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暮心裏咯噔一聲，長生，向來被當成是一種愚昧的想法。人活着就比熱按會有新陳代謝，再強的細胞分裂能力，也是有一個極限的。

隻要達到這個極限，就是衰老的時候，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都将會面臨死亡，無可逆轉的死亡。

掃地僧在坐化之後，還可以将自己的靈魂留在舍利之中，是一種例外，也算是另類的長生。但是，即便如此，他也隻能存活有限的時間。

隻要時間到了，他所面臨的，仍舊是灰飛煙滅。

“老頭子，你沒騙我？”江晨暮又一次開口問道。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盡管知道老頭子的話不靠譜，江晨暮還是問了一句。

“準确的說，是另類的長生。”老頭子補充道，“據傳，狐仙蛻是狐仙留下的遺蛻，如果方法得當的話，是可以像狐仙一樣，舍去凡人的身軀，坐化成仙的。”

聽到這話，江晨暮臉上的激動之色反而消散了很多。

白日飛升，羽化成仙，這種神話中的東西，距離他太過遙遠。雖然他已經踏上道途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成仙。

成仙，這個詞實在是太飄渺了。

古往今來，有很多關于仙人的傳說，但是卻被後人證實，全都是大神通者。飛檐走壁，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都可以做到，但是真正的長生不老，卻是從來沒有人能夠成功。

“你還是那麽不靠譜。”江晨暮撇了撇嘴，看着老頭子說道。

但是，老頭子臉色一凝：“狐仙蛻事關重大，不管能不能讓人長生，都不容有失。這是我們天師府的立足之本，也是我們天師府的象征。”

那位狐仙于天師府有恩，即便是遺蛻沒有什麽用處，也不能就這麽遺失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自願在這裏閉關，算是對自己的另類的懲罰。

就算狐仙蛻不是江晨暮偷走的，守護狐仙堂都是自己的任務。現在，在自己眼皮底下，狐仙蛻被人偷走了，這讓自己怎麽交代？

“老頭子，看開一點，不就是一張狐狸皮嗎？哪天我去給你買一打，放在這裏，一天換一張也不是什麽不行的。”江晨暮聳了聳肩，開口說道。

他現在的身價，做到這一點的确不是什麽問題。

而事實上，任何一個道門弟子，隻要願意，都可以在短時間裏身價百萬。他們的能力，能夠給他們帶來巨額的财力。

“混小子，狐仙蛻不容有失！”老頭子臉上露出一絲怒色，嚴厲的說道。

江晨暮臉色一正，老頭子很少會這麽和自己說話的。平日裏，自己就算是拔他的胡子，他都不會有太過激的反應。

看來，就像他說的，狐仙蛻關系重大。

“你有線索了？”江晨暮開口問道，“我那幾位師兄去什麽地方找狐仙蛻了？”

一塊狐狸皮，想要造假的話，還是很容易的。一旦流傳出去，誰知道哪塊皮是真正的狐仙蛻。

“沒有，不過有一種秘術，可以用來尋找狐仙蛻。”老頭子看了看他，“不用多問了，你是沒有那份耐心的。”

江晨暮聳了聳肩，良久才開口說道：“對了，我這次下山，遇到了一個幽魂。他說是我師叔，你認識嗎？”

聽到這話，老頭子身子一僵，臉上露出一絲凝重的神色。

“他說，他叫李天師。對上他，可把我忙壞了，我的符咒完全沒有任何的效果，就連道術，對他也沒有太多的作用。”江晨暮繼續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老頭子臉色的變化。

過了很長時間，見老頭子還不回答自己，江晨暮湊了過來：“老頭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老頭子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爲什麽這裏叫天師府？”

江晨暮一怔，來到天師府五年了，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爲什麽叫天師府，那是前人的事情，自己隻要負責将其發揚光大就可以了。

看到江晨暮那迷茫的表情，老頭子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

“事情要從天師府創辦伊始開始說，那時候，天師府并不叫天師府，也沒有這麽多的道士，相反，整個天師府隻有一個人。”老頭子長歎一聲，開口說道。

這些關于天師府的古老記載，自己不開口，是沒有人會告訴江晨暮的。

“那個時候，有一個道士，神通廣大，号稱有通神之能。他經常幫助鄉鄰，後來被人稱之爲張天師。後來，才有了天師府的說法。”老頭子喃喃的說道，“那個年代，是天師府最輝煌的年代，被稱之爲正一祖庭。”

江晨暮一怔，正一道他是知道的，但是，當今卻是以正一派爲首的，至于天師府，也就隻是一個名勝古迹而已，早已被人遺忘。

“張氏後人，曆代都是天師府的掌門人，也被後人稱之爲天師。但是，

到了近代，天師卻成了一種稱呼，達到某種層次，自然就被稱之爲天師。”老頭子解釋道。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擡頭看向江晨暮：“五年來，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的名字嗎？我就是當代張天師。”

聽到這話，江晨暮愣住了。

按照老頭子的說法，張氏後人應該是天師府的真正掌控者啊，爲什麽掌門卻另有其人？難道說，是老頭子德行不行？

“别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顯然，老頭子又看穿了江晨暮的想法，“張氏嫡系，已經不适合修道了，上代天師也給他們找了一個安逸的環境。我和掌門，以及你說的李天師，就是他老人家的三位關門弟子。”

江晨暮一怔，這麽說來的話，李天師的确算是自己的師叔。

不過，這麽一個逆徒，背叛門派爲禍人間，難道他們兩個人就視而不見？

“不是我們不想出手，而是拿他沒辦法。”老頭子臉上露出一絲難看的表情，“他的實力或許不如我們兩個，但是逃生的本領，絕對是一流的。三十年前，我們師兄弟兩人聯手，都沒有把他拿下。”

江晨暮嘴角一陣抽抽，果然叛徒才是最有天賦的嗎？這個定律，好像永遠都打不破似的。

到了現在，他又怎麽會不知道爲什麽師父這麽袒護自己，門中卻沒有人能說出什麽來了。

生平第一次，江晨暮覺得自己的靠山這麽大。

掌門是自己師叔，掌管狐仙堂的，是自己的師父。

恩，還有一個師叔處心積慮要殺了自己。想到這裏，江晨暮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連老頭子都束手無策的師叔，自己能逃命，的确是天大的運氣。

“你再不管管的話，他恐怕就要殺回來了。”江晨暮聳了聳肩，自己能夠逃生，完全是意外使然。

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太好，而且有9527的幫助，換做其他人，哪怕比自己實力要強，也逃不過一個死。

“他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去處理的。”老頭子長歎一聲，身爲天師，卻拿自己的師弟無可奈何，“當務之急，是找到狐仙蛻。”

“狐仙蛻真的那麽重要嗎？”江晨暮疑惑的問道。

老頭子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傳說，已經不可查證了，但是，在天師府卻曆代相傳。”

“張天師晚年的時候，曾經幫助過一個狐狸精。張天師雖然有神鬼莫測之能，但是畢竟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在他羽化之後，每逢天師府遇到危機的時候，狐仙就會出手援助。”老頭子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這座茅屋，“狐仙堂，就是狐仙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江晨暮這才開始正視這座茅屋，怪不得必須要讓老頭子在這裏守護。換句話說，他就是狐仙的代言人。

“我能做什麽？”江晨暮沉默片刻，開口說道。

老頭子搖了搖頭：“你的實力還不夠，就算是找到狐仙蛻，也無法辨認出來。”

江晨暮一怔，這才想起，自己一直在隐藏氣息。

“我來這裏是來求救的，我覺得……我要死了。”說完，江晨暮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氣息了。

金丹雛形在他的靈台之上亮起，沒有了金丹的壓制之後，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陰氣。

感受到他身上的情況之後，老頭子大喜。

五年時間，他都無法踏上道途，沒想到出去一個月，就成功的走上了這條路。看來，自己的方式的确是有點問題。

但是，當他深入去感知的時候，卻不禁愣住了。

“這是……舍利子？”老頭子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你身上怎麽會有佛門舍利子？”

江晨暮一怔，這才想起他說的是自己的金丹雛形。

“我之前遇到了一點問題，恩，我招惹了不祥。”江晨暮撓了撓頭皮，良久才開口說道。

“不就是不祥嘛，老頭子我……”老頭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即，愣了一下，“啥玩意兒？混小子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長了？”

“恩，不祥……”江晨暮顯得有些心虛，随後，将自己在地宮之中的遭遇說了出來。

老頭子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不祥，這兩個字實在是太重了。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天才隕落在這兩個字之下。

就算是有他的幫助，江晨暮也不見得能夠平安無事。

畢竟，誰都不知道不祥到底是什麽。

“你是說，一位高僧用自己的舍利子幫你壓制住了不祥？還幫你凝聚了金丹雛形？一個佛門金丹？”老頭子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江晨暮。

就算是在他看來，這也有些像是神話。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生在自己這個弟子身上的。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老頭子上前揪住江晨暮的衣領，“你下山之後遇到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