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三艘廣式海船進到澳門港前就受到了巡邏小船的檢查。
檢查的結果是,三艘海船的船艙裏全是貨物,而且令人高興的是,他們既不是路過這裏,隻是購買補給,也不是隻在這裏囤貨儲存,而是真正地進行商貿。
澳門蔔加勞鑄炮廠廠長在澳門議事長德阿隆的特别準許下,第一個和他們貿易。
所有的葡商都明白澳門蔔加勞鑄炮廠爲了讓大家能更好地與漢唐集團做貿易,被要求拒絕與廣州城進行軍火買賣——這就讓澳門蔔加勞鑄炮廠的火炮積壓了。
早在1557年吧,葡萄牙一位鑄炮專家蔔加勞在西望洋山麓竹仔室村村尾的一片荒地上興建了一家鑄炮廠,由其親任經理。
其子開的“萬奴行”貿易公司則專爲鑄炮廠的出品進行外銷工作。
他們所需銅材大半購自日本,鐵礦,硫磺之類則從鄰近澳門的地區就地取材。生産的大炮分鐵炮及銅炮兩種,鐵炮始自大明工匠,銅炮創自葡人工匠。
他們的銅炮射程遠而且耐用,到17世紀20年代,該廠已發展成爲一間具有相當規模的鑄炮廠,不僅生産大炮,還生産炮彈,火藥,甚至敎堂的銅鍾等。
大明朝廷分别于1624年及1629年向在澳門的鑄炮廠購買大炮。
1629年那次,由徐光啓來澳門購買十門大炮,運京途中,将四門大炮留在當時局勢吃緊的涿州,六門運往北京。
說一個插曲吧。
當時澳門售賣大炮,是連帶着葡萄牙炮手一起捆綁銷售的,大概葡萄牙炮手相當于“技術工”,負責指導買家正确使用産品。
在明朝當局購買澳門蔔加勞大炮前,炮廠曾于1621年派當時被稱作“善藝頭目”的葡國炮手,由“通事”的翻譯陪同,到北京演炮場作表演,在明朝官員面前顯示大炮的威力,就像在那面世界的商場裏推銷産品的現場表演,大有廣告的味道。
然而這一次試炮發生了意外。
由于炮管爆炸導緻葡國炮手若翰?哥裏亞當場被炸身亡。
這一次意外,明、葡雙方都三緘其口,秘而不宣,沒有見到任何記錄。
直至到那面世界的1940年,有人在北京青龍橋發現了這位命喪異國的葡萄牙炮手的墳墓,墓碑上以中葡文詳細記載了這宗意外,事件始大白天下。
明朝廷兩次向澳門鑄炮廠購買大炮之後,仍有繼續購買的打算。
由于這家炮廠的出品奇貨可居,不但索要高價,澳門議事會更趁機提出用大炮換取在澳主權的要求,緻使明朝廷中止了交易。
在國家主權這一點上,大明從來都是有骨氣的,他們沒有運用實用主義的謀略。
澳門蔔加勞鑄炮廠正是因爲澳門議事會長德阿隆的嚴禁令給他們帶來了損失。
這個時候,他們的火炮産量還是很大的。
比如在1642年5月葡萄牙國王若奧四世遣使臣費雷拉抵澳門,傳達葡萄牙獨立消息,這受到所有的葡商們的熱烈歡迎。
當兩個月後費雷拉返回裏斯本前,在澳門的葡商以澳門各界向新國王呈獻200門火炮、大批彈藥和20萬兩白銀。
那時候兩個月就能達到200門,在這個時空,還算可以的。
發展到現在,産能更是得到了提高,但是銷售卻受了限制。
憑借私人走私式的販賣,不是正道啊。
所以澳門議事長德阿隆準許蔔加勞鑄炮廠廠長首先貿易,大家沒有意見的。
當大家看到第一筆生意談完事了後,都擁了上去,好長時間沒有看到這樣全面,這樣質優的貨物了。
隻要買下來,運送到哪裏都掙大錢。
澳門議事長德阿隆和兵頭瓦基斯兩個人看到這裏時,便回到議事辦公室了。
澳門原先有三百名雇傭軍,但是随着駐澳門葡商的減少,澳門議事會雇傭的士兵和服務人員不得不開始面向明人了。
原先的士兵中,很多到了時間的,都不再簽合同了,因爲他們給的裏亞爾太少了,他們聽說台灣或是果阿那裏的薪水要比這裏高很多!
雇傭兵,隻尊重金錢。
澳門議事長德阿隆和兵頭瓦基斯都沒有辦法,明明知道工資确實太低了,但是卻無法提高。
澳門的收入隻能夠維持現在的基本運轉,幸好還有倉庫作用,還有往來的商船在這裏購買補給。
留在這裏的葡商們已經交了各種稅收,絕無可能加稅了,所以隻能面向明人招兵,這些明人都是本地人——
兵頭瓦基斯對他說:“尊敬的議事長先生,其實士兵本地化是早晚的事情,再說現在也是我們最安全的時期,沒有人觊觎我們這裏,連他們在前山寨的駐兵又重新減少到五百名了。”
他的判斷是對的,澳門議事長德阿隆點頭認可。
前山寨,始建于大明1621年,是大明政府爲了加強海防,特别是遏制澳葡擴張領土的野心,而在澳門以北關間盡頭設置的軍事營寨。
1648年時駐兵501人,平南王尚可喜入粵後增設駐兵千名,但是,前一個階段又抽調走了501人。
不管怎麽說,澳門周邊的兵力越少越好。
平南王尚可喜仍然按照明朝賦役标準,每年向澳門征收2萬多兩船鈔銀及貨稅,但是又取消一切加派稅銀。
接着在1653年他又讓澳葡恢複繳納500兩地租銀給朝廷。
平南王尚可喜的行動安撫住了澳門的局面,除了軍火之外,剩下的所需之物,澳門這個地區都能提供。
澳門議事長德阿隆找兵頭瓦基斯是想讓他從軍事角度上評價一件事情,就是現在有的一個傳聞,聽說漢唐集團要攻打廣州城的事情。
大家不用說都明白,廣州城突然宣布海禁,還有那前門寨沒有理由地撤走了五百名士兵,可能真與這個有關。
“如果這個消息是準确的,你怎麽看?”
兵頭瓦基斯高興地笑出聲了,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我們澳門隻有好處,沒有一點壞處,甚至我希望議會長先生能準許向他們提供各種補濟品,但是他們可能什麽都不會要的。”
議事長德阿隆說:“你知道廣州城現在的變化嗎?”
“知道,他們宣稱像鐵做的桶一樣牢固,這是真的。如果我們現在的經費充足,我也會要求用他們那種鋼筋水泥式的城防,若是我們攻打廣州城,除非近距離采用大口徑火炮多次射擊——但是您要知道,那城頭上的火炮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可是,這對漢唐集團的武器來說,不值得一提。
我有時真感到奇怪,他們竟然舍得把最好的炸藥用在了開山辟路上——幸好我們不是他們的敵人,現在不是,我希望以後也不要是。”
議事長德阿隆說:“是的,與他們爲敵不符合公司的利益——”
兵頭瓦基斯說:“除了他們,再也沒有人能戰勝澳門的防守了,不要說英荷聯軍,就算加上西班牙也不行,當然,我隻是打個比方。”
當一個人說話太滿的時候,總會出問題的,這個不分時空和種族。
“轟!”
這個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了一聲火炮聲!
議事長德阿隆這時候一下子驚呆了。
兵頭瓦基斯一下子就聽出這是三十六磅炮的炮聲!
他直接就抽出了自己的配劍,大踏步沖出會議室,高喊:“OSguardas!OSguardas!”
他的長筒靴子很亮,也很沉重,這是漢唐集團的産品。
鞋掌上釘着鐵釘在石闆地上咔咔做響。
他的兩名衛兵正在愣神呢,好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這樣大的炮聲了!
他們也抽出的配劍,跟着長官沖入了街道。
這時街道上的人亂了起來了,竟然還有鬥笠在街道上滾了起來!
人群是從碼頭上開始向這面跑的,敵人從那裏攻過來了!
哪裏來的敵人?
這個時候,一個葡商跑過來,他肥胖了些,氣都喘不過來了,他說:“是,是——”
兵頭瓦基斯正認真地聽着呢,突然,那個葡商的眼睛瞪圓了!
噢,我的上帝啊,一段劍刃從他的胸前透出!
他還沒有等着反應過來,隻覺得脖子一涼,鮮血噴了出去,頓時全身無力了——
在他倒下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兩個衛兵也倒下了。
他無力抓住配劍,那配劍就掉在了地上,在石闆路上颠了幾個個兒,細長的劍身在顫抖着——可是他竟然沒有聽到配劍掉到石闆路上的聲音!
他倒在地上抽搐着,感覺自己越來越冰冷。
在他最後的時刻,他看到一個陰冷的面目在俯視他,一點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随即就是一片黑暗。
洪承疇大學士遺憾地說了一句:“爾等下手太快,這個分明是一個蕃子把總,殺他做甚?到時候可以多要些贖金!”
他身邊的幾個殺手笑嘻嘻地說:“大人,好的,聽從吩咐——”
洪承疇大學士這時才感覺自己下的命令有些矛盾了。
他說過的,隻要手持武器的人都必殺之!
現在又說這話,是讓這些江湖好漢們隻能幹笑了!
但是,這些人等卻不會見機行事,就是說,不會随機應變了!
算了,不與他們理會了。
他對幾個殺手說:“爾等已經把澳門總督殺了,馬上去議事大樓,抓住議事長,他才是這裏的主管,不可輕易殺之!”
這一次智奪澳門從頭到尾都是洪承疇大學士設計和安排的,當然,也是他說服了平南王尚可喜的結果。
這是一次成功的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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