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等人坐舟自最外層水城的南紀門而入,直達中間的磚城。城内水道縱橫,巷交陌。各式拱橋精巧紛呈,橋上人流如織,橋下舟楫往來穿行。那明月樓便是建于一座三環拱橋一畔,樓高三層,毗水而鄰。至夜時,明月當空,憑樓而坐,綠波蕩漾之間,那輪明月便在水中宛然,明月樓由此得名。
肖遙和那老者弟弟落于後面,過得橋,便見那高大的老者已是沖進了明月樓,随即便聽到裏面不疊聲的喊起“老古,老古,哈哈,老朋友來了。快快出來,将杏花春給某取來,老夫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肖遙和那弟弟相對搖頭,随即邁入。隻見樓内大堂寬闊,此時早已坐滿了各式賓客,多是一些販夫走卒,一碟黃豆,夾着鍋塊,拎上一壺糟酒,亦是自得其樂。
東南角一道木梯向上通去,那高老者背影已是将将隐沒,那一路的叫喊聲便随之而上,二人連忙跟上。上得二樓,卻見俱是屏風所隔的間,猜拳行令之聲不絕于耳,杯盤碰撞之聲混雜。雖不若一樓那般噪雜,亦是一片的喧鬧之音。
眼見高老者已是奔上了三樓,二人方欲擡步,卻見一個年約五十上下的老者,快步而上,面上尚自露出一絲狐疑。及至走到二人身旁,見着那弟弟,不由猛的立住,臉上已是現出一絲激動。
那弟弟微微一笑,拱手道“古掌櫃多年未見,清健如昔,可還識得蘇二嗎?”那老者“啊”的一聲,滿面激動的道“果然是蘇相公!天,您怎的有暇來老兒這兒了?那方才大喊之人,可是……可是……蘇大學士?”
蘇二微微一笑,頭道“可不正是他嗎,别人又如何能像他這般呼喝?”那古掌櫃滿面潮紅,連連頭。話間,卻見言中那位蘇大學士,在樓上探出頭來,眼睛瞄到古掌櫃,不由的眉毛胡子齊動,大笑道“老古,還在那啰嗦個甚麽,趕緊上酒上酒,你我且來飲上一樽。快快!”
古掌櫃滿面紅潮,大聲應着,向二人躬身一禮,亦是大聲呼喝着二,上酒上菜,那奔跑的身子竟也是不住的抖顫。蘇二微笑搖頭,伸手邀肖遙上樓。
肖遙此刻已是呆呆的愣住,腦中翻來覆去便是那古掌櫃的話“蘇相公、蘇大學士。蘇相公、蘇大學士……天,難不成自己撞了大運,竟是碰上了蘇轼蘇轍兄弟了?”
耳中聽的蘇二相邀,不由的愣愣的問道“你是蘇轍?上面那個是蘇轼?”他此時問話,連名道姓,着實無禮。隻是蘇轍卻是滿眼笑意,捋須頭道“老朽正是蘇轍,上面那個也正是蘇轼。怎麽,友可是不想來了麽?”語含調侃間,隻是微笑看着他。
肖遙尚未話。樓上蘇轼卻又不疊聲地催促二人快快上樓。蘇轍哈哈一笑。輕輕拍拍肖遙肩頭。已是當先拾級而上。
肖遙定定神。不由自嘲地一笑。自己這般運氣。若是在後世。定要馬上去買上幾注彩票。不定還真就一夜暴富了。想想方才這位蘇學士。竟是被自己那事兒引地被貶雷州。心中不由地有些愧疚。
眼見蘇轍已是上了三樓。肖遙搖搖頭。将腦中地雜念抛開。既是在這北宋。遇到這些人也是早晚間事兒。若是每見到一個。都這樣震驚。恐怕自己定會早早地心髒衰竭而死。自己就是自己。且以平常心相待也就是了。想及此。重又恢複那份灑脫。施施然拾級而上。
三樓布局俨然不同。雖是跟一層大堂一樣。是個大開間。但卻隻有寥寥幾桌而已。四周遍布盆栽。壁上懸挂着各色字畫。對面牆上卻是墨迹淋漓。多有文人騷客題詩再上。整個三樓典雅幽靜。倒似一個文人集會地所在。
蘇轼蘇轍兄弟此時正在臨窗一張桌子坐着。見他上來。俱是滿面含笑地向他招招手。蘇轍眼見肖遙此刻眼眸清明。面色沉穩。不由暗暗頭。一般士子在知曉自己兄弟地名聲後。多是誠惶誠恐。慌亂不已。此子年歲雖輕。但這份寵辱不驚地定力。端是讓人刮目相看。
此時這三樓上。加上他們這一桌。也不過隻有三桌客人。另外兩桌都是些文人打扮地士子。正自低聲而語。偶爾有笑聲飄過。也是甚爲克制。
肖遙緩步走近,先是向二蘇施禮,歉聲道“子無知孟浪,竟不知是二位學士當面,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今日便由晚輩做東,以爲賠罪,二位學士可莫要與晚輩相争啊。”罷,這才在下坐下。
蘇轼嘿嘿一笑道“友一身錦衣玉帶,一看便知是個金主兒。老夫身無長物,兩袖光檔,自是由你來請了,又哪裏用得着來。”
蘇轍聽着大哥調侃肖遙,自是微笑不語,隻是暗暗觀察。肖遙微微一鄂,随即笑道“那便最好,日後晚輩卻也有大把的噱頭傳揚了。隻曾請過二位學士,便已是無盡的風光了,呵呵。”
二人聽他的有趣,齊聲大笑。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古掌櫃已是帶着二,親自将酒菜送上。另兩桌人眼見掌櫃的親自送菜,不由的都是愕然,紛紛猜測三人身份。
蘇轼看着古掌櫃笑道“老古,你我一别經年,你倒是不見蒼老,實是可喜可賀。隻是蘇大卻被你這的杏花春想的好生頭疼,今日你也莫要再推辭,便來共謀一歡,少叙離情吧。”
古掌櫃呵呵笑道“蘇學士能記得老兒,便已是老兒的福分了,哪敢來多做打攪。今日老兒這的杏花春,大學士便敞開來喝便是,權當老兒稍慰您老這多年的惦記了。”言罷,也是呵呵而笑。
蘇轼大喜,連聲道好,見古掌櫃不肯坐,也不再讓,先自篩了一樽,仰頭飲下,閉着雙目細細品味。半響方才長歎一聲道“杏花酒濃仍如昨,少年卻是白頭翁。一别二十年矣,卻不知下回還能飲否?”罷,舉杯相邀,又是一杯飲盡。
古掌櫃見他們叙話,已是悄悄轉身下去了。肖遙陪着飲了,果然是酒香濃濃,馥郁芬芳,暗暗頭。他自體内内氣消失,這千杯不醉的能力已是不見了。隻不過比之原先的一杯就倒,卻是天差地别的。這般烈酒,仍是喝個三五斤不在話下的。
此時見蘇轼面現哀思,不由想及按照曆史所記,他此時應該在惠州才是,怎的卻跑來了江陵?心中疑惑間,不由問了出來。
蘇轼聞聽,不由默然,又飲了一杯方才歎道“老夫聞聽二弟被貶,遠赴雷州,便借着進貢貢品之機,先來迎接而已。這會兒荔枝成熟,每年均要往東京進貢,到不知這幫蠡蟲要到幾時,才肯罷手。老夫雖是憎恨,此次卻也不得不借着這個借口出來,與二弟相見,竟不知是該贊還是該罵了。”罷,不由的自嘲一笑。
蘇轍在旁亦是面現黯然,隻是随即便已恢複,轉頭卻對肖遙問道“咱們這多時候,還沒請教友高姓大名?此番又是要往何處而去?”
肖遙一窒,随即坦然道“子嘉陵肖遙,此次乃是護着兄長往滄州去的。蘇學士此次之事,來慚愧,聽倒是因着子的緣故,方才有此難。子實是愧疚的很。”
蘇轍一呆,問道“你就是嘉陵肖二郎?”着,又上下打量他的衣着,滿面疑惑之色。
肖遙苦笑,知道他定是聽自己喜着藍衣。此時自己一身白衣,倒是讓這蘇轍有些疑惑了。當下便将成都府的事情,細細了一遍。
蘇轼蘇轍二人聽的齊齊氣憤。蘇轼拍案大怒道“這班狗官,整日裏便是殘民以逞。對上巧言令色,蒙蔽聖聽,便是殺一萬次也不爲過,真真可恨至極!”
蘇轍亦是憤懑,對肖遙搖頭道“二郎不須自責。老朽之事與你并無關系,不過是朝堂新舊之争罷了。今日官家罔顧祖宗規矩,一意變革,卻不見急行之下,我大宋百姓,處處流離,苦不堪言。偏生京中,蔡卞章惇二人弄權,隻揀好聽的,讓官家一錯再錯。老夫不忿,遂上言彈劾,他們早對我恨之入骨。此番,不過是借着成都一案,遷延而出罷了,與你一案本身實無一絲關聯的。你仁義二郎之名,我便是遠在京師,也是知曉的。”罷微笑。
蘇轼不知究竟,連忙問起,待得蘇轍起肖遙的傳聞,不由擊掌贊歎,深覺今日所交的這個友,大是可心。更有今日親眼見他千裏送兄,當真不愧仁義二字。當下杯盞不停,連連勸飲,三人一時俱皆有些醉意。
待到起時政,俱皆感歎。二蘇身在局中,體悟良多。言談之間,肖遙仗着後世所知,往往寥寥數語,便能到關鍵之處,讓二蘇大是贊歎。
三人邊喝邊談,自王安石新法談起,慢慢至地方政權糜爛,官吏欺民之事,蘇轼想及自己一生抱負不得施展,竟被一貶再貶,此時二弟竟也随後步上自己後塵,又念及此次所押貢品,當地百姓的苦楚,不由的性子大,猛飲一樽後,拍案大呼道“老古,老古,筆墨伺候!”
【覆唐書号119o112
且看秉行着低調才是最牛逼的炫耀這一句話的穿越者張宏,如何從泛泛布衣貧寒少年之輩最終俯瞰大唐天下,終将颠覆萬古流芳的開元盛世,締造真正的大唐盛世。】
【篷車新建的vip群,邀請僅限于起vip讀者朋友參與進來,共同讨論肖二郎的傳奇故事。群号:549997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