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投影？還是說，是我精神混亂下産生的東西？”看着那個無論是樣子還是裝束都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霍司辰淡淡的問道。

但對方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答非所問的說道，“待在那兒不好嗎？爲什麽一定要醒來？”

聽到對方的提問，霍司辰眉頭一挑，“如果你是我，那你應該就十分清楚，我不會沉迷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

霍司辰的話讓對方控制不住的發出了一聲冷笑，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嘲諷，“不會沉迷在虛假的世界裏？那你回答我，之前明明可以午睡，但你爲什麽選擇繼續工作？”

“那是因爲……”

“那是因爲工作還有很多，不抓緊時間下班之前處理不完……”對方搶先霍司辰一步将話說了出來，随即話鋒一變，臉上的諷刺變得更加明顯了，“你不會是想這麽對我說吧？”

“……”對方的反應讓霍司辰眉頭一皺，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無法反駁？”看着霍司辰那沉默的樣子，對方情緒漸漸的變得有些失控起來，“那就由我來告訴你，你是在害怕！你是在逃避！你害怕再做那個噩夢，你害怕夢中那個世界才是真的！！”

仿佛是在發洩着心中累積的怨氣和怒火，對方不停的咆哮着，嘶吼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爲什麽？爲什麽一定要醒過來？！就因爲那個該死的世界是你口中所說的真實？被人誣陷，隊友戰死，不斷的痛苦掙紮，這***憑什麽？我憑什麽一定要命運坎坷，我憑什麽一定要承受兄弟、隊友戰死的痛苦！憑什麽每一次當我看到希望的時候，這該死的命運就好像故意和我作對一樣，狠狠的一腳把我踹下深淵！讓我生不如死！憑什麽！！”

一陣發洩之後，對方的情緒是稍微平複了一些，手一擡，一個畫面出現在了這片空間裏，畫面中，身上圍着圍裙的方雨晴正在廚房裏切菜，時不時的，臉上會露出幾絲溫柔的笑容。

緊接着，這個畫面旁又出現了另一個畫面，是一間牆壁上畫滿了卡通圖案的房間，畫面中央，躺在搖籃床上的霍小漠正一臉迷糊的揉着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配合他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簡直可愛到了極點。

“看看你的妻子，再看看你的孩子……”看着畫面上的方雨晴和霍小漠，對方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柔和了下來，“和平的世界，體面的工作，溫柔的妻子，還有可愛的孩子，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看着畫面中的方雨晴和霍小漠，即使明知道那隻是夢中世界的畫面，但霍司辰依然無法繼續維持那淡然的樣子，臉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一絲柔色。

“呼——”呼出一口氣，霍司辰的目光從那兩個畫面上移開，落到了那道容貌與身形都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上，“你覺得，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對方的表情直接僵硬了。

“也許那的确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理想中的世界，但說到底，卻也隻是一個夢，之前和歌利亞的戰鬥中，我體内的毒性好像發作了，因爲當時剛剛使用完‘食時’身體狀态本就糟糕到了極點，導緻那毒素很快就傳遍了我的全身，讓我失去了抵抗之力……”

“現在回想起來，毒性發作的時候，我的意識好像極度混亂，四肢也因爲意識混亂而徹底失去了控制，變得無法動彈，從這點可以推測出，那個毒素很有可能會影響一個人的精神，導緻精神錯亂之類的症狀。”

“在那種症狀之下，疲憊不堪的我陷入了昏迷，然後就出現了那個理想世界和現實世界各種記憶不斷交錯的夢，也就是我精神混亂後的産物……”

“不過那個世界在剛才崩塌了，那不斷出現的空間瓦解現象，應該是我的身體已經适應了那種毒素，産生了抗體，正在慢慢蘇醒，精神被強迫從夢中脫離出來，才會出現那種情況……”

“至于你，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應該也是我那個夢的一部分，或者說，我會做那個夢，很大的原因都是因爲你的影響，你是我人格中軟弱的那一部分，在現實中，你應該是被我強行遺忘，或者說強行壓制了，但在我中了毒，意志薄弱的時候，這份想要逃避的軟弱才會影響我的意識，做出了那樣一個夢。”

聽到了霍司辰的話，對方臉上的表情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那又怎麽樣？！平淡幸福的生活不好嗎？爲什麽一定要執着于那個殘酷的世界！？”

“你應該清楚的，無論你怎麽說都是沒用的，我終究會醒過來……”霍司辰的表情又變回了之前那副平靜的樣子，“而且，我也有不得不醒過來的理由。”

“什麽理由？”

“我的隊伍裏，可都是一些問題兒童，要是我這個做隊長的不在旁邊好好看着，天曉得他們會鬧出什麽事來？所以，我果然還是應該快點回去才對。”

霍司辰的話讓對方沉默了，就像霍司辰一開始面對他的質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此時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看着沉默下去的身影，霍司辰的聲音再次在這白色的空間中響起，“我憑什麽一定要命運坎坷？我憑什麽一定要承受兄弟、隊友戰死的痛苦？憑什麽每一次當我看到希望的時候，這該死的命運就好像故意和我作對一樣，狠狠的一腳把我踹下深淵？讓我生不如死？憑什麽？”

和對方之前口中所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從霍司辰的嘴裏說出，但相比對方的語氣，霍司辰的聲音要平淡的太多太多，與其說是充滿憤怒的質問，還不如說是一種低聲自語，這些話語讓他想起了一些不願意想起的記憶。

但此時此刻，霍司辰的眼中早就沒有了任何一絲的迷惘，“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的話，那我就連命運一起宰了！而不是躲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自欺欺人，這才是我！這才是霍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