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一年的春節了,梁靜從解剖室裏吐血暈過去後,雖經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至今還沒有醒過來。林浩把這些都告訴了了他的父母,他父母也很是同情,同意他留在外面過春節,照顧宿友。
大年三十那天,林浩獨自坐在病房裏,靜靜地看着煙花一沖而上,直入空中,劃過閃亮的軌迹。然後,綻開,綻開,越來越大,綻放出各色各樣的“花朵”。斑斓的煙花,高高地站在空中,俯視大地,将一切盡收眼底,仿佛一切都是那麽渺小,整個世界隻在此刻才有生機。它打破了黑暗的沉靜,将自己最美的瞬間展現在衆人眼中,又漸漸消失………他在想,此時他本應該是跟着父母圍在桌前,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談着笑,吃着熱騰騰的餃子才對,而此刻卻坐在冷冰冰的病房裏,心裏未免有些失落。但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梁靜,想想自己不就是錯過了一與父母團聚的春節又算什麽,梁靜從小就失去了父母、失去一起長大的哥哥、失去拉扯他的爺爺,而如今有一個人孤的躺在病床上,如果此時他還會思考,那麽他的内心又會是怎麽樣的一番景象呢?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王鴻森身體裹得結結實實的從外面走進來。
林浩回頭詫異的看着他,說:“你不在家與家人過節,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我是來接你的。”王鴻森笑着說,“林浩,跟我回家吧,和我們一起過節。”
林浩想了想,說:“可我媽說,大年三十不能去别人家。”
“在我們這沒有講究那麽多了,我表哥也在我家。”說這王鴻森又開始催促了,“走吧。”
林浩終于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随着王鴻森走了出去。但走到門前時,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着躺在床上的梁靜,說:“那梁靜怎麽辦?”
王鴻森也回頭了,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了起來,語氣低沉着說:“放心吧,我已經吩咐護士小姐多看着點了。”
就算這樣,林浩還是站在門口看着梁靜好久才拔步離開了。
外面所到之處都洋溢着喜慶的氣氛,五顔六色的煙花将原本黑漆漆的天空劃得雪亮,白皚皚的雪花輕輕的從天上飄了下來,掉到了林浩的頭上,他緊了緊衣,這時一個小孩跑到了他的跟前,用凍得發紫打小手扯了扯林浩的衣角,兩隻眼睛流露出哀求之色的看着他,說:“哥哥,買支花好嗎?”
林浩看了一眼小男孩,俯下了身子幫他緊了緊衣,說:“小朋友,爲什麽大年三十還要出來賣花?”
“我媽媽病了,沒錢看病。”小男孩依舊用無邪的眼睛看着林浩。
“所以你就出來賣花賺錢給你媽看病了?你真的個懂事的孩子。”說道着,林浩喉嚨有些哽住了,“你這花怎麽賣?”
“一支十塊錢,哥哥。”小男孩說。
“如果我把你剩下的花都買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林浩伸手抹去了掉在小男孩頭上的雪花說。
“當然。”小男孩顯然聽到這句話有些高興,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這外面天冷,我把它全部買下你就回家去好嗎?。”
“我答應你。”說着小男孩将手上剩下的花遞給了林浩,“哥哥,這裏是十三支花,一共是一百三十元,但爲了感謝你買這麽多,你隻要給一百二就好了。”
林浩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了全身家當——兩百元遞給了小男孩,然後接過他手上的花,說:“快回家去吧,也許你媽媽正在門口盼着你回家呢。”
小男孩将手伸進了口袋,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錢——可能是他今天的營業額,然後算了一下,擡頭對林浩說:“哥哥,我本應該找回你八十元的,可是我身上隻有四十塊錢,不夠找,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去換錢。”
“那就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當是我給你的壓歲錢。”
“不可以的。你等我一下,你一定要等我一下。”說着小男孩跑開了。
王鴻森不解的走到了林浩跟前,說:“林浩,你瘋了啊,那個小男孩根本就是個騙子。你認爲他還會回來還你錢嗎?”
林浩依舊盯着小男孩的背影,淡淡地說:“他不是騙子,他會回來的。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并沒有想過要回那八十塊錢。我們走吧。”說着沒等王鴻森反駁率先走了。
王鴻森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林浩什麽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當他們要拐過一個街角時,身後有人叫住了他們:“哥哥,叫你等我爲什麽不等?”
林浩回過了頭,站在他身後的正是那個賣花的小男孩,他的兩腮通紅,嘴裏不斷的向外吐出了熱騰騰的霧氣,顯然是跑過來的。
“我不是說把剩下的給你做壓歲錢嗎?”林浩說。
“不,這錢不是我應得的,我不能要,我媽說的。”小男孩說。
林浩摸了摸他的頭,笑着說:“今天是過年,你就當例外,收下吧,我相信你媽媽不會怪你的。”
“可是……”小男孩有些猶豫。
“沒關系的,快回家去吧。”
小男孩又猶豫了一下,終于答應了:“那好吧,謝謝你,哥哥。”說着他轉身跑了。
林浩回過頭,看了一下還在發愣中的王鴻森,說:“是不是騙子一看就知道了,現在你信了嗎?”
“你是怎麽做到的?”王鴻森驚訝地說。
“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來的。”林浩指着自己的眼睛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