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白玉,唇紅齒白。上面一雙細眉下,雙目甚爲靈動有神。長長圓圓的一張臉,竟是生的一團喜氣。
此時一步跨入廳中,突見有外人在場,不由的一愣。那邊王冼已是大笑,對着肖遙道“二郎,這位便是我與你起的十一郎了。”
罷,又轉頭對着趙佶笑道“你傻站在那幹嘛?上次不是羨慕我那副肖像圖嗎?此刻真神就在眼前,能不能勞得二郎動筆,就看你自己的了。”
趙佶“啊”的一聲,面現驚喜之色,急走兩步,問道“這就是那竹園主人?”肖遙忍着心中的激蕩,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位以後的道君皇帝,站起身來拱手唱諾道“草民肖遙見過端王殿下。”
趙佶連忙擺手,急道“不用不用,你先莫急。”回身這才對魏國大長公主見禮。公主笑道“本宮還以爲你這猴兒隻顧着玩兒,連姑母也是視而不見的呢。罷了,你們自在這聊吧。本宮也有些乏了,且回去歇息去了。\//\”着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兩邊侍女上前扶住,三人急忙起身相送。走到門口,大長公主立定,回身看看肖遙。微微笑道“肖員外給官家地進獻,本宮自會幫你到,你不必擔心。”完,頭,這才喚了肩輿過來。在宮女的扶持下,登上坐定。直往後面而去。
廳中肖遙三人等她走了。這才重新落座。趙佶尚未來得及問話,眼神已是被桌上那套十二生肖玻璃茶碗吸引過去。
霍然起身走近,細細打量之下,不由的滿面迷醉。王冼和肖遙相對一笑,也不管他。半響。趙佶回身對王冼道“晉卿從哪裏淘換來的這等好寶貝?怕是與今日東市哄傳的。流光裏地物件同出一轍吧?”
王冼哈哈大笑道“你眼光倒毒。那流光正是肖兄弟家中的家客所開。這些物件本就是肖兄弟制成。交與那些家人自去謀些活計地。你放着正主兒不問,卻來拉我往那流光跑。豈不是舍本逐末了?”
趙佶眼睛一亮,又轉身回到案前坐定。對着肖遙抱拳道“早聞竹園主人驚才絕豔,爲蘇大學士因爲知己。不想竟還有如此巧工,當真是能無所不能了。\趙佶佩服!隻不知這等物件想來不多吧,肖員外可還有嗎?若是有,隻管開價,本王絕無二話。”
肖遙微微一笑,搖頭道“不過些玩意兒,不值當什麽。殿下喜歡,肖遙自派人給殿下送去就是。”
趙佶大喜,拱手謝過。這才又道“上次晉卿前往,卻将我落下,憑白得了那麽一幅好畫,讓我直是想了好多天,今日肖員外即在當面,可能爲本王也描摹一幅?莫要讓他整日裏向我炫耀。”
肖遙呵呵笑道“這可難了。作此畫不但要靜心澄慮,兩廂配合,還要專門的器具才行,肖遙身上卻是未曾帶的,如何作的出來?不若改日,王爺有了空閑,或肖遙登門拜訪,或請王爺移駕蝸居,再爲王爺繪之,如何?”
趙佶聞聽,立時站起,急道“我空閑的很,若是肖員外沒有他事地話,不若咱們一同前往,一來可得肖像,二來正好去看看那琉璃盞豈不正好?”
肖遙一鄂,王冼卻在一旁笑道“十一郎,哪有你這般惡客。初次見面,便要纏着人家索讨物件地,二郎既是應了你,難不成還能賴了你地不成?今日既是到了我這兒,且将别事放下,你我三人自去後院酌幾杯才是。我那後院雖不如二郎翠湖亭雅緻,但也不是俗地,大可勉強招待得二位。走走,咱們且先移過去再。”
趙佶面上一紅,這才覺得自己是急了些,慚慚頭,赫道“也好也好,素聞肖員外詩詞亦是一絕,咱們就唱和一番,也不虛了今日一會。”
肖遙有心結交,自是不會推辭。當下應了,三人自往後院去坐。進的驸馬府後花園,隻見院中錯落有緻,難得地是,中間亭旁邊正有一蓬菊花開的旺盛,平添無限秋意。
趙佶此時正是少年人跳脫性子,見狀大喜道“妙極妙極,今時金菊竟芳,倒似特意相迎一般,待會兒你我三人都不可藏私,定要作出幾好詞來唱。”
肖遙謙遜道“王爺與驸馬爺都是當世大才,肖遙淺薄,珠玉之前,焉敢獻瓦片,隻跟着混混罷了。”
王冼笑指肖遙,直他太過狡猾。趙佶因着得了肖遙慨然給自己作畫,又答應送自己玻璃杯,不好意思下,也有心拉攏。\//\此時不由佯作不高興地道“你我三人相交,就不要稱什麽王爺驸馬爺了吧。你既是喚他晉卿,便自叫我十一郎就是,我也自喚你一聲二郎,豈不爽快。難不成你們都這樣叫,到了我這兒偏偏變了,瞧我不起怎麽?”
肖遙和王冼一鄂,随即笑道“也好,就是如此。”趙佶這才回嗔轉喜,三人笑語中,進了亭坐定,自有下人将酒菜布上。
王冼端起酒杯,先道“今日既是到了我這府上,我填爲主人便先領三杯,隻是這等好時光,不能幹喝。三杯之後,你我當各出一詞,以爲唱和,若是不過關的,便要罰酒三杯,如何?”
趙佶拍手叫好,肖遙苦笑,這詩詞之道,他哪能和這些個前輩比肩,隻是眼見二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怕是逃不過去,隻得應下。心中卻搜腸刮肚,暗暗回憶後世詩詞,不得隻能再做一回文壇大盜了。
王冼二人見他應了,俱皆大喜。三杯過後,王冼先來,微一沉思,這才舉杯吟道:
金井先秋,梧葉飄黃。
幾回驚覺夢初長。/\
雨微煙淡。疏雨池塘。
漸蓼花明,菱花冷,藕花涼。
幽人已慣,枕單衾冷,任商飙、催換年光。
問誰相伴,終日清狂。
有竹間風,尊中酒,水邊床。
這《竹香子》吟來,借秋意蕭瑟,自己心志。不願置身閑雜政事,隻要有竹間風、樽中酒、水邊床相伴就可。倒也盡顯一派風流。
趙佶附掌大笑道“晉卿便整日裏想着那旖旎事兒,這般輕狂,莫怨先皇與今上官家惱你。隻怕任誰來,也要你兩句。”
王冼撇嘴道“十一也莫嘴,你又比我強到哪去?休要多言,隻管作來,若是不能,我這罰酒可是爲你備下了。”
趙佶得意一笑,道“一詞罷了,何來難的,你且聽好。”罷,自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刷的打開,輕搖兩下,這才長聲吟道:
芙蓉院宇,露下秋容瘦。
龜鶴仙人獻長壽。
問蓬山别後,幾度春歸,歸去晚,開得蟠桃厮勾。
人間遊戲好,鲸背風高,那更相将鳳雛九。
事蘋蘩,工翰墨,才德兼全,人總道、古今稀有。
盡從他、烏兔促年華,看綠鬓朱顔,鎮長依舊。
他所作乃是一《洞仙子》,肖遙聽的暗暗搖頭,這位道君皇帝願不得後世總稱他無道,這才多大年紀,這詞中之意,便對神仙飄渺之事透出一份熱衷來。那後世元代脫脫也曾擲筆歎道: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爲君耳!
他心中所思,面上卻不能露出,眼見王冼也是搖頭低笑,想來大是不以爲然。但這詞抛開那股向往,倒也是一絕妙好詞。二人也隻得算他過了。
趙佶得意洋洋,轉頭對着肖遙道“二郎,此番可是輪到你了。能得蘇大學士那般推崇,你可要拿出真本領來,休要應付咱們,不然定罰你多飲三杯才是。”旁邊王冼亦是大笑附和。
肖遙苦笑搖頭,伸手取過酒杯,啜了一口,沉思間,已是想起一,遂微微一笑,開口吟道:寒香凝菊,細雨敲秋,
老翁也做少年遊。
階前漫步,何事勾留,
蜂來蝶往,與我何求。
忽思晨醒,錦被輕揉,
昨宵好夢怎生休。
詩囊尋句,花徑馳眸,
抒情縱筆,醉墨題愁。
這是他自後世不知什麽地方看到的一詞,當時愛其詞中一股灑然之意,便就此記下了,不想今日竟是用到了此處。
王冼和趙佶聽他吟完,都是細細品味,不由相對附掌,王冼笑道“二郎總是這麽副風輕雲淡的性子,倒也與我等相符。算你過關就是,哈哈。”
趙佶亦笑,頭深以爲然。三人相對而飲,待要再作時,肖遙卻是心中沒底,哪敢再答應,眼珠兒一轉,卻把話題往那蹴鞠上帶去。
趙佶聽的他起蹴鞠,兩眼不由放光,急聲問道“二郎竟也懂的蹴鞠嗎?”王冼想起那日在竹園二人的談話,不由笑道“十一郎,倒要讓你知曉,二郎不惟是懂得蹴鞠,而且尚有新意,保你聞所未聞。”
趙佶大喜,他對蹴鞠一道極是喜愛。此時高俅并未如上所那樣,與趙佶相識。趙佶平日隻與齊雲社的人往來,才能暢快。今日忽聽得肖遙竟是此中大家,如何不驚喜若狂,已是一把扯住,連聲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