓋打開以後,裏面躺着的果然是我那天看到的王奶奶,隻不過換了一件新的壽衣。臉上也被擦洗幹淨了,老人安詳的躺在棺材裏,就像睡着了一樣。嘴角還帶着笑,仿佛對這個世界從沒有過怨恨。我攙着那男孩站在棺材邊看着,對他說:“你看看,這就是你奶奶,現在死了,不能跟你說話了。”男孩沒有反應的眼睛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麽,抱着頭就蹲在地上喊,“啊,奶奶,奶奶,白帕子,白帕子。”
我伸頭一看,果然躺着的王奶奶的屍體手裏還拿着那個白手帕子。小男孩肯定是看到了這個有的反應,我心裏一想,這有反應了就靠譜啊。我從屍體的手上把白手帕取了下來交給小男孩。這時候那兒媳婦已經是瘋了一樣的沖過來要打我,我一個側身,閃到旁邊,她撲了幾次,沒撲到,就往地上一癱又哭了起來。我當時心想啊,這要是這女人的眼淚能當藥引子,沒準十個她丈夫都能活過來。我也就不要這麽爲難了。
她正哭天搶地的要報警抓我們的時候,他那坐在地上的傻兒子突然開口了。
“媽,那錢是我偷的,我想買糖吃。媽,你們别打了,奶奶死了。”這孩子亂七八糟的說了這一堆話,所有在場的人都安靜了。
那兒媳婦兒聽她傻兒子這麽一說,也坐在地上反應,大概過了幾秒鍾,她跑到那小男孩身邊說:“你這呆子,說什麽?”
小男孩被他媽媽的呵斥吓的往我身後直躲,揪着我的上衣袖子就說,“奶奶說不能告訴别人我拿了别人的票子,她要把票子還給别人。奶奶說我不是小偷,奶奶不叫别人說我是小偷。”這孩子不傻啊,說話挺清楚的呀,我當時心裏就這麽嘀咕。這兒媳婦剛開始還追着她兒子要打要罵,聽他兒子這麽正常的說話,居然也是愣在了原地,她結巴着說,“兒,兒子,你不傻了?”我也發現了男孩眼裏有了光彩。
男孩沒有理會他的媽媽,而是直接走到了大寶睡着的桌子邊,對着睡着的大寶說:“爸,錢是我偷的,你别怪奶奶,奶奶是怕村裏人嘲笑我是小偷,就自己承認拿了錢。”說着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在大寶的臉上。大寶緩緩睜開了眼,看到面前正在哭的兒子,跟兒子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哭着哭着,那傻兒子又哈哈的笑起來,看樣子是又傻了。
我跟在場所有人的心情那是一模一樣的莫名其妙啊。不知道這傻兒子怎麽突然就好了,還把他奶奶的事告訴了大家。可突然又傻了,真是空歡喜一場啊。可是這世界上就有很多不能解釋的事啊。還好大家早就接受了他是傻子的現實,也就沒有多失望。
村裏人也還算明事理,既然事情了了,他們還非常熱情的招待我們吃飯。在席間,白天的那潑婦領着那傻兒子往我跟趙小河跟前那麽一跪,我跟趙小河對這個情況是完全的招架不住。不知道如何應變,趙小河手裏還拿着一個雞腿在啃,騰不出手來扶他們,我趕緊扶住那兒媳婦問:“大嫂子,你有話好好說,昨天夜裏那事是我們不對,我跟您賠不是了。”
她抹着淚說,“您看看這傻孩子吧。”我一看,他那兒子又恢複了正常的傻,眼睛裏完全沒有那會兒說他奶奶沒偷錢時的那種光彩熠熠。心裏也是一緊,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孩子。她接着說,“長這麽大就之前說過那麽一回正常的話,您能讓他清醒一會,也能把他治好了,我求您了。”說着又作勢要跪下。
要說我昨天還恨這女人恨的牙癢癢,這回看她爲兒子這麽求我,心軟的毛病就又犯了。“可是我真不知道你兒子怎麽突然就清醒了啊?”我說。
“仙人啊,你都能上了我家大寶的身,又讓這傻兒子頭一回不傻,您肯定有辦法啊,你就看在我這傻兒子也是個好孩子的份上幫幫他吧。”她說完這話,幾乎全村的人都附和着求我,“是啊是啊,真是個好孩子,你幫幫他吧。”這倒是真話,那孩子就清醒了那麽一陣,還把他奶奶的事給說清楚了,這要是個正常孩子,一定也不會壞。
這時候趙小河也看不下去了,他也說:“小李,要不咱們好好想想,是不是無意中做了什麽,讓這孩子大腦暫時開了竅啊。”
“也許吧。”我心想。其實我也郁悶啊,有句話不是說嘛,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這事我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于是自顧自的到院門口抽煙。有時候啊想不通事情,男人就喜歡抽煙,煙一抽啊,腦子還能冷靜冷靜。
正當我騰雲駕霧之際,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怎麽?相幫他?”
我一扭頭,我靠,果然是那老道。頓時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這老東西怎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裝******什麽逼。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其實我有太多問題想問,可是卻隻是問出了這一句。
老道眯了我一眼說:“想來就來。”我心說這簡直就是一句廢話。
我又問:“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害我?”
他又是詭秘一笑,然後答非所問道:“這孩子不開竅,哪個父母不着急。可是無能爲力,也隻能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說完他還深情款款的看着我,我說深情款款,那絕對不是誇張。那感覺就是他自己的兒子也是一傻帽,他感同身受了一樣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