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遠遠地看見了江誠。
江城早已脫去了上衣,正用力掄着十二磅鐵錘,砸樁呢。
王建國快步向他走去。
此時是下午一點,正是最熱的時間。
江城結實而黝黑的後背淌滿了汗水。随着他的用力,後背上肌肉在一股股地鼓動着,像是單獨有了生命力。也許是眼花,王建國似乎看到他身上的汗水竟折射了一下陽光,亮閃了一下。
走近後,王建國喊到:“老江,歇會吧!”
江城停下來,回頭看是王建國,笑了,說:“哎呀,難得的貴客啊,道路開通一上午了,才來檢查工作。直接通知我啊,我好去接你。”
王建國擺擺手。木業生産加工擺明是由江城負責了,大家将來一定會是平級的,可不能擺譜。
“我呼叫你了,你沒有回答。反正也得親自來,不麻煩别人了。”幾個專門的負責人都有專門的聯絡通道。
江城轉頭向放上衣的地方看去,那衣服挂在三十米外呢!
“哈哈,真不好意思。你看我沒聽見。”
“沒事兒,沒事兒。我這次找你還是爲那件計劃外的事兒。”
王建國随手遞給他那包東西,又說:“這是你要的奶粉,你要不提醒我們還都忘了,這裏還有兩個未成年呢。”
江城立刻拍着腦袋叫道:“你看我這破腦子,整天去背計劃書了。别的一點也裝不下了。竹材我都給你破好了……可忘了編了!這樣吧,你帶回去自己編吧。”
王建國連忙說:“不行啊,我那面女生都上場了。哪裏有會編竹器的?”
“那叫什麽竹器!幾十塊曬魚的竹匾呗!”
王建國又連忙搖頭,說:“何止幾十塊,我要二百塊。”
“怎麽又多了?!打那麽多魚幹什麽!”
王建國說:“宋董事指導過,手中有魚心中不慌。”
“那也不能随便打斷計劃啊!”
王建國聽了他的大嗓門後,怕他亂說話,趕緊說:“好了好了,除了竹材,我再拿一些木料回去,自己搭個曬魚架吧。”
“不是不幫忙,我這兒連兩個孩子都當勞力用了。我隻能給他們要點奶粉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真怕累傷了他們……”
“哎,我那兒兩個小孩子也上場了……”
“這是誰安排的啊?不到十歲的孩子,是誰這麽狠心!”
王建國慌忙說:“哪能呢,是兩個小孩子自己要求上場的,就是趕蒼蠅!”
王建國和随行的司機三下五除二把劈好的竹材裝上車,又親自在木工銑床上破了幾十根方楞,拿了一些木闆,回河口去了。
道路兩邊是一片敗落的景象。高高矮矮的樹樁遠近皆有。無數奇形怪狀的巨大的樹根随意擺放在道路兩旁,等待着各種命運的安排。其中有一個樹根吸引了王建國的注意。
那個樹根要是在一個藝術家的眼裏,會很像一個坐在地上的哀傷的老者,用一隻瘦骨嶙峋的胳膊指着上天責問:爲什麽,爲什麽上天會給他們如此悲慘的命運?他們惹了誰?上天沉默不語,隻能無奈地任由穿越者們亂折騰。
“快看啊,”王建國指着那樹根,對司機說,“你看它像不像一門三七炮?”
司機掃了一眼,說:“我看啊,更像一把尿壺。”
道路有,但路況慘不忍睹。司機雖然開車十分小心,可是汽車仍然非常颠簸。
王建國一點也沒有在意此時乘車的各種不适,他心裏充滿着理科生特有的成功感。他向窗外張望着破敗的各種景物,欣賞着現代化的破壞之美。真美啊,我們才是地球的主宰!
他們隻用了不到七十二個小時,就打通了四公裏的叢林通道,甚至可能通行重載汽車的通道。
但這不是最好的選擇,随着破壞性濫砍濫伐地進行,他們發現了一條更好的路,完全可以繞開返漿地區,繞得也不遠,隻多了兩公裏。
到了返漿區後,汽車開始跳躍式搖晃,車廂裏的竹材嘩啦嘩啦地亂響。司機惱恨地說:“王經理,這就是在走搓衣闆。那條路什麽時候開工?!”
王建國看了一下表,說:“96個小時後吧。”
司機心中操了了一句,又說:“那這塊爛地能幹嘛?”
王建國回想了一下簡易的規劃圖,說:“先種上椰子,以後種點花花草草當海邊公園。”
規劃圖是随着地質勘測不斷地深入後草草初創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陸續發現了不少近似原始部落的村莊,甚至在上遊的河邊發現了不少小型船隻。
他們在這裏的策略與熱蘭遮城的不太一樣,計劃中,熱蘭遮城地區采用的是非被動性接觸,就是說,在一定的時候可以主動接觸當地人。而河口基地地區,是采用非主動性接觸,就是說,你們當地人過你們自己的日子,我們不去打攪,你們要是來找我們呢?那看你們的态度而後定。
“那我先要在這兒預定一套觀景房,河景海景都帶的。”司機想了半天才想到先要個好處。
“妥妥的,你沒認真研究過我們簽字的合同吧?我們人人有份。”
“真有盼頭啊。”司機嚎叫了一聲。
汽車回到河口基地,路況好了一些。到了門口後,司機沖着大門口按了兩聲喇叭,從一間小竹屋裏跑出一個民兵,他叼着煙,倒背一把七連發,飛快地把竹子架成的路障搬開。那把七連發是從海洋之心号上征用的。
王建國向上瞥了一眼,那個五米高竹子搭建的崗樓上,一個民兵正趴在加特林上打瞌睡。這幾天人人都累壞了。哎,要是有毛竹就好了,可以搭得更高。
宋士達悠閑地坐在一堆高高的竹幹垛上,不時用搭在脖子上的手巾擦着汗。沒辦法,他天生汗多。
他是正牌的福建人,卻有着南方人少有的北方人體型。五個人中,他的身高僅次于伍大鵬。沒辦法,東北人天生高。
剛才當他和其它技術員們把最後一根竹樁砸進了土裏後,這個三萬平米的貨物堆場算是終于完成了基本建設。終于啊,成功建成了一個集中營,很有安全感的說。
貨物堆場有三重物質設施的保衛。
第一重,他們把周邊三十米範圍的雜樹雜草全部清理幹淨,埋上了步兵拌發地雷。那是用細鐵絲和手雷自制的。爲了防止意外,每隔五十米還立了木牌子,上面的兩邊都用漂亮的書法寫着“雷場勿入”的字樣。警告用語完全是警告穿越者的。他們相信這個時代的闖入者一定看不懂。
爲此,一桶紅油漆用光了。但是,所有人都認爲值。尼瑪的,電網太吓人了,也很費柴油的說。雷場,誰沒事兒去那兒,感覺能好點。
第二重,他們用削尖的竹樁搭成X型防護牆。想要翻過來很費事的。
第三重是用鐵絲網防衛,不帶電的。鐵絲網上還挂着各種鐵罐頭盒做的報警器。
在用不用紅外線報警裝備上,宋士達有點猶豫。用得着像熱蘭遮城那樣防備森嚴嗎?看他們反饋的信息,簡直是按照核電站的樣子來防衛了。電網、攝像頭、紅外線警報器一個都沒少。
不過既然權力交給了工程指揮部,那麽就由他們決定吧。
孫山和其他港務部門的人被調走了,現在隻剩王建國和盧旺才負責工程指揮。
他倆和其他人一樣,都觀看了攻打熱蘭遮城的所有DV。
當時盧旺才抱着肩撇着嘴說:“就這水平?!就這水平連我們村子抵抗拆遷隊的作戰能力都比不上。”
王建國也順着說:“是啊,你看他們遇着點打擊,轉身就跑。還以爲他們能迎着彈雨往上沖呢。我忘記了在哪個網文裏看過,那大明土著迎着沖鋒槍往上沖,吓得穿越者把沖鋒槍都扔了。這說明什麽?他們連土箸們都不如。”
聽了王建國跑題的話,宋士達沒理會。
有關DV.宋士達早都看過幾遍了,每次看到荷蘭雇傭軍在彈雨中掙紮的樣子時,就想吐,太惡心了。這不是他軟弱,真的太惡心。非要打碎了才能表現你狠?!
在DV中,他看到幾乎全部隊員打空了一個彈匣後,又都下意識地換上一個。他想,要是當時在場就好了,肯定這個時候喊停。
宋士達聽着他倆在裝狠,沉吟了一會兒,心裏想,下次一定要安排這倆家夥去收拾戰場,隻要找到機會。但口中說:“不要低估了敵人-----料敵爲寬------”
王建國馬上說:“也對,萬一他們拼命了,還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事。以防萬一嘛。”
盧旺材說:“做出啥事兒?東北那面留個出口,用一架加特林夠了;西南那面留個口,兩架三七炮也夠了;海上有漁船雷達預警,沒問題了吧?當時我就說過,用不着什麽電網,我在伐木隊那陣兒,就沒見過不怕人的動物,斧頭聲一響,東北虎都跑得遠遠的,别說油鋸了-----”
宋士達馬上又把話題轉回來。他說:“那就按照你們的設計來吧,我這面大力支持。”
結果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宋士達遠遠地看見吳詠梅和幾個女生利用這個難得的休息時間,在那片可笑的海岸蘭花群忙着什麽,蹲起又蹲下的。
他心裏想,以後要什麽花沒有,至于現在忙着表達愛護大自然?但他還是走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這時,他的步話機響了,是王建國向他彙報,他們回來了。宋士達想都沒想地說:“你們協調處理吧。”
宋士達慢慢走到吳詠梅的身邊,聽到她說:“姐妹們,等着伐木隊再深入時,我們一定要跟在後面,還不知道多少寶貴的植物被破壞了呢。”
“嫂子,沒事的,我們都通了氣,要是有怪怪的花啊,草啊,大家都留意一下。”宋士達連忙接過話,爽朗地和女生們打着招呼。
這一兩天她們也累壞了。平整場地有她們,處理魚獲也有她們。
王建國向宋士達彙報完後,沒聽出他有什麽不滿意的意思。
他高興起來。汽車進了貨場後,王建國敏捷地跳了下來,沖着十幾個休息完事後,圍過來的技術員們說:“快點吧,我們要自己搭架子了,那邊真忙不過來了。”
“漁船啥時候卸貨啊?!”
“聽說比昨天要早,大家忙起來吧,就是個架子!”王建國大聲回應。
手鋸,錘子,釘子上下齊飛,兩個小時不到,一條百米延長,一米五寬的曬魚架架起來了。
這是給烏魚和大黃花魚上架準備的,其他海雜魚早丢沙灘上曬去了。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想上架,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是那面的世界還是這邊的世界。
你知道大黃花多少錢一斤嗎?
聽說,有名的紫川号船長,走私小犯人兼民間柴油機專家司馬建國說:“要是能撈到大黃花,我就不穿越了------”結果他被朋友們批爲小富既安的典型。
你知道烏魚籽多錢一斤嗎?
純天然的,質量好的,可以做貴賓禮物。
範偉業和姜雪一人戴了一頂太陽帽,各自手裏拿着一片的芭蕉葉,不時地趕着蒼蠅。他們是怕蒼蠅落到眼前的烏魚籽上。
當姜雪聽到魚獲中有大量的烏魚籽後,她對範偉業說:“我要用親手曬得烏魚籽爲媽媽補償,。這些年,我欠媽媽太多了。”
“神經病,親手曬和正常曬有什麽區别?!”範偉業想都沒想在心中說。但是卻不自覺地點了數據庫裏有關烏魚籽的介紹。
原來這玩意對男人也是好處大大的。他躊躇了半天,也說:“那,那我也爲我爸爸曬一點吧。”
姜雪心裏笑了,想:“兒童随衆性強,易受環境感染-----”
感謝書友大大Yezhongye、tcdx1969、無言在看、美樂芝、archoneyes、卷心菜n、bayuyang等的打賞,小子一定好好地寫下去。如果有人認爲這樣寫是注水的話,我真無語了,反正知道自己很費心血。
希望得到其他書友大大的打賞,明天不要裸跑,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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