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雖易‘性’常存,能說出這話,莫非他是……”李源思量着歌詞,驚喜萬分地瞪大雙眼盯着放牛娃。⊙随夢小說,。更新好快。
放牛娃見他這副模樣,咯咯笑了。
李源連忙跑上前去相認:“澤公?你…是澤公嗎?”
放牛娃點點頭說:“李公真守信用啊!”
“真是澤公啊!”李源‘激’動地伸出雙手,一把抓住放牛娃:“十二年了!我等這一天等得好苦啊!澤公你還好嗎?”
牧童微笑着回答:“好呀!”說着,跳下牛背,李源依然緊緊握着孩子的小手不放,老淚。這雙手,曾經溫暖寬厚,如今卻幼小嫩滑;他們的手,曾經‘陰’陽相隔,如今終于又握在一起!前世的高僧,眼前的孩童;曾經的摯友,天真的面容。穿越前世,來到今生;是夢是幻,如泣如訴。
這些年來的期盼與思念,李源肝腸寸斷,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多麽希望眼前的重逢,再沒有分手的時刻!放牛娃搖了搖人他緊握的手說:“别傻站着,你聽,腳下溪水奔騰,不正是在歌唱我們重逢的喜悅嗎?”
“嗳!”李源連連點頭,于是兩人沿着溪澗往前走,月光映照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親密無間。很快見到一座小橋,放牛娃拉着李源,從橋上走了過去。地勢變得開闊,青山下是一片茶林,空氣格外清香。“看!那就是蓮‘花’峰!”放牛娃指着前方的山頭說。走到近前,蓦然看見上山的路口矗立着三塊巨石,月‘色’下依稀可見石頭嵌空玲珑,瑩潤靈異。
我們就在這裏坐一會吧!”說着,放牛娃爬上第三塊石頭,臉朝外坐下;
李源靠着第二塊石頭根坐下,兩人面對面,距離十分近,原來這兩塊巨石的根部是相連的。放牛娃手裏搖晃着樹枝,嘴裏喃喃地說着:“三生石。三生石。”
“三生石?什麽三生石?”李源東張西望,突然眼前的牧童變現成老禅師的模樣!李源吃驚地‘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還是那個稚嫩的身影。
李源心中滿懷憧憬,對放牛娃說:“澤公哪!你長大了,再來慧林寺出家,我就還能天天見到您!”
牧童楞了一下。沒有說話,李源趕緊又說:“也不一定來我那邊。你喜歡哪裏就到哪,比如這兒也好啊,我反正跟着您!”
牧童歎了口氣說:“李公!你我情深,世緣未盡,不如暫時不要再接近。”
李源一聽急壞了:“爲什麽?!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難道又要分手?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盼望重逢的嗎?”
“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生死輪回,總是要分别的!”李源的心像被重重紮了一針。痛得晃了晃身子,幸虧靠住了背後的石頭,他泣不成聲地說:“難道這些年來,你從來都不懷念我們的過去嗎!澤公啊,我們的這段緣,就是說給石頭聽,石頭也該掉淚哪!”
牧童沉默了。輕輕撫摩着兩片石頭相連的部分,忽然開口說道:“這就是三生石。我坐靠的,是前世,我從前世來與你赴約;李公你所靠着的,正是今生,你還是李源。”
“那還有來生。我們的來生哪?”
放牛娃指指最外邊的石頭:“喏,就是那!”
李源趕忙掉轉身去看那塊石頭,卻發現它與這兩塊是分開的,并沒有連在一起!
這就是說,來生我們不會再見了?李源心裏一片空白,不知該站往哪片石頭。秋風吹起,枝影搖曳。隻有樹葉的沙沙聲。他們的心彼此相通,他們的情義生死相連,好像該把這段千古奇緣刻在石頭上。
李源依然不死心,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問:“澤公,我們還有來生的相聚嗎?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牧童隻是睜大眼睛望着他,沒有回答。李源急得手足無措,聲音沙啞:“澤公,難道你就沒有話要留給我嗎?”
牧童的聲音突然變得悠遠渾厚:“李公,你我同在無常的生死中,必定受各自業力的牽引,身不由己地輪回,所以分别是必定的。隻有‘精’勤修行,了生脫死,才能有真正重逢的機會!”說着他猛地‘抽’出被李源握住的手,用力拍了拍石頭,停在那兒,再沒有一句話。
李源不得不接受永别,自己畢竟學佛幾十年,理智一點也該明白澤公的意圖,他微微點頭說:“澤公,我懂了。”牧童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縷若有若無的微笑,他站起身來慢慢往外走着。李源跳了起來,尾随着走下石頭:“澤公留步!”
“還有事嗎?”李源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啊……既然你我不遠千裏來到杭州,何不暢遊西子?再走也不遲啊!”牧童邊搖頭邊往前走,聲音低微地說:“不看了,該回去了。”
“不!”李源沙啞地喊着。牧童騎上牛背,回眸看了李源一眼,輕輕揮手與他訣别:“李公,你我就此别過,從此天涯。珍重!”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隻留下一串歌聲:“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遊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前世來生,生死茫茫,若要訴說因緣,隻怕肝腸寸斷;我已走遍吳越山川,還是掉轉船頭回到瞿塘峽。
李源快瘋了,想追卻怎麽也邁不動腳步,隻好拼命地喊:“澤公,珍重啊!”
歌聲漸遠,牧童終于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目送故人遠去,卻再也沒有重逢的日子,李源伸得長長的雙手停在了半空,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不盡地流淌。
李源再也支撐不住,轉身撲向最外面的那片石頭,抱着不停地拍打撫摩,哭得撕心裂肺。這難道就是來生!永遠不再相見?空曠的山谷,夜‘色’蒼茫,四周仿佛仍然回‘蕩’着牧童的歌聲。李源跌跌撞撞地再度爬上兩人方才坐過的石頭,尋找故人最後的蹤迹。月光如水,照在石頭上,如今隻有自己孤單的身影。冰冷的石頭似乎還留有牧童的體溫,隻有石頭,才可以證明澤公真的來過,又離開了。石頭垂下藤蔓,落在李源頭上,原來它也是那麽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