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唐集團的人最愛說的一句話是,你要是讓貓拉車,貓就一定會把車拉到床底下。
原因很簡單,它總會走自己最熟悉的路。
李子強董事摸着下巴,微笑着,給定遠侯鄭聯出了個主意。
定遠侯鄭聯聽了後有些發愣,說:“高新産業園?”
李子強董事毫不在意地說:“名字不重要,你叫它高新工業區也成。”
“有何用?”
“老鄭,用處大了,我說。你在福州城裏給我找個一百萬平方米的地方,先把地面平整了,然後我派人去給你規劃一下,把地基挖了,把廠房起來,這都簡單吧——”
“一百萬平方米有多大——”
“啊,三百丈長,三百丈寬!”
“李董,福州城裏沒有這樣大的空地兒,要不扒民居?”
“啊,這樣啊,那不用了,你那裏的城外有沒有這樣大的平地?周邊一定還要有水源——”
“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城外了,要不我給老郭發一個電報,讓他幫你吧!”
“他也說過隻有找你才是最合适!”
啊呀,這幫子人都會推卸責任啊,就算不屬于你們管的,幫幫忙都不幹?!
李子強董事用鋼筆在桌子上輕輕敲着,心想,算了,我這面一手操辦吧。
“那好,你回去後,我派出技術員幫你規劃建設!”
定遠侯鄭聯靜了靜心,然後說:“這些都好辦,可是爲何有了這一個——高新工業區,我就能把福州變得像熱蘭遮城地區呢?”
李子強董事牛哄哄地說:“這就是人文知識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機器設備你可以買來,但是近現代的工人你買不來,近現代的思想你買不來,你鄭家三兄弟還算是開明的,如果換成守舊的主兒,看見鍋駝機汽車就想砸了,見了燈泡就想砸了,他不懂啊,所以就排斥,責罵——”
定遠侯鄭聯晃着大腦袋說:“不可能,在我管治的地方若是有這樣的人,我可以讓他全家消失!我等心裏明白,若是沒有漢唐集團的這些物件,我鄭家現在還窩在廈門島上惶惶不可終日,不可能有現在的大好局面!”
“哈哈,機加工改變曆史嘛!不過,你們哥幾個也是蠻拼的,實實在在是操家夥上戰場!
好了,想讓我幫助你把福州也建成熱蘭遮地區這個樣子,我隻能提供這個方案了,其它的我想不到。這樣,你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接受。”
晚上,在香溪小區的左岸,三爺鄭斌的家裏。
哥兩個難得在一起飲酒。
定遠侯鄭聯把李子強董事的方案說明了,然後說:“我看此人性格急躁,輕言肯定,怕不會這般容易吧?如此安排我,他目的何在——”
三弟鄭斌想了想說:“現在漢唐集團是用工荒啊!”
定遠侯鄭聯瞪大了眼睛說:“在這個地方,我見哪裏都有身穿工裝的人走動——他們還有用工荒??”
三弟鄭斌說:“我自己這幾家廠子,當是有我鄭家關照,挑選的都是機靈善學的,用他們的話說,智商比較高,學習技術快,你看他們其它那些家廠子裏的人,笨到搬磚都會砸腳面,呵呵。
我想,這第二個原因怕就是這裏的人工費遠遠比福建貴,他們是想省錢啊!”
定遠侯鄭斌氣極敗壞,憤怒地說:“我事先說過,他們可以開出價錢來,又不是不給他們銀兩!何必使用這樣的小花招呢!”
“哎,二哥,這裏又不是銀兩的問題了。一開始時,我也是看不懂他們。
你說他們要是想多要銀兩——可以說唾手可得,但他們不要,卻偏偏去印馬票,但是這馬票不一樣可以換成銀兩嘛?他們答應的啊?何必費這個事情呢?
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有了他們的馬票,你就不想去換回銀兩了——因爲,你需要的東西都在他們手裏,他們稱之爲生活物資和生産物資。
你可以不買他們的奢侈品,但是基本生活物資是不可能缺少的,就算買了他們的奢侈品,運到遠處也可以掙到大錢!
所以什麽黃金、白銀、馬票、金銀币都不重要,物資才是第一位的!
而物資從哪裏來?用他們的話說,是從大自然來,用人的力量去得到,去創造!
他們說現在這大自然對我等來說是無窮盡的,那麽物資就會無窮盡!
你想想二哥,我鄭家窮生命之盡,能不能把龍岩和安溪的煤鐵挖完?能不能有辦法讓大地不生長土豆、地瓜、水稻、玉米、木薯?能不能讓大海裏沒有了鲸魚、鲨魚?”
定遠侯鄭聯這時心裏道,真沒有想到平常少言寡語的三弟回複也是大長篇。
但是三弟說的好啊,能讓人聽進去,比伍大鵬董事長說得好。
定遠侯鄭聯連連搖了三次頭,然後一口喝幹了三錢的小酒盅,說道:“挖出一噸煤鐵就是銀兩;長出一畝水稻就是銀兩;打上一條鲸魚就是銀兩!
還不提那年年長成的桑蠶和茶葉,把土變成燒制的瓷器——财富是無窮盡的啊——可是爲何他們又算這樣的小賬呢?何必呢?”
“哈哈,二哥,我也是才參透這裏面的玄機。那麽是什麽能把大自然中的東西變成财富呢?”
“這有何玄機?當然是人了,你沒有看我再也不殺俘虜了嗎?留着幹活,管飯,這多好。”
“二哥,你隻說對了一半。那财富哪裏隻用雙手得到?還有技術啊!
我鄭家生鐵産量舉世第一了,但是非得賣于漢唐集團不行,他們轉手就變成鋼材,回頭高價賣于我鄭家,不買不行的!”
定遠侯鄭聯恨恨地說:“我鄭家的寶刀竟然不如他們的菜刀!着實讓人氣憤!!”
三弟鄭斌想了想,算了,不說他們這隻是普通的中碳鋼了,若是說了合金鋼,二哥聽了又好生氣了,他們還有工具鋼啊!
那裏面有鉻、錳、矽、銅,天神才知道他們是如何想出的,可恨的是大多是用我家莆田的礦物,而我等就是不明白,隻得上他們這裏買!
三弟鄭斌說:“所以他們不是計較小錢,而是把這個叫刺激生産積極性,刺激勞動上進心!何意?就是你學了一樣技術後,你就有相應更高的報酬!”
定遠侯鄭聯不在意地說道:“理應如此,我鄭家各個掌櫃的收入還不相同呢。”
“不一樣啊,二哥,我鄭家仰仗的是大工匠,個個有不傳之法,帶出徒弟最少要學五年以上,還不肯拿出全部所有,而他們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開辦技工學校,傾囊傳授!
不如此,我家如何能加工出鍋駝機?所以,他們是故意讓想學者多學,讓想上進者上進,哪怕不是這樣的人,多吃些苦也能多掙些馬票!
他們把馬票當成誘惑之物!現在你明白他們爲什麽計較了吧?”
定遠侯鄭聯點頭說:“所以大哥就把他們的馬票、銀币囤積起來,甯可給他們銀兩,讓他們打折扣!可是不這樣不成,我等要他們的軍火——”
“二哥,他們是靠着技術來從大自然中得到财富,當然不屑于計算我等的所得,甚至,他們能領着海商出去經營,竟然不自己去做生意!
因爲他們抓住了要害,那就是創造力!
我越和他們交往,就越能感受到他們對平民的關愛,哪怕他是一個殘廢之人,他們也能給他找到可用之處!
所以二哥,我真的信了他們常說的話:人是一切自然力量的總和!
果真如此啊,什麽天上的龍王,海裏的龍王,皆可爲我等服務,隻要人掌握了技術——所以人是寶貴的,他們從不輕易殺人,哪怕是在那可怕的罪惡之城中,也沒有聽說過他們殺多少人,怕也會傳授他們技術呢。
由此他們才痛恨那些把人當成負擔,任意殺害的鞑虜,輕易就參與了攻打鞑虜,怕這才是關鍵之處啊,此乃天仇地恨,無法化解的。
他們既然來自于南極洲大城,竟然又要重建南極洲大城,真是不可思議——”
定遠侯鄭聯看着三弟的臉有些紅了,忙說:
“換啤酒吧,讓我喝個痛快!那個郭子仁站長整天說要補上以前欠他的,想必南極洲大城也未必好到哪去——”
“二哥,話不能這樣說,我等不知道何人是好人,是壞人時,莫不如看看跟他們走的人結局如何。
族哥鄭芝龍聰明一世,精明一世,也是置辦出偌大的産業,你們還好說,至少能在他面前露面,可是我呢?他怕提都不提——他信鞑虜了,也不得不跟他們走了,可是現在呢?人人都知道他在那裏受苦!
洪承疇如何?這次大戰怕是他挑起來的吧?不出賣我等,他會好過?怕是他在那裏都睡不好覺!
孫之獬如何?竟能慘死于家門,鞑虜不聞不問!換做我,甯可自裁也不受他人的淩辱之死!
吳三桂如何?我絕不信他能得到善終!
當然這話太早,不過我信漢唐集團的一句話,正義總會遲到,但不會缺席,一定會有一場大審判讓你我都會看到——
但是大哥,我等鄭家,還有那些海商們,跟了漢唐集團走呢?
我等忍受他們的計較,他們的規定,但是發現我等的日子過得不錯,我等從不害怕,勞累了一天,可以睡個安生覺,相信明天還會這樣,因爲說好了,不會有變化的!”
“三弟,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所以你會留在這裏,還要了他們的身份證,大哥也是要和他們在海外多多合作——但是他爲何要讓鄭家子女回去呢?爲何又百般提防他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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