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我跟趙小河也沒有再議論今天發生的事,大概太累了,雙雙倒床就打起了雷鳴般的呼噜。
一陣劇烈的咳嗽,我好不容易又重新恢複了呼吸。就在剛剛快要入睡的瞬間,我感覺一雙大手死死的卡住我的脖子,我本來想用學過的格鬥術反手擒拿,卻怎麽也動不了。也就是那一刹那,我意識到是鬼壓床,想去摸老頭子給我的護身符,連手指都沒法動彈。萬般無奈之際,我也隻能眼望天花闆,默念阿彌陀佛。想不到念着念着,隻覺得脖子一松,呼吸頓時通暢,手腳也能動了。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劇烈咳嗽幾聲,環顧四周,對面床上的趙小河還是睡的如死豬一般。
“警官,是我呀,警官,你出來一下吧。”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随即意識到是那個老混蛋的聲音,想到白天大神說的話,我正想逮到他問問:“往老子身上結了什麽怨念,害我兄弟中招。”
出門一個猥瑣的身影蜷縮在院牆的一角,我走過去又是狠踢一腳,這也是我當兵時留下的毛病,不管說什麽,先來一腳,讓他失去戰鬥力再說。可是我踢的是鬼,自然踢與不踢都沒什麽差别。
“警官,你别生氣。我實在是太冤了,就想找你幫幫我,沒别的意思。要是不行,哎,我給你錢,我還藏了一點錢在别的地方。”
我心想真是個死性不改的老混蛋,死了還搞社會**,我一堂堂爲人民服務的兵還能被個鬼給賄賂了。“說,怎麽幫你,老子不稀罕你那些髒錢。”我說。
“警官,我記得第一次幹那事的時候,好像有人偷看我。但是那時候我自己也害怕,顧不得看有什麽人,草草完事後我就把那女的打暈了。跑出幾十米開外的時候,我感覺身後好像有腳步的聲音,我以爲那女的醒了,就跑的更快了。哪知道是被人殺了。”他說着,還假裝委屈傷心。“這些天在獄裏,我也琢磨了點眉頭出來。我想一定是我認識的人,我搞的也挺隐秘,除非是跟蹤我的,否則不可能找到那些地方。”
聽他這麽說,我也有點相信了。但是我不能看那老混蛋的臉,一看到就想踢,“我問你,你熟悉的人裏有誰跟你有仇或者跟你一樣變态的?”我問話也想順便罵罵這個老變态。
“就是沒有什麽啊,我一般在單位還挺正經,朋友也都是酒肉之交,不得罪什麽人。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事業單位的,不跟那些道上混的打交道。”
“我呸,老子就看不慣你這種混吃等死的人,你還挺得意。”聽他說話,我又忍不住罵了一句。
“警官,我死都死了,這些都是前世的事了,你現在罵我我也帶不到來世去啊。”
我心一想,到底是念過書的大城市人,狡辯都比别人有道理,也就沒找他的茬,讓他繼續說下去。他之後把整個事件的過程詳細描述了一番,就像把我當成了聽他忏悔的菩薩。最後還真的聲淚俱下。
長休的第四天一早,老楊打電話給我。說是安排了個心理咨詢的,叫我去做個心理檢查。我拉着趙小河和我一起去,還騙他老楊告訴我心理醫生是個女的。
“你們兩把這調查表填了。”一個臃腫的老婦女遞給我們一人一張紙,我低頭一看,這簡直跟小學生測智商的問題一樣。以前報紙跟雜志上也有這樣的調查,最後公布選項代表你屬于哪個類型的人格,每次我認真填了以後再去對照答案,都覺得哪個答案都跟我有點相似。草草填了表,我跟趙小河商量,時間還早,我們沒事幹去那老混蛋家走一趟。
趙小河先是不同意,我心想不能騙我兄弟吧,就把這個事原原本本又告訴了趙小河。我心想他如果實在不幹,我也不能騙他下水。哪知他聽完我轉述了整個老混蛋的話後一拍大腿,“幹啊,老子無聊,正想幹點利國利民的事呢。”
被他大義凜然的氣勢感染,我也說,“幹脆以後我們成立鬼探二人組,锵锵二人行。”說完我們兩個仰天大笑。不知道爲什麽,趙小河以前也怕提到神鬼這種玩意,可能自己被鬼上了身以後,再經過昨天大神那麽一折騰,是徹底的信了。想到老楊說的那句“不信隻是沒見過”,我還是由衷感歎姜還是老的辣。
按照老混蛋給我地址,我找到這棟高檔小區的居民樓。a市這類高檔小區不多,住在這裏的非富即貴。我心裏又暗暗不爽這老混蛋起來。敲開502的門,開門的果然是那天火葬場的婦女,隻是穿着沒有那天那麽樸素,打扮也洋氣花哨。我一時差點沒認出來,她顯然也沒認出來我,一副我們找錯了門的表情說:“找誰?”
“哦,我們找老趙啊?”我心想你沒認出來更好,省得不好開場。
“死了,你是誰?”
“哦,我是。”
“我們老闆是來找老趙有事的,上次他答應幫我們辦那件事成了,想來感謝感謝他。”趙小河趕緊搶話說到。我還沒從剛剛的尬尴中緩解回來,那個女的馬上換了一臉谄媚和無辜的說:“哦,老闆啊,你們趕緊進來吧,我們家老趙不在了,我們這孤兒寡母的。還希望你能看在老趙的面子上,幫幫我們啊。”
我感歎這女人翻臉果然比翻書還快,臨進門時,趙小河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深感這個彪形大漢的機智。也回以欽佩的眼色。
示意我們坐下以後,那個女人忙着去幫我們倒茶,趙小河乘機說了一句:“這家一看就是**來的。”我點頭。
這是一個外面看起來不起眼,裏面卻精裝修的房子,3室兩廳的格局。但是主卧和次卧都有獨立衛生間。客廳很大,進門就是一個大約有2米長,一米寬高的大魚缸,看起來跟個小型水底世界一樣。
“老趙平時興趣也廣泛的很啊,還養魚呢?”我沒話找話說了這一句。
“哎,活着的時候就這點愛好,死了也帶不走。”
“對了,出了什麽事?”我明知故問到,問完眼睛死死盯着這個女人,看看她怎麽回答。
她轉眼又一臉悲切,抽抽噎噎的說:“别說了,誤殺了人,被判槍斃了。”
“誤殺?誤殺不應該被槍斃啊?”趙小河也裝腔作勢的問。
“警察不相信是誤殺,非說是故意殺人,我們老趙也是冤啊。”
這個女人真聰明,她也知道強奸犯連犯人都看不起。說了殺人還爲那個老趙開脫,說是誤殺,真是把老混蛋說成了一個老實人,把自己說成了一個可憐的寡婦啊。
“對了,你們是來找我們老趙,哦。那個,感謝他?”她意有所指的說。
我說:“對啊,本來想找老趙出去喝酒,這現在,哎,也才半年時間。今天也不知道嫂子在家,什麽也沒帶。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找我們。”我心想本來指望從這女人嘴裏套出點什麽,看樣子她就是個勢利眼,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們兩個大小夥子,也不宜久留。
說着,我拉起趙小河擡腿就走。到了門口,正準備開門,門自己就打開了。我跟趙小河一驚,一個男人拎着塑料袋跟我們撞個正着,他也一驚。我跟趙小河也沒意識到還有别人,頓時語塞。
“哦,這個是我一個遠方表哥,到a市來找我辦點事。這兩位是老趙朋友。”那女的說着瞟了我們一眼。男人也沒說話,低着頭就進了廚房。我跟趙小河也就聳聳肩,随即帶上了大門,下了幾階樓梯,我又蹑手蹑腳的往回走,趙小河拉住我,小聲問:“你去哪兒?”多年的當兵生涯讓我養成了一種對事物獨特的敏銳力。剛剛那個男人經過我們的時候帶着一股不懷好意的殺氣。我沒顧得上回答趙小河就把耳朵貼在大門上。
我聽那個男人對女的說:“那兩個人是當過兵的。”
“你怎麽知道?”
“當過兵,站姿跟别人都不一樣,你看他們兩個那麽結實,哪像什麽老闆啊。”
“當兵的來找老趙幹嘛?”
“你别管,以後别給這種人進門。反正老趙都死了。”接下來裏面就是一些細碎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