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哀歎一聲,無精打采的吩咐了聲請,這才往前面的會客大廳來接。他這園中,共有兩處接待大廳,一個是當時舊日建築,完全和這個時代的大家大戶一樣的格局,另一個才是後面所建的觀星樓。
對于這個工部侍郎,肖遙卻是存了心,這萬一看到自己觀星樓後,一個激動又是不依不饒的,還不讓他煩死啊。還是在前面來的保險些才是。
他心中一廂情願的,卻是遠遠沒有料到這個時代文人的執着。等到他邁着方步,換上一臉假笑的進了大廳後,卻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龔原,已是霍的站起身來,快步迎上前來,就在門口撩衣跪倒,口稱拜見恩師。
肖遙當即僵住了一臉笑容,半天沒反應過來。往來的家人們看着古怪,都是偷偷掩面而笑。
肖遙心中又氣又急,低頭看看滿面虔誠,毫無愧疚的龔原,不由的一陣無語。無奈之下,再也懶得管他,跺跺腳擡步進了正堂,往主座上一坐,卻見龔原仍自恭敬的跪在有半絲惱意。
肖遙心中一陣的無力,歎聲道“龔大人,你究竟欲要何爲?爲何還不過來請坐?”龔原恭敬的回道“恩師尚未準許學生起身,學生不敢。”
肖遙那一霎那間,簡直有種沖上去掐死他的沖動。張口結舌之際,暗暗勸着自己:沖動時魔鬼!沖動時魔鬼!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别打敗了的賭氣道“好!好!我準你起來!準你起來行不?”
龔原面上大喜。霍然擡頭叫道“恩師終是肯收下弟子了?啊,多謝恩師!多謝恩師!”着,起身奔到肖遙身前,噗通跪倒,砰砰砰的連磕了九個頭,行過拜師大禮,這才恭敬地站起身來,垂手侍立一旁。
肖遙腦中木然,瞠目結舌。不想這厮竟是順着自己一句氣話,就此敲釘轉角地就此坐實了。望着這個鬓角花白的“開山大弟子”,肖遙一陣的頭暈,再也無力去糾正什麽了。
也不廢話了,張口問道“你這麽早跑過來,就是爲了算計我的?這會兒目的達到了,還有什麽事兒沒?”
龔原眼中閃過一道得色。面上卻是恭敬地道“弟子前來恭請恩師往廣備攻城作中一行。那裏面自有火器研制地專門地方。叫做火藥窯子作。所有精通火器制作地匠師都在其中。恩師昨日所畫地圖紙。他們看過。不過大家都是還有些迷惑。還望恩師能拔冗前往。親自指一二。再恩師如今即是已接了聖旨。身爲工部博士。自也當前往巡查一番才是。”
肖遙這個氣啊。多好地弟子啊!啊。這是唯恐累不死自己這隻驢啊!生怕他閑着呢。皇帝還沒催呢。他倒是積極。就等在那聖旨後邊呢。
肖遙翻了翻白眼。氣道“我非要今天去嗎?我明天去不行嗎?後天去不行嗎?大後天去不行嗎?怎麽非得你巴巴地趕來催促啊?”
龔原連忙低頭躬身。滿面惶恐地道“弟子不敢。弟子隻是恐恩師次前往。不識路徑。這才過來恭請。若是恩師今日不便。弟子明日再來就是。明日不便。弟子就後日再來好了。後日不行。就。
肖遙這會兒突然想死地心都有了。擡手止住龔原地話頭。悲憤地頭道“好!好!很好!我去。現在就去!你可真是我地好弟子!很好!非常好!好地不能再好了。我很高興。很開心。”
罷。霍地起身。大步就往外走去。身後龔原等他走出大廳。這才擡手擦擦頭上冷汗。長長籲出口氣兒。面上現出一份安慰之色。望見肖遙地身影已在遠處。不敢怠慢。連忙急急趕了上去。坐在車上。肖遙自顧閉目養神。也不理龔原。既是你這厮死乞白賴地非要拜師。我又沒強迫你。我就不教你東西。我看你後悔不後悔!肖遙心中暗打主意。
龔原卻也不着急,一路隻是靜靜而坐,眼觀鼻鼻觀心地。那副虔誠恭敬的模樣,讓肖遙又是一陣不禁地抓狂。
車子不停,一路直直駛入内城,直到東北角的一處獨立的院子前,方才停住。門外兩列軍士,虎視眈眈的看着,整個院子四周,空曠異常,不但沒有任何建築,就連一叢雜草也是沒有。一旦有人靠近,百丈之外就無法隐住身形了。院子上空,尚隐隐能看見似是有一片大網,間隔不遠,就懸吊着一隻銅鈴。
肖遙下了車來,看到這幅情形,不由暗暗頭。這等設計,卻讓探子根本無法近前,隻要将門口守住,那可是蒼蠅也飛不進去一隻的。
守門戍卒查過二人腰牌,這才放入。肖遙一路而進,但見這廣備攻城作占地極是廣闊,守衛手把森嚴。連續兩重院落都是間隔一片空地,均有士卒巡視。直到進了第三重院子,方才是成品庫房之地。但見各式巢車、撞車、雲梯車等等不一而終。品種之多,讓肖遙倒是大開了一番眼界。一路所見,心中那股了,不時出聲指着一些器械向龔原問着。
龔原大喜,自是盡心講解,細細明每樣器械地用途和用法,如數家珍一般。如此一來,倒讓肖遙對這個時代的攻伐之法,大大地了解了。眼見這個大弟子起每件器械時,都是精神專注,滿眼的愛惜之色,如同看着自己地孩子一般,不由也是贊賞。心中覺得這個弟子這種敬業愛業的精神,大是可佩,倒也并非一無是處。
走了幾近半個時辰,前面突然又是一片空曠,遠遠一處不起眼地院門緊閉着,卻不見守衛。隻是以肖遙感覺之敏銳,卻現這裏才是重中之重,隐隐的似有一股殺氣籠着。
龔原低聲道“恩師,前面便是那火藥窯子作了。”肖遙頭。龔原不再多,領着肖遙一直走到一處圍牆外,卻并不往那門的所在走。轉過圍牆,竟是一片山石,在這平原之地,突兀的出現一座荒秃秃的山,顯見是人工築成的。
龔原走至一處暗色的大石前,自石後摸出一個錘,對着大石中間一處輕輕敲擊着,一陣帶着明顯韻律的聲音響起。随即那大石突地一震,已是向後退去,現出一個門戶。
龔原對肖遙一躬身,這才當先而入。等到肖遙進去,才見石後一隊全身武裝的士卒,燈籠火把的照射下,竟一個偌大的山腹照的纖毫畢現,光亮異常。
龔原打個手勢,帶着肖遙一路向裏,出了裏許之地,方才見一排排房舍出現,叮叮铛铛的聲音不絕傳來。衆多工匠往來忙碌着,見了龔原都是躬身施禮。
龔原滿面含笑,一一回禮,不斷的頭示意。衆工匠見龔原身後跟着的肖遙,隻當是他的跟班,并未在意,卻也友好的向他招呼着,肖遙自是頭一一回應。
二人一路直行,直到了最後一間屋子,方才推門進去。屋中擺設簡單,除了牆角處一張軟榻外,就是兩張大大的八仙桌了。桌子上滿是紙張,地上、椅子上,到處都是攤開的書籍,各種各樣畫滿了各色符号曲線的圖紙,将一個屋搞得滿滿的,連一絲插腳的地方都沒有。
此時,屋中一立一坐的正有兩人在内。站着的那人年約五十上下,精瘦精瘦的,如同竹竿兒,滿面的褶皺,幹癟重疊,唯有一雙老眼極是有神。一身青布直辍,滿是墨迹,也不知幾日沒洗過了。耳上别了一根狼毫,正自皺眉扶着案桌,對着一張圖紙運氣
另一位坐的,卻是坐在地上,背對着二人,身旁四周俱皆是書籍和圖紙,一身綠袍,看那色,年紀應是不大,卻嘴中正自咕咕囔囔的不知在些什麽。
這二人都是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對于站在門口的龔原和肖遙二人,壓根連眼都沒擡,隻顧着自己眼前的一灘兒。不時的尚随手從旁邊抽過一本什麽書籍,反倒某一頁看看放下。頭也不擡的,再一伸手,又是抽出一本,再看。
肖遙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暗道:這也行?這也太誇張了吧!他也拿不錯?這般手段,簡直比武俠裏的聽風辯位又是高明許多了,人家至少還用耳朵聽聽,這二位可好,全憑感覺,信手而動,次次絕不落空啊。肖遙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什麽武林高手了都。
龔原對着肖遙苦笑一下,輕聲道“恩師,這二位乃是咱們火藥窯子作的兩位大匠,很多器械的改造和研出,都是經他們之手方得以成功的。”道這兒,方才擡頭對着二人喊道“馮老、唐兄,請稍停一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