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這聽起來是一個老太婆的聲音,不禁奇怪,都這麽晚了,怎麽還有老婆婆出來買東西?
不過我也沒有太過在意,可能是人家真的餓了,才會大半夜的來這裏買東西吃,也可能是給她的小孫子買零食。
“老大娘,都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啊,要買什麽,我去給您拿。”我邊說邊循聲望去,見一道佝偻的身影站在木門的後面,那裏的光線很暗,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我就要關門了,也沒有讓她上前來。
“你這裏有香火嗎?”老太婆又說話了,可也不知爲何,我聽着她的聲音身上莫名的起雞皮疙瘩,并感受到了一絲絲涼意襲來,還以爲是起風了。
“香火?什麽香火?”我又愣了一下,不知她在說什麽。
“就是你家裏給你爺爺奶奶燒的香啊。”
“我爺爺奶奶……”我聞言不由地打了個寒顫,我爺爺奶奶都去世十來年了,那時候我還小,見到過他們死時的模樣,也是我長這麽大僅有的兩次看到死人,那蒼白吓人的面容一直都留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所以在這大半夜的突然聽到一個老太婆說到自己的爺爺奶奶,我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了,何況農村的街道又黑又窄,村子都是緊靠着耕地的,地中随處分布着一處處老墳或新墳,不時地引來一隻隻沙啞鳴叫的喜鵲,更加襯托出小村氛圍的恐怖。
“你要香幹什麽?”但我還是快速鎮定了下來,低聲問道。
“吃啊,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老太婆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不耐煩了。
“什麽!”我頓時被吓了一跳,“老……老大娘,這大半夜的,您可别開這種玩笑,我現在雖然看不清你的臉,但我被吓出個好歹來也不好吧。”
“我有錢,難道不能在這裏買東西嗎?你是小倫子吧,我生前常常在你這裏買點心吃,你都忘了嗎?”老太婆說着,忽然伸出了一隻手來,手中拿着一張紙币,皺皺巴巴的,是要遞給我。
然而,她的手剛一伸出,我卻突然目疵欲裂,吓的臉色直接就蒼白如紙,想要大叫卻又叫不出來!
因爲我看到她的手十分枯瘦,好像除了皮就隻剩下骨頭了,而且那一層老皮布滿了褶皺,加上足有五寸長的手指甲,像極了一把鬼手!
不!這可能真的是一把鬼手!因爲它握着的那張紙币竟然是一張冥币!是燒給死人花的!
“你……你到底是誰!”巨大的恐懼過後,我的心中反而升起了幾絲怒意,覺得這一定是村中的哪個瘋老太婆故意開我的玩笑,于是便強行鎮定下來吼道,并一步就跨了出去,用手中瘦虎的平闆發出的光向着木門後照了過去。
“我是你四奶奶啊……”
随着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憑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這個老太婆的模樣:空洞的雙眼,花白蓬亂的頭發,滿臉的褐色皺紋,鼻子和嘴唇還缺少了一塊,并且見我拿光照她,沖我就咧嘴一笑,口中隻剩下了一顆門牙,晃晃悠悠,似乎随時都要掉落下來。
“真的是四奶奶,她不是死了好幾年了嗎……”我的心中快速閃過這樣一個想法後,腦中頓時如爆炸了一般,變的一片空白,我本能地知道,這不是産生幻覺了,就是我真的見到鬼了。
而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爲周圍的場景讓我感到如此的真實。
我瞬間便被一股說不出的恐懼籠罩了,下意識地擡腿要跑,卻發現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根本邁不動腳步!想要嘶聲裂肺地呼喊出來,卻覺得像是一下便失聲了,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而就是在這時,從街道的一處忽然傳來了一道大喝,憑着下意識,我聽出了這是那張神仙、也就是我師傅的聲音。
“四嬸子!沒想到你還敢來到村裏來,你快把四叔害死了,身上的戾氣也很重,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除掉!”師傅從四爺爺家所在的胡同口跑了過來,手中端着一個羅盤,腳步快的跟他的年齡有些不相符。
……
……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都不大清楚了,因爲當時實在是被吓傻了,隻是覺的自己的身體一下飛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雖然沒昏過去,神智卻都有些不清了。
而這也是我第一次遇鬼的經曆,表現很是不堪,也是我最不願提起的一件事,丢臉!
……
等我再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是躺在家裏的床上的,母親則坐在床邊,一臉焦急地望着我,顯然後來是她把我扶到了床上,見我一直不睜眼十分擔憂。
但我卻不知道,我并不隻是昏迷了短暫的一會而已。
“倫子!你終于醒了,可把媽給擔心死了,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了嗎?三天啊!我還以爲你活不了了!”母親這時見我終于睜開了雙眼,兩行清淚馬上就從眼眶中流了出來,蠟黃的臉上也終于浮現起一絲血色。
“什麽?我睡了三天了?”我發怔,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渾身都沒有一絲力氣,四肢也有些發軟,估計連站起來都是問題。
我一向強壯,也沒有得過什麽病,連感冒都很少患,現在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虛弱。
“是啊,張叔他說你被四嬸鬼魂的戾氣沾身了,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說自己沒有力氣再幫你驅邪了,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母親說着,竟嗚咽着哭了起來。
“這……”我的心髒猛一收縮,這才稍稍憶起那晚就在師傅剛剛出現之時,四奶奶的鬼魂猛然伸出手來,一把就把我撥飛了出去,那尖利的指甲似乎直接摳進了我的肉裏。
良久,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濁氣來,沒想到這次昏迷居然是在閻王殿前逛了一圈,險些活不成了,這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但我見母親哭的如此傷心,鼻頭也有些發酸,就強自鎮定下來,安慰她道:“媽,您别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您兒子哪有那麽容易死。”
母親這才緩緩放下了心來,給我做滋補品去了。
到了晚上,父親也從外地回來了,一連趕了三天的火車,顧不得滿身疲憊直接就來到了我的床前,噓寒問暖,我也是第一次從這個沉默少語的憨厚漢子口中聽到這麽多關心的話。
天色黑下來後,母親做了一大桌子菜,比過年時候的年夜飯還要豐盛,對于她來說,隻要人活着比什麽都重要,多忙一會多花一些錢也沒什麽。
我勉強下了床來,腹中早已是饑腸辘辘了,正要動筷,大門卻在這時被敲響了。
“老三在不在,我是你張叔啊!”居然是師傅他老人家的聲音。
父母的臉色都是一怔,顯然是沒想到一向具有很高威望的師傅會主動來我們家,但馬上又都變的十分高興,笑着就迎了出去。
然而,我這時還不知道,正是師傅的這一次到來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迹,也讓我從此踏上了一條與衆不同的離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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