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玄奘那裏回來之後，江晨暮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始終都沒有出門。

“那和尚到底對他做了什麽，爲什麽回來之後他這麽反常呢？”鍾蓉蓉來到王穎房間裏，坐立不安。

江晨暮就好像是突然之間得了自閉症似的，這種轉換，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穎輕笑一聲，所謂關心則亂，看來是一點都不假。

她倒也不急着離開，她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已經托人幫自己找了。這次雖然出乎意料的順利，但是該有的東西，卻是無論如何都省不了的。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王穎寬慰道。

不過，鍾蓉蓉卻是一點都聽不進去。

“不行，我要去找那和尚！”說完，鍾蓉蓉便準備出門。

王穎立即攔住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她再去添亂的話，事情就越來越麻煩了。

“我想他是有什麽收獲才對，你不記得了？在進山洞之前，他說蔔了一卦，會有天大的福緣。”王穎立即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鍾蓉蓉的心裏才算是舒服了一些，不過，這都快一天時間了，江晨暮始終不吃不喝的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面，也不是個辦法啊。

再這麽下去，他的身體能吃的消嗎？

“看不出來，唐海的小公主，竟然也有爲男人擔憂的一天。”王穎揶揄道。

鍾蓉蓉的确可以說是唐海小公主，但是，她對男人卻始終都是不屑一顧。除了蔡少，再也沒有人能夠挑動她的心弦了。

“胡說什麽，我不過是怕他給我惹麻煩而已。”鍾蓉蓉立即辯解道。

王穎搖了搖頭：“煮爛的鴨子，嘴還硬。這句話你自己相信嗎？也就騙騙鬼了。”

鍾蓉蓉還想要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卻又想不出什麽好的答案。

“我看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來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逛街好了。”王穎笑嘻嘻的說道，“長安城可是最具盛名的城市，既然來了，就要好好感受一下。”

聽到這話，鍾蓉蓉也心動了。

兩女一拍即合，當即便聯袂出去逛街去了。

此時，江晨暮仍舊呆在自己的房間裏面。

從玄奘那裏回來之後，他就一直都保持着這個奇怪的姿勢。盤膝坐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盯着前方。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的話，還不得以爲他是中邪了。

“河圖是道家起源，那道又是什麽？”

他的聲音很是沙啞，這一天時間，他已經問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這個問題了。但是，卻始終都得不到答案。

在天師府修道五年，他卻始終都不知道道是什麽。

“修道，又是修的什麽？”

河圖就擺在他的身旁，這個樸實的石闆，讓他愈發的看不透了。

在很多的典籍中，河圖都是龍馬身上的一幅圖，伏羲看到之後，加以自己的理解，将其繪制下來，這才有了八卦。

但是，身旁的石闆很清楚的告訴他，這隻是一個典故而已。

真正的河圖，就在自己身旁。

他摩挲着上面那些詭秘的刻痕，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迷茫。

“什麽是道？”江晨暮摩挲着河圖，喃喃道。

楊夢涵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已經這樣癡癡傻傻的一整天了，再這麽下去，恐怕他就真的要被自己逼瘋了。

“道就是你走過的路。”楊夢涵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江晨暮沉默了。

顯然，這和道門的解釋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卻一語點醒夢中人。

道就是走過的路！

到就是道理，道就是萬物運行的軌迹。

太陽東升西落，這是道，海水漲潮退潮，這也是道。

天地萬物，都有自己的道。

“我走過的路……”

雖然明白了這一點，但是他的眼神卻愈加的迷茫。楊夢涵說的，不過是小道而已，那道門追求的天地大道，又是什麽呢？

“你沒必要去走别人的道，你就是你，你就是道！”楊夢涵又一次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江晨暮雙眼猛然清明。

“我就是我，我就是道。”

臨走的時候，他沒有聽到玄奘的話，否則的話，他就知道自己現在的感受和玄奘是何其的相似了。

他在天師府五年，除了符咒之外，老頭子什麽都沒有教他。就連招魂，也是他自學而來的。

什麽是道，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卻是有些太難了。

但是，楊夢涵的無心之語，卻給了他一個啓發。

走過的路就是道，我就是道！如此一來，修道這個概念，也就變得好理解了。

修道即是修己身，修道即是修正自己的道路。

所謂修煉，本就有修正的意思。如果無法修正自己的道路，那麽就隻能一直錯下去。如此一來，隻會走入邪門歪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道，就是修身！”

江晨暮喃喃的說道，原來，這就是修道的含義。

初入道門，他最缺少的就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但是老頭子卻完全沒有盡到一個師傅的責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來摸索。

現在，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道。

師兄弟們，大多都會一兩手道術，唯獨他例外。

他雖然可以招魂，但是若論道術，和那些師兄弟就不知道差了多少。

道門術法博大精深，沒有一個好的老師，永遠都不可能踏上巅峰的。這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天才，但是道門，卻隻有一個。

“所謂修煉，便是修心煉體。修心不煉體則體弱多病，煉體不修心，不過一介莽夫而已。”江晨暮喃喃說道。

他沒有讀過什麽書，但是一些道理，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此時的他，好似抓到了道門的真谛，又好像是一個門外漢，始終都不得其門而入。他急的抓耳撓腮，卻始終無可奈何。

“道即是我，我即是道！”江晨暮激動的站起身來，開口說道。

有些東西，言傳不如身教，身教不如不教。知道和理解是兩碼事，如果沒有玄奘的提點，他想要悟出這些道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原來如此。”江晨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顯得極爲憨厚。

當初在天師府的時候，他是最受老頭子喜歡的弟子。但是，卻偏偏又是最不争氣的弟子。老頭子好像也後悔收自己爲徒，五年時間，愣是什麽東西都沒有教自己。

當初，他還在爲這件事兒苦惱。

畢竟他拜入了天師府，如果一事無成的話，那可真就是在給二老丢臉了。

直到現在他才想通，老頭子的确最疼自己，他給自己保留了一份最原始的純真。就好像是一張紙，一張沒有任何字迹的紙。

“你沒事了？”楊夢涵小心翼翼的問道。

江晨暮剛才的行爲實在是太詭異了，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還以爲他是被鬼附身了呢。

不過，想來不會有這麽不開眼的鬼會去招惹一個道士的。

江晨暮咧嘴一笑，搖了搖頭。

“看來，這次的卦象很準。我的确有大福緣。”

這話倒也不假，玄奘雖然沒有給他什麽東西作爲獎勵，但是這份禮，卻是出乎意料的重。

想來，這一次的遭遇，也正應了他之前的卦象了。此行，有大福緣。

他哪裏知道，這不是什麽大福緣，反而是一個最難過的坎兒。

能撐過去，那他以後的路途中，将會少一些坎坷。如果撐不過去的話，或許他的修道生涯也就這麽截斷了。

所謂的走火入魔，不外如是。

“怎麽樣，收獲很大嗎？”楊夢涵開口問道。

佛腦舍利恐怕就是那洞中最有價值的東西了，但是卻被王穎帶走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能夠與之相提并論的東西了。

江晨暮點了點頭，收獲的确很大，甚至讓他有些吃不消。

如果不是有楊夢涵在關鍵時刻點醒他的話，恐怕他就真的要沉浸在這個問題中了。

想想看如果老頭子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弟子得了失心瘋會是什麽表情，他便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蓉蓉她們去哪兒了？”江晨暮開口問道。

這一天時間，都是楊夢涵在這裏守護。

“她們兩個出去了，好像是準備去逛街，走了有一兩個小時了吧。”楊夢涵回答道。

聽到這話，江晨暮眉頭微皺。

鍾蓉蓉性子太烈，王穎做事更是隻顧自己。這裏可不是唐海，如果她們兩個真的在外面惹了什麽麻煩的話，連個收拾爛攤子的都沒有。

“放心吧，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她們往雜貨市場去了，應該是要在臨走之前買一些東西吧。”楊夢涵寬慰道。

談話的功夫，便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輕響，随後便是鍾蓉蓉那疲憊的聲音。

“累死姑奶奶了，西安怎麽這麽大啊，比唐海大好多。”

江晨暮走了出去，隻見兩人正躺在沙發上，身旁布滿了大包小包。

“你終于出來了，我還以爲你死了呢。”看到江晨暮走出來，鍾蓉蓉立即跳了起來，一個沒站穩，又坐到了沙發上。

江晨暮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之前你一直都在房間裏面，也沒有跟你說。我們還要多呆幾天，我有些東西要準備一下。”王穎開口說道。

江晨暮點了點頭：“那就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也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兒？”鍾蓉蓉立即開口問道。

江晨暮淡淡一笑，開口說道：“我要去找玄奘談人生，論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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