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李逵在家鄉四處惹事,不是今天打了張三,就是後天惹了李四。更加不安分的是,他整日無所事事,便四處溜達,将臨近幾處的村子,也是禍害的不淺。
初時别人不認得他,多有些身懷武藝之人,便要出手教訓他。哪知他力氣既大,又是皮糙肉厚,别人打他跟撓癢癢般,他給别人一拳,卻是立時便讓人吐血。那些跟他過招之人,不是當場斃命,就是回去後躺着不能再動。
這樣幾次之後,已是無人再敢來撩撥他,提起黑旋風李逵之名,都是忌憚非常。蓋因他出手就見生死,一般人與他又無深仇大恨,誰肯和一個瘋子見識。
于是這樣一來,李逵越閑的難受。除了每天上山砍幾擔柴火,換些糧米之物,就再也沒事可做了。每日裏東遊西逛的,攪得四鄰不安。
村裏保正眼見不是個事兒,猛地想起自己在江州有個親戚,做的乃是個官府的牢頭兒。前些日子還使人傳了信來,是在那頗有些勢力。
此時想起李逵,不由的暗暗打算,若是将他送到江州去,一來算是爲他謀了一份正經的差事,二來,也算爲村中送走了個禍害。想來那李逵家的定是高
當下,也不去尋那李逵,直往家中來尋他老母和兄長。等着将這事兒一,李逵老母和哥哥李達都是高興。千恩萬謝的送走了保正,等李逵一回來,就把這事兒了。
李逵尋思左右無事,到外面走走也好,倒也痛快的答應了。這才拿着保正給寫的一封薦書,揣上十幾個鄉人湊起的大錢,徑往江州出。
待得走到郓城縣時。已是中午,聽街頭兩人議論那英雄樓的酒水甚好,不由的大是垂涎。他最好之事,就是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了。此番聽了議論。哪裏忍得住?
也合該有事,他走的匆忙,隻聽得那兩人前面英雄樓酒好菜香,卻沒聽到後面感歎那裏的價錢太貴。
他見那兩人穿着一般。自料他們吃得起。自己也當吃得起。這才徑往英雄樓尋來。等他進地店裏。果見菜肴精美。水酒飄香。心下大喜之際。拍出兩個大錢。就要夥計給他上一碗好酒來吃。
那陳大官人在郓城縣勢力龐大。這轄下酒樓裏。從無人敢撒野。那些個夥計每日伺候地都是縣裏地頭面人物。或是有錢地富商。個個眼睛生在頭。哪裏能看得起李逵。眼見他一副土包子模樣。有心捉弄他。也不破他錢不夠。隻是尋了一碗馊酒給他端出。将他涼在一邊。便自顧忙去了。
李逵滿心歡喜地舉碗就喝。哪知一喝之下。頓時大怒。及至扯住二來問時。那二卻振振有詞地。道是兩個大錢。便隻能上這等馊酒。好酒卻是不用想地。言中諷刺挖苦之意。毫不掩飾。
想這李逵何許人也?那是個沒事都要生出事兒地主兒。如何能受地了這個。登時作起來。這才有了大鬧英雄樓一事。
李逵至此。方才恨恨停下。口中兀自咒罵不休。肖遙和武松吳用聽地好笑。直是搖頭。
肖遙笑着打斷他道“鐵牛既是要往江州去公事。爲兄便不耽誤你了。隻是一路上。還當心克制。勿要再生事非。須知光有武藝是沒用地。若是人家幾把弓箭。就能将你射成刺猬了。到時候。可不是多冤。”着。自懷中取出一錠大銀。足有十兩。
将他拉過,給他放到褡裢裏。又絮絮囑咐一番,讓他省着花費。等到了江州安頓好,便給自己往東京捎個信兒,自會再給他寄些銀錢,也免得再去喝那馊酒。
他後世便甚是喜愛李逵的性子,覺得他率直可愛,很有一分真意其中。此番見了,便也真心對待,猶如長兄一般。這才對李逵舉止親切。
李逵呆呆的讓肖遙将錢放在懷中,又聽得肖遙囑咐,兩隻牛眼内已是滿含淚水。他自幼喪父,雖有個大哥,卻是并不親近。每日裏總是嫌他粗魯。便是周圍衆人對他,也都是厭惡躲避,從沒像肖遙這般對他的。
他此時心中的感覺,竟是如同面對慈父一般,不由地生出一份濡慕之感。眼見便要分手,心中不舍。
心中一個念頭,轉過來翻過去,終是忍不住伸手扯住肖遙衣袖,低頭道“哥哥,鐵牛不想去江州,鐵牛想跟哥哥去東京,自随着哥哥快活去。哥哥可能答應?”
肖遙一愣,他開始未嘗不是想帶着他同往。隻是擔心他粗莽的性子,終是惹出禍來,便有些猶豫。直到聽的他已有去處,方才放心。此時聽他哀求,不由心軟。
看着他問道“你江州的勾當乃是正途,若是不去,如何跟人交代?若是人家問起卻又怎麽辦?”
李逵悶聲道“鐵牛不得他們待見,這才将俺遠遠打了事。鐵牛知道的。俺便去與不去,都不會有人問起地。除了俺娘與哥哥是真心待俺,這世上再沒人真的記挂鐵牛的。”
肖遙聽的一呆,渾沒想到,這李逵雖是粗直,但卻是不傻。對于人心遠近,更是因着一副赤子心境,而能更敏感的感覺出來。
眼見他滿面黯然之色,不由一歎,頭道“好吧,我答應了就是。隻是卻有一樣,不能像在家裏那般随意惹事,更不得整日隻顧喝酒,以免誤事!你可應得?”
李逵聽聞肖遙答應帶他走,頓時大喜。一張醜臉上,便如同笑開了花兒一般。把個大頭的如同雞啄米一般。連連叫道“應得應得!鐵牛保證不惹事!保證少喝酒!鐵牛都聽哥哥的。哥哥要俺往東,俺絕不往西。哥哥要俺打狗,俺絕不攆雞!哥哥要俺殺人,俺絕不放火!哥哥累了,鐵牛給你捶背,哥哥熱了,鐵牛給你扇扇。但凡哥哥喜歡的,鐵牛就去做,哥哥不喜歡地,鐵牛就不做。”
他歡喜之下,心中喜悅猶如要炸開了一樣。嘴裏絮絮叨叨地個不停,竟是将平日裏對老娘的,一并嘟囔了出來。
肖遙初時聽地又是好笑又是郁悶,感情他以爲自己吃飽了撐的,沒事就讓他去打狗攆雞地。居然還放火殺人?簡直暈死!隻是聽到最後,心中卻是不由的湧起一股感動。眼見他的雖是滑稽,但卻是情真意切。順嘴而,便如同天經地義一般。肖遙隻覺眼中濕濕的,輕輕拍拍他肩膀,溫聲道“好好好,我知道鐵牛很好。行了,這便收拾下,咱們就要啓程了。”
李逵“哦”的應了一聲,轉身去忙着收拾行囊,一一搬到馬背上去。武松一言不的也跟了過去,幫着他一起。
吳用緩緩踱了過來,望着二人忙碌的身影,輕輕的道“二哥,這鐵牛心性爛漫,又對你忠誠無比,當是一個好助力。隻要管束的緊些,莫要讓他生出事來,那就千好萬好了。”
肖遙頭。眼見李逵已是忙完,轉頭看來。遂和吳用走了過去。看着李逵道“這二位都是爲兄的朋友,你當敬重才是,休要再有失禮之處,你當記下了。”
李逵頭,從新向二人見禮,果然恭謹許多。吳用颔微笑應了,武松乃是豪爽性子,拉着李逵不讓他拜下。隻自己也是二哥兄弟,當不得他這般大禮。李逵心下歡喜,遂着意結納。
肖遙想了想,又對李逵道“鐵牛就是随了爲兄,爲兄的事情,你便當知曉,也好心中有個章程,知曉爲何囑咐你少惹事了。”當下,便将自己在川中之事,以及欲往京都落腳的想法,細細講了。
李逵聽的大怒,厲聲道“哥哥忒也好話!若是鐵牛碰到那張承,哪管他什麽命官不命官,又跟他講什麽證據不證據,隻消一拳打死就是,省的許多手腳。那容他害了郭盛哥哥和太公。”
肖遙面色一沉,叱道“還不住口!爲兄與你聽,就是讓你萬事當謹慎。那報仇之事,爲兄自有分寸,以後不得再胡言出,要知京都之地,關系錯綜複雜,稍一不慎,必将給大夥兒帶來滅之災。你需切記!”
李逵見肖遙火,連忙唯唯應下,不敢再多言。幾人這才搬鞍上馬,自有武松一路教授李逵馳騁之術。等到三日後,李逵已是能控缰自如,雖談不上什麽騎術,但與開始那般狼狽之像,已是天差地别了。
肖遙眼見他跟得上了,這才招呼衆人,一齊加。隻一日間,便已遠遠望見,遠處雲氣缭繞之中,皇宮上那燦燦的光輝。四周行人亦是多了起來,往來不絕中,一副都特有的繁華和喧鬧,便迎面撞了過來。
肖遙任**馬兒踏着輕步,眼望那雲天交接處的金碧輝煌,心中不由的默默遐思。東京,這大宋的都城,又會有什麽樣的機遇,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