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西區,原爲工業區,後雖改爲了居民區,但這裏的道路依舊錯綜複雜,各種小巷穿插縱橫,附近的房屋看起來也極爲老舊,那樣子,就仿佛是數十年前的街道一般。[燃^文^書庫][]
一名中年男子孤身一人,穿過一條小巷,慢慢的走到了一間位于巷口深處的雜貨店前……
雜貨店并不大,或者說,小的有些可憐,随意的擺放着幾個櫃子,放着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一名頭發花白看起來足有六七十歲的老人靜靜的坐在一張椅子之上,手中翻着一本不知名的書籍,書頁都已經泛黃,封面上也有多處破損,可見這本書的年紀,恐怕不下于這名看書的老人。
聽着有人走近店内的動靜,老人并沒有說話,如同枯樹般的手掌輕輕的翻過一頁書頁,依舊靜靜的看着手中的書。
待到中年男子走到他的身前,老人才緩緩開口,“今天天氣不錯,萬裏無雲……”
聽到老人的話,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店外,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然後說道,“可惜就快要變天了。”
随着中年男子這句話的說出,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睛緩緩落在了中年男子的臉上,“李市長大駕光臨老頭子我這破雜貨店,是想要買一些什麽?”
聽到老人一句話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李振江瞳孔不禁一縮,不過,很快也就釋然了,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才真叫奇怪。
想到這裏,李振江從西裝領口内側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照片,然後沉聲說道,“買一條人命。”
老人瞥了一眼照片上那名青年的面容,然後又将目光落到了手中的書上。
李振江見老人不說話,也并不惱怒,繼續開口說道,“照片上的人名字叫做霍司辰,十八歲,父母雙亡,現在,是一名蟲狩……”
“蟲狩?”聽到這個詞彙,老人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變了神色,目光再次落到李振江的臉上,輕聲道,“這條命,可不好買啊……”
“殺手之王,不是号稱全世界沒有不能殺的人嗎?難道殺手之王還殺不了一個蟲狩?”李振江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蟲狩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不過,這并不是問題,殺死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光憑借實力硬拼,可是成不了殺手之王的……”老人淡淡的說道。
“那您剛才爲什麽說……這條命,不好買?”李振江有些奇怪的問道。
“因爲我在十二年前,就已經不是殺手之王了……”老人有些唏噓的說道,“老頭子我既然不是殺手之王了,那自然不是誰都能殺得了了……”
“據我所知,殺手之王的位置向來由您一脈霸占,代代相傳,一代殺手之王的退位,就說明新一代殺手之王的上位,不知,這新一代的殺手之王是……”聽到老人說自己已經不是殺手之王了,李振江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不過看看老人的年紀,也就理解了,年紀大了,實力倒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聽到李振江的話,老人搖了搖頭,“你也許找得到他,但他不會幫你殺人……”
“這是爲什麽?隻要能殺了這人,價錢不是問題……”李振江眉頭緊皺的問道。
“因爲他已經自首了……”
“什、什麽?自首?!”李振江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殺手,還是殺手界最強的殺手之王,居然去自首了?
“年輕人的想法,我這老頭子是不明白,殺手之王,從此也會從殺手界消失了,老頭子我有些累了,你若是沒其他事,老頭子我就不送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振江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是沒戲了,雖然有心想要發怒,但一想到眼前這個老人的身份,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忌憚,殺手之王,就算是已經退位了,但那實力,依然不可小視。
拿起放在台子上的照片,李振江臉色有些難看的離開了雜貨店,爲了打聽到這個殺手之王的下落,他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更花了數不清的錢,但沒想到,居然是白跑一趟,那些花出去的錢,也全等于是扔水裏了!!
拉開車門,快速的鑽進車内,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看到李振江臉色難看,大概也猜出那件事恐怕是沒成,于是也沒有多說話,默默的發動了車子。
坐在後座上,李振江雙眼滿含恨意的看着手中的那張照片,突然開口問道,“那幾顆棋子,安排下去了?”
“已經送進去了。”司機恭敬的說道。
“好、好!!”說話間,李振江手中的照片直接被他捏成了一團,“小雜種!你給我等着!我兒子的命,你遲早要還的!!”
雜貨店内,老人看着李振江走後,輕輕的将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相框拿了起來,相框内是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他和一個看起來二十三四歲的青年。
一雙渾濁的老眼望着照片發呆了許久,最後,老人有些感概的說道,“有些東西啊,一旦沾上,就再也洗不掉了,每殺一個人,就離‘人’這個字越遠,老頭子我已經殺了大半輩子,手上沾滿了數不清的血,已經變不回人了……”
“當年,看你是一個孤兒,孤苦無依,便收養了你,我是一個殺手,沒什麽能教你的,隻能把自己活命的本事都交給了你,雖然也曾想過……這會不會害了你,不過還好……你還有回頭的機會,從此,這世上就沒有殺手之王了,阿風啊,以後……你可要好好做一個人啊……”
“也許是老頭子我年紀大了,上半輩子造了太多的孽,這些年來……總是睡不踏實,每一次一閉上眼!就會想起那些被我殺死的人,看來是他們在下面知道我活不長久了……都來找我了……”
“想想也是啊,殺了這麽多人……還想睡一個安穩覺,老頭子我是不是太貪了……”老人靜靜的靠在椅子上,一雙渾濁的眼睛已經緩緩閉上,手中拿着那相框,口中還輕聲的說着什麽,聲音很輕,也許隻有他自己聽得清自己在說些什麽,也許……他自己都已經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麽了……
“阿風啊……老頭子我在這世上,也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咱們……應該算是親人吧?這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也不知道老頭子我……還撐不撐的到你回來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