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在甯波地區附近一個小漁村裏,找漁船去台州時,事先想過,可能會因爲那裏有海盜,怕是要多付船家一些銀兩了。
但誰知道那漁船的船長一口答應了下來不說,那船錢還不貴。
黃宗羲忍不住問了爲何會如此。
那船長悄聲說:“先生,我等私下裏都知道,他們不是海盜,他們是漢唐集團的人,到台灣三四年了,他們喜歡和别人做生意,還非常公道。
我這次正好要帶些魚幹過去,正想與他們換些精鹽、糖果、火柴之類的物件,回來時除了自用,也許還能小小的掙上一筆。”
黃宗羲聽了後陷入了沉思,這些普通漁民都知道的事情,這些年來他在龍虎草堂裏竟然不知道——那火柴之物,他用過啊,極爲方便,确實在那盒上寫了“火柴”二字。
真可惜自己當時爲何不去深究一下,怕是早早就探明了漢唐集團的根底!
那名船長誤會了他的沉思,說:“先生莫要怕有腥氣,那漢唐集團雖然生意公道,但是對貨物也甚是挑撿。
我這次帶的都是上品的幹魚獲,腥氣雖說有些,但是曬得幹透,味道絕對不大的。”
黃宗羲也不去挑明誤會,隻是微笑道:“無妨,無妨。”
一路無話,他們乘着偏北風,熟門熟路地到了台州附近候。
他的學生開始緊張起來,聽說他們是海盜啊。
黃宗羲輕輕拍了拍學生的肩膀輕聲說:“知行合一,切莫因不知而不行;雜情亂感,勿忘一切皆出自本心。”
他的學生慢慢平靜了下來,想了一下,說:“學生受教了。”
黃宗羲那古銅色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但是由于他的臉上過于瘦削了些,那笑容裏滿是褶子了。
他揮着瘦如麻杆似的胳膊,指着波濤澎湃的大海說:“心氣同一!我等現在雖是大海中一根草芥,豈知那大海也是我等心中的一汪泉水??”
人瘦吧,聲音還是很洪亮,又鹹又腥的海風将他的話吹向四處。
看着他在船舷邊比比劃劃,那個船長躲他遠遠的,這是一汪泉水?*不是得了失心瘋,一會兒會跳将下去吧?!
但是悲劇沒有發生,他們終于靠近台州河口了。
這時他們馬上見有一條怪船如離舷之箭一般向他們駛來,潔白的浪花在它的船頭翻滾,可是它竟然沒有船帆!
船長馬上和水手沒有遲疑,馬上一起降下帆,這時才聽到那怪船上有巨聲說:“降下船帆,停在原地,等候檢查!”
這不過是他們的巡檢——
黃宗羲聽出這巨聲是台州口音。
他的學生這時又有些發抖了,黃宗羲把手搭在學生的肩上,說:“萬物之氣,皆有其理,不要慌張,徐徐觀之。”
他的學生看清楚了,那是一條有着高高煙囪的船,那煙囪上偶爾竟然能冒出火星來!
待那船到了近前,可以看到上面有幾個穿着打扮是一樣的水手,他們那衣着似乎緊緊地貼在了身上,怪怪的樣子。
一個戴着奇怪的圓帽子的人,一隻腳踏在船舷上,低頭沖他們喊:“爾等何人?來自何方?欲做何事?”
船長老老實實地把一切都說明了。
隻見那人掃視了一眼,看見了黃宗羲師生二人後,便再也沒有看他們一眼,這是兩個文人,又瘦又小。
他沖着自己的水手擺擺頭,隻見兩個水手靈巧地跳幫到船上,他們順手打開底艙的蓋子,一個跳進了底艙,過了一會兒,那水手出來了,他沖着那人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食指與大拇指做個圓形,其餘三指豎起。
這時,隻聽那人說:“歐了,爾等可以上行,不過不可以停靠軍用碼頭,那裏有明确标志,若是有所碰撞,莫要怪我等事先沒有提醒。”
黃宗羲在一邊輕輕撫摸着胡子,靜靜看着,這些巡檢竟然沒有索要賄賂,也沒有拿走貨物,竟然真的是爲了檢查!
不一般啊,不一般。
那船長重新升起了帆後,借着側風重新啓航了。
黃宗羲指着那開走的怪船的船艉處,對學生說:“你看,那裏莫明其妙的會有浪花在翻滾,其水下必有行動機關,若是有機會,一看便知,氣理合一,萬物皆然——”
他們很快便到了台州碼頭,那裏比以往熱鬧多了,有很多高大的海船停泊在碼頭上。
碼頭上人來人往,但大多是穿着一樣的人,隻是顔色有兩種。
他們小心地把船靠在一個偏僻些的地方,黃宗羲領着自己的學生和船長分了手。
那個船長笑着說:“先生,你可以把鬥笠拿下來了,這裏的人沒有關心你頭發是何樣子。”
黃宗羲一直堅持不剃發,也是這個原因,他躲在了龍虎草堂,這次出來,不得不戴着一個若大的鬥笠。
他樂呵呵地摘下來鬥笠了,眼前馬上一片清明。
他兩個出現在台州城裏時,又有另一種穿着怪異的人自稱是巡警來詢問他們,他們都如實回答了,沒有人再來難爲他們。
台州城裏現在煥然一新,遠比印象裏的涅要幹淨整潔。
兩人先是随便走了走,發現現在人們變得匆忙了些,但是臉上絕沒有驚慌的樣子,反而大多笑吟吟的。
這就好。
他們便去了一戶人家,那是他的一個學生家。
通報了姓名之後,那個學生不在家,但是他的老父親在家,親自出門來迎接他了。
兩人在書房裏飲茶聊天。
他的學生去台州府裏做了差事,負責一些公告的起草和書寫,還有一些文人也是如此。
任用賢良爲吏,這是好事,黃宗羲默默地點頭。
很多上官本來是好好的政策,卻正因爲小吏的故意誤讀而給民間百姓造成巨大的疾苦,不可不察。
那老父說:“先生博學多才,老朽我想不通‘實習生’、‘臨時工’都是什麽職位?”
黃宗羲想了想說:“怕是漢唐集團自家的官職名稱,如何稱呼,這不重要,看他們從事何事便會明了——”
那老父說:“先生大才,如此我便放心了,犬子時而從事孔目之事,時而從事掌書記之事,全聽任馬經理和郭站長安排,怕是他們要有意提拔任用。”
黃宗羲笑笑,卻問起打敗鞑虜之事。
那個老父說:“老朽口笨,犬子又有公事在身,怕是一時回不來。我帶先生去茶館坐一坐,那裏有說書人,講得甚是精彩,若是有不實之處,我再補充,先生以爲如何?”
黃宗羲對火器甚爲着迷,當時便同意了。
黃宗羲曾經反對單一的科舉瓤,主張使用多種渠道錄取人才,以制度來防止高官子弟憑借長輩權勢,在錄取過程中以不正當的方式勝過平民。
如此便擴大了人才的錄取對象,其中包括小吏,會曆算、樂律、測望、占候、火器、水利等等的人,上書言事者等等。
在這個戰亂的時期,他還特别提到要錄惹些擅長制造火器之人——但是,誰聽他的?他的話有時連魯王都不聽!
他對火器之物隐隐有幾分認識,但是,他苦于自己不會研制。
黃宗羲可不是一個書呆子似的人物,年青時也混過,或者叫任意遊俠。
他的父親黃尊素,萬曆進士,天啓中官禦史,東林黨人,因彈劾魏忠賢而被削職歸籍,不久下獄,受酷刑而死。
崇祯元年1628年魏忠賢、崔呈秀等已除,天啓朝冤案獲平反。
黃宗羲上書請誅閹黨餘孽許顯純、崔應元等。五月刑部會審,出庭對證,出袖中錐刺許顯純,當衆痛擊崔應元,拔其須歸祭父靈!
到了茶館,他和那老父喝着茶聽起書來。
那說書人真是好口才,把台州地區的幾辰鬥說得像是玄幻小說裏的神仙打架,把那醒堂木拍得啪啪做響。
精彩是精彩,但是有時是不是說得過于誇張了?
那黃宗羲便時常目視那老父,那老父時而點頭認可,時而也小聲糾正幾分。
這可把黃宗羲驚得出了一身汗水,一顆心跳得厲害,他想喊,啊,我找到克制鞑虜的物件了l下萬物,無不相生相克,此爲理也x理合一,此爲大義也!
他哆哆嗦嗦地把茶水都灑到直裰上了,還正是大腿根處,像是尿了似的。
他當時一點也沒有在意這些,仍是認真聽下去。
那老父偷眼看去,心中暗樂,我當時偷看他們作戰,可是真吓尿了!
兩人聽罷後,黃宗羲給了說書人打賞。
他當然可以聽完了就走,在茶館裏,茶水錢是茶水錢,聽書後的打賞,是聽書錢,那是說書人唯一的收入。
黃宗羲哪裏會是不要逼臉的人?
他執意還要去那市場上走上一遭,那老父便領着他去了。
菜市場裏物價便宜,竟然和萬曆年間有的一比!
那老父得意地說:“我等也是沒有想到,漢唐集團那裏的吃食特别便宜,但是用品上可就太貴了!”
傍晚時分,他的學生下班了,驚聞老師來了,當即就以師生大禮拜見。
晚上,他們擺了家宴,招待老師。
黃宗羲捋着胡子,聽着他的學生慢慢講漢唐集團在台州的所作所爲。
理即萬物之規律和法則氣即實際客觀事物
感謝老朋友yezhongye、盟主guozhiyin、書友19630508、cmd19764的支持,歡迎新朋友蟲鷹的到來。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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