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踏上天師府的時候，老頭子就守護在草廬中。

每次自己好奇，問他爲什麽要這麽做，老頭子都閉口不談。直到後來，他從其他的師兄弟口中得知，這就是守護天師府千年的狐仙所留下的遺迹。

“千年侍奉，就換來了如此的結局嗎？”江晨暮臉色越來越冷。

最初，他一點都不相信所謂狐仙。但是，在老頭子的潛移默化之下，他一直都相信，狐仙在默默的守護着天師府。

第一次從百鬼窟中出來的時候，他還幻想過，狐仙會不會出面，鎮壓鬼王，以換來天師府的一線生機。

百鬼窟出問題，她沒有出面，天師府被封，他沒有出面。現在，侍奉他的人全都死了，他還是沒有靈驗。

“他們臨死都跪在你的門前，你又爲他們做了什麽呢？”江晨暮緩步從衆多師兄弟中走了過去，來到狐仙堂前。

這草廬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如果不是老頭子他們，江晨暮絕對不相信這裏有什麽狐仙。但是現在，他相信了，狐仙卻沒有靈驗。

“千年侍奉，你可曾靈驗過？”來到這裏，江晨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登時便是一腳，踹在了木門上。

木門早已殘破不堪，哪裏還經得起江晨暮的力氣。這一腳，直接将木門踹了一個粉碎。看着那腐朽的木頭渣滓，江晨暮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師兄們，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朝拜千年的狐仙堂，連自己的大門都守護不了。”江晨暮緩步走了進去。

他對這裏的一切都熟悉到了極點，但是現在，卻又覺得那麽的陌生。

五年時間，他都在這周圍度過。老頭子教導自己道術，是在狐仙堂中，老頭子教自己制符，是在狐仙堂中。

這裏，才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但是現在，他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無法守護自己的信徒，那就讓我看看，你能不能守護自己的狐仙堂。”江晨暮大喊一聲，沖入了狐仙堂中。

在他的面前，這些堪稱古董的東西是那麽的脆弱。

不管有什麽東西擋在他面前，都隻能化作碎片。

“看來，你也不是什麽狐仙啊。”江晨暮臉上露出一絲瘋狂的神色，拿出一張符咒，扔在了這些碎屑上。

符火閃現，在江晨暮的刻意控制下，引燃了這些木制品。

看着眼前這所謂的仙人居住過的地方付諸一炬，江晨暮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痛快：“他侍奉你幾十年，難道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

老頭子将自己的生命全都獻給了天師府，獻給了狐仙堂。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收獲。

江晨暮知道，在絕境之中，不能一味的乞求别人的幫助。他隻是痛恨命運的不公，老頭子每日在這裏打坐，都沒有感化狐仙嗎？

“哈哈哈，看來，傳說是假的。”江晨暮大笑一聲，推倒了草廬。

火焰熊熊燃起，夜幕籠罩之下，顯得十分慘烈。師兄弟們的屍體，都被江晨暮搬到了火堆中。

既然他們信奉狐仙，那麽就留給他們最後一個好印象吧。

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他們會記得，自己是死在了狐仙堂，死在了天師府的供奉之中。

“師兄，師父沒了……”歐陽小蝶種着眼眶來到了這裏。

狐仙堂的火光她看到了，隻是靜靜地來到江晨暮身旁。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天師府沒了。”歐陽小蝶眼中閃過一絲晶瑩，顯然是又要開始哭了。

江晨暮揉了揉她的腦袋，良久才開口說道：“老頭子不在了，還有我們啊。還有好多的師兄弟。天師府永遠都不會消失，隻要我們在，就永遠不會。”

歐陽小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僅僅的拽着江晨暮的衣角。

“我是一個孤兒，師父是我唯一的親人……”歐陽小蝶癟着最說道。

江晨暮長歎一聲，在山上的，有幾個不是這樣的呢？雲海，飄柔師姐，他們都是孤兒。天師府的覆滅，于他們來說，就等于是家沒了……

他看向後山，老頭子用生命守護着百鬼窟，隻要他們還活着，那麽就可以重建。

“走吧，去其他門派。”江晨暮深深的看了一眼天師府，要将這裏永遠都記在心裏。

或許，短時間裏，他不會在回來了。

來到山下，玄奘沒有做聲，隻是在雙手合十站在一旁，好像是在誦經。

“對不起。”鍾天雲滿臉愧疚的說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會負責的。”

江晨暮眼中布滿了血絲，良久才深呼吸：“跟你沒關系，就算沒有陣法，他們也不會選擇離開的。”

正如老頭子所說，這是他的使命，就算沒有陣法，他們也不會選擇離開，這是他們應盡的責任，也是祖師留給他們的任務。

“接下來，去哪個門派？”鍾天雲開口問道。

從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回去。鍾家已經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鍾家了，姑姑留在鎮魂塔中，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贖罪。

“你不能

在外面呆太長時間。”江晨暮扭頭，看向鍾天雲，淡漠的說道。

鍾天雲眉頭緊鎖。

在鍾家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如果不是姑姑的要求，他就是死也不會選擇屈服于鍾天佑的。

“鍾家已經變了，不是你印象中的那個鍾家。”良久，鍾天雲才開口說道。

江晨暮打斷他：“就是因爲這樣，你才要回去的。我必須要知道他下一步的動向，隻有這樣，才能夠做出應對措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

聽到這話，鍾天雲臉上滿是凝重的神色。

江晨暮的想法很簡單，這是最基本的間諜戰。他現在所需要的，是一個間諜，而不是什麽都幫不上他的廢人。

經過治療以後，他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到底布置了多少的陣法。想要全都破解掉，将會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工作量。

“那其他門派的陣法你準備怎麽辦？”鍾天雲開口問道。

這些古陣法，都是鬼王拿出來的，而他，不過是做了一些修複。哪怕是讓他去破解，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說是江晨暮了。

“先去茅山，我想，他們會有自己的主意的。”江晨暮看向地上剩下的幾個人，“至于其他的陣法，我想，他們的血肉和靈魂會有同樣的效果的。”

聽到他的話，地上躺着的人紛紛打了一個激靈。

嚴格來說，他們都是鍾家人，隻不過是血脈遠近的問題。想要破陣，并不一定需要鍾天雲的血液，他們的肉身與靈魂，同樣會有奇效。

“鍾家那邊，我想你知道該怎麽應付的。”江晨暮開口說道。

鍾天雲苦笑一聲，費盡心機才逃了出來，現在卻又要回到鍾家。

隻是，他并沒有什麽怨言。對他，對鍾家來說，這都是一個贖罪的機會。鬼王現世，那麽必須要有人來制衡。

“我明白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你，在山中遇到了野獸襲擊，僥幸逃過一劫，重傷回到鍾家。這是我出來的時候臨摹的陣圖，你應該會用得上的。”

聽他這麽說，江晨暮點了點頭，操控銅屍在他的身上開了幾道口子。

雖然看上去很吓人，但是卻不緻命。有如此的傷勢，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鍾天雲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夜色之中，他要去面對自己應該承擔的一切。

“試試看鏈接茅山的數據庫。”良久，江晨暮才回過神來，開口說道。

在之前，他一直都在回避這件事情。一旦被茅山發現了自己的蹤迹，對自己來說，将會是無盡的追捕。

但是現在，他卻要主動送上去。

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躲不過去的，既然如此，索性就主動面對好了。

“無法建立連接，有強電波圍繞在茅山周圍。”

江晨暮長歎一聲，看着剩下的幾個鍾家人。

他們都還活着，但是就像三叔生前所說，這恐怕就是最可悲的了。他們将要面對的，是一輩子都不願面對的現實。

把幾個人全都扔到後備箱裏，勉強塞下。

對江晨暮來說，他們活着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靈魂必須要保留着。

茅山距離天師府的距離不算太遠，天亮之前，便已經來到了他之前被特種部隊帶走的叢林中。

一直以來，茅山的所在都是一個謎，到了這裏，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

偌大的叢林，難道自己要一寸一寸的搜尋嗎？

“有沒有地圖？”江晨暮開口問道。

9527出自茅山，在他的資料庫中，應該會有這方面的記載的。

但是，得到他的回答後，江晨暮臉上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軍事基地無法探查。”

江晨暮苦笑一聲，看來，茅山的保密工作做得的确十分到位。但是，無法找到茅山，自己要怎麽去破陣呢？

“我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後備箱裏傳出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江晨暮一怔，立即下車，打開了後備箱。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此時，他滿臉的恐懼：“我知道茅山在什麽地方，但是……”

看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江晨暮輕笑一聲：“如果你能證明你的價值，我想我會留你一條命的。”

他并不嗜殺，如果沒有任何原因就染上這麽幾條人命，将來他要面對的事情就麻煩多了。

“鍾家和茅山一直都有所聯系，我就是負責人。”他小心翼翼的說道，生怕惹得面前這個殺星不舒服，對自己下手。

江晨暮點頭，把他拉到了駕駛位上：“二十分鍾内，如果我看不到軍事基地，我會讓你比他們先死的。”

聽到這話，這男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生怕江晨暮改變主意。

打火後，他給江晨暮上演了一場叢林版的速度與激情。好在這輛車還比較結實，如此的路況，也還是艱難的支撐着。

十分鍾後，綠色的房子出現在了江晨暮的視野之中。

看到這些房子，江晨暮臉上的表情才算是好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