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盡管中京城邊上就是一條大河,可白ri裏暑氣逼人,熱的街上連人都看不見幾個,也就是到了晚上才熱鬧些,老實人在院子裏呆着,閑漢們聚在街上,富貴人家去個酒樓茶館的消遣,各有所在。
天黑之後,中京城門就關了,南城甜水街街口的地方有個茶棚,此時也是熱鬧非常,所謂茶棚不過是個臨街的宅院,倚着院牆搭起的棚子,三張木桌,泡些粗茶,讓行人街坊有個解渴的地方,聊天閑扯的處所。
這等茶棚的生意也不好,中京地方,東城富人多,西城衙門多,北城貴人多,就是這南城都是些平常人家,白ri裏爲了三餐忙碌不停,到了晚上誰還有消暑納涼的閑心,抓緊睡覺才是正事,第二天還要繼續忙活呢!
别處還有閑漢捧場,南城的男人忙碌一天之後都是早早歇了,誰有這個閑情逸緻過來消遣,平ri裏,這茶棚到這時候也都是關了打烊,可今ri不同,棚子裏點着火把照亮,外面點着蒿草薰蚊子,十幾名漢子圍坐在桌邊,正在那裏唾沫橫飛的閑扯。
這十幾名漢子一看就不是整ri裏忙碌生計的辛苦人,且不說沒那麽黝黑,就連身上穿着的百姓衣衫都要齊整嶄新許多,至于大搖大擺放在桌上的腰刀,倚在牆邊的黑漆大棍,這可就露出了這些人的身份,肯定都是中京府的捕快,也隻有他們才會用這種大棍。
經營茶棚的兩口子早就将茶壺茶碗送了上去,現在正戰戰兢兢躲在外面,随時等着裏面的這些大爺招呼,好進去伺候。
“這黑狼可了不得,我聽府裏的文書老爺講過,那黑狼是北邊一狼妖和蠻女所生,刀槍不入,力大無窮,使得好刀,一手神she,要命的是,逼得急了,他顯出原形,那可是個牛一般大小兇狼,什麽都能一口吞了,在河北涿州府的時候,将一個财主家裏一百三十口全都殺光,官府裏派了百餘名兵丁來捉拿,還請了三名道士作法,可怎麽樣,全都被這黑狼殺了,啧啧,這一路來中京,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大案......”
一名大漢口沫橫飛的那裏講典故,衆人都是聽的入神,這邊說完,坐在那大漢對面的一個瘦子笑着說道:
“那黑狼不管是怎麽了得,來了中京也做不得怪,變化不了妖魔,再說了,還不是被咱們劉頭知曉了蹤迹麽,黑狼了得,能打過咱們劉頭手中的大刀嗎?要說了得,還是咱們劉頭啊!”
話說到這裏,在茶棚裏的漢子們都是沖着一名胖大漢子奉承起來,這胖大漢子滿臉絡腮胡子,也有幾分威武模樣,聽到衆人奉承,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來。你一言我一語,卻有人憤憤的罵道:
“劉頭都打聽明白的事情還能有錯嗎?那高家小子偏要去看什麽勞什子的地形,毛還沒褪幹淨,他懂個甚麽?”
正這時,那劉頭幹咳了聲,收了笑意淡然說道:
“高隊正是上官,又是奉天侯的親戚,咱們可不能背後編排!”
茶棚一安靜,卻不知道誰嚷嚷了一句“咱們不認什麽奉天侯家出來的高隊正,咱們就是認劉頭!”
衆人一愣,都是跟着哄了起來,那劉頭本來還繃着個臉,聽到這個,卻是忍不住笑了,大家夥一看,更是沒口子的好話奉承,都是說劉頭英明高明,什麽“奉天侯高家在京師将近兩千口,不在本家長房,沒官身爵位,京城這樣的貨se沒一萬也有八千,他算個鳥!”“這隊正本來是咱劉頭的,他憑什麽過來擠着!”
大夏國中京設中京府,有府尹理政,下面有捕快差役負責抓捕盜賊,維持治安,共有一千五百名捕快,其中每二十名捕快差役設一名隊正,由外派而來的武官擔任,又有一人由差役們選出,稱爲捕頭,爲隊正的副手,不過,這隊正本就地位低下,根本管不了本地地頭蛇出身的捕頭,被架空的幹淨。
看這茶棚衆人模樣,那被衆人叫做“劉頭”的胖大漢子想來就是這一隊人的捕頭了,雖說他剛才表态,可從他表情來看,他對這些人貶低那個高隊正的話并不反感,看他笑意滿臉,下面說的更加起勁。
“一個連肉都沒吃過幾頓的窮貨,劉頭給他面子,他自己還拿起架子來了。”
“就是,就是,來的時候那身衣服打了幾個補丁,窮酸的很,偏生還裝模作樣的挂個墜子,就那破玩意,看着跟他娘個石頭一樣,說什麽祖上傳下來的,裝給誰看。”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講過,那墜子是他死去的爹留給他的,還是什麽祖輩上一代代傳下來,能給人帶來大氣運,當時我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你一個奉天侯的親戚,要是有什麽大氣運,怎麽會混到這地步?”
正說得興高采烈,門邊卻有一人咳嗽了聲,略微擡高了聲音說道:
“高楓過來了!”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不多時,一個身材高壯,長相方正的年輕人走進了茶棚中,這人看着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委實是年輕的很,捕快們身上的百姓衣服都是嶄新的,倒是這高楓身上的百姓衣服洗的發白,還打着幾個補丁。
這高楓走進茶棚,一直坐着的劉頭站了起來,客氣緻意,倒是其他人臉上都是不以爲然的表情,高楓也不在意,隻是沉聲說道:
“各位兄弟,剛才我去看過那宅院了.....”
他簡單描述了下那宅院的規制,然後比劃着說道:
“......那黑狼武藝高強,咱們單打獨鬥是要吃虧的,要是一擁而入恐怕也會被那黑狼找了空子,最好的法子是一聲令下,咱們大家夥四面突入,讓他猝不及防,無處可逃,大夥還有什麽說法?”
平心而論,這高楓的布置不錯,從宅院何處突入,要避開什麽障礙,誰先誰後,進去之後怎麽都動手,都是說的明白,可一幹捕快交換眼神,都有無謂和恥笑的意思,沒有立刻給出回答,卻一起看向旁邊的那個劉頭,屬下們這樣的态度,可以說是極爲無禮了,高楓臉上卻沒什麽表情,那劉頭沉吟了下,一拍巴掌說道:
“高隊正這個法子好,就這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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