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店鋪裏,二的呼喝吆賣聲、客棧内驢嘶馬叫聲、各家各戶的盆瓢相撞聲、呼爹喚兒之音交相響起。嘈雜的各色聲響中,成都城經過一夜的好睡,已是徹底醒了過來。
一天之計在于晨。在成都府街市坊裏的人們忙于一天生計的時候,位于成都城内的郭府大宅,已是大開中門。兩輛籠着青布曼的馬車,在車夫的吆喝聲中,緩緩的駛了出來。
随着馬車出來,後面三個面色冷厲的漢子,和一個滿面機靈的厮相随。郭府管家老郭定正正在門口相送。第一輛馬車中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定叔回去吧,安排一切,等我姐妹訊息。”罷,自令車馬而動。
老郭定高聲應了,看着衆人車馬遠去,這才輕歎一聲,回身入内。待要關上大門之際,卻聽得東邊街上,傳來一陣急遽的馬蹄聲響。郭定心中疑惑,探頭來看,隻見遠遠一騎飛馳而來。
到得府前,馬上騎士叱喝一聲,那馬立時“唏律律”一聲長嘶,鬃毛乍起,前蹄騰空而起。落地後原地踏踏幾步,随即碩大的馬輕搖,已是在府前立定。
那騎士一身紅衣,年約三十上下。滿面沉凝,面頰上汗珠低落。望着站在府門處愣的郭定,便就馬上抱拳道“敢問老丈,此處可是一杯不飲東家,肖遙肖二郎府上?”
郭定回了回神,連忙躬身道“回大官人,正是。”那人籲出一口氣,道“那郭盛郭員外可在?某姓祝,乃郭員外舊識,特從東京趕至,還請通禀一聲。”
郭定面上一苦,輕輕搖頭道“大官人來的晚了,我家大郎被成都府抓了,被判秋後問斬,現正押在大獄之中,卻是無法和大官人相見了。”
那漢子一愣,随即面上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成都府因何抓人?郭員外犯了何事?”
郭定微微一歎,将郭盛夜探大牢之事了。那漢子聽的面色一變,沉吟一會兒又道“那此刻府上何人主事?還望求賜一見。”
郭定搖搖頭道“我家兩位姑娘正往府衙去了。已是尋到了那賴七。正要求府尊今日重申二郎一案。官人若是有事。可與老兒知道。等我家姑娘回來。自當轉告。”
那漢子聽找到了賴七。眉梢一軒。想了想道“如此正好。多謝老丈。在下這便往府衙一看就是。”罷。在馬上抱拳一揖。口中叱喝一聲。已是縱馬而去。郭定愣了半響。疑惑地看了看那人離去地方向。這才搖着頭進了府中。自去安排去了。
都府大門前。兩輛馬車停住。簾門一掀。扣兒已是先自下車。随即扶着妹和漪月下來。二女均面帶薄紗。将一張芙蓉玉面遮起。妹擡頭看看府衙那高大地朱門。又轉頭看看蜀中三鷹。盧天英微微頭。妹心中一安。轉頭吩咐墨硯道“墨硯。前去敲鼓。”
墨硯應了一聲。跑上台階。将鼓槌取下。奮力敲了起來。“咚——咚——咚”地鼓音霎那間打破了周圍地靜默。衆多百姓紛紛圍聚過來。有認得墨硯地。不由驚呼道“啊。是肖員外家地墨硯。這麽早來擊鼓。定是那事兒有了眉目了。”
衆人頓時一陣騷動。紛紛相議之間。圍聚之人卻是越來越多。咚咚鼓響聲中。府衙大門大開。但見堂上兩排衙役分列。知府杜公與和通判6謙。并文書等人已是就坐。
杜公與眼望外間衆人圍聚。不由微微一簇眉頭。擡手取過驚堂木一拍。沉聲道“門外諸人休地喧嘩!”衆人一靜。杜公與又道“外面何人擊鼓。帶了進來。”
一個衙役應了一聲,轉身跑出,不多時将妹等人帶進。上的堂來,幾人俱皆跪倒,口稱見禮。
杜公與凝目打量一番,方沉聲問道“爾等有何冤情,竟敢來擊鼓申訴。可有訴狀?”妹微微擡頭,開口道“回禀府尊大人,民女等乃是嘉陵肖二郎家人。今已尋得投毒案兇犯賴七,特來請府尊大人重審此案。”
杜公與面色一動,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微一沉吟,頭讓人去将肖遙帶來。方道“那賴七現在何處?”妹回道“便在外面車中等候,隻等大人傳喚。”
此言一出,堂上堂外都是一震,随即陣陣的議論聲響起。人群中,一個青衣帽的漢子,将氈帽低低的拉下,身子借着人群的遮掩,已是往那馬車悄悄靠來。隻是到了旁邊,卻猛見三個漢子面色冷厲的站在車前,不由一驚。左右看看,便往一邊立定。
堂上杜公與又是一拍驚堂木,衆人方自安靜。隻是才剛靜下來,便見後邊轉出三人,當先一人,藍衫飄飄,面含微笑,正是肖遙。身後兩個衙役,面色緊張,緊緊随着。
人群中一陣騷動,不知誰先帶頭喊了一聲“肖二哥!”,随即,“肖員外”“肖二郎”“肖善人”的叫聲,已是一片的響起。肖遙含笑拱手,一一回禮。及至看到蜀中三鷹,不由哈哈一笑,抱拳道“累三位哥哥奔走,肖遙汗顔。哥哥們的恩義,肖二記下了。”
蜀中三鷹亦是面色激動,齊齊抱拳道“二哥何須客氣。”肖遙頭,四人相視一笑。堂上杜公與面色陰沉,沉聲道“還不将人犯帶上!”
肖遙轉頭看了一眼,哂然一笑,對三鷹抱拳道“三位哥哥少侯,待弟此事完結,再來叙話。”罷,昂而入。
進的大堂,眼見妹和漪月,不由的一愣。妹他自是一眼認出,隻是旁邊那個女子卻又是何人?及至看到後面的扣兒和墨硯,才醒悟定是漪月。随即更是迷惑,不知爲何漪月竟會在此。況且今日之事,怎麽不見郭盛,而讓她們兩個女子出面。
心下雖是疑惑,但也知此時不是叙話之時。與堂上杜公與等人見禮完畢,自立于一旁。以目示墨硯,見墨硯滿面喜色,向着自己輕輕頭,不由心中一松。
杜公與眼見肖遙依然不跪,心中忿怒。隻是既有前事,也自不便在此上面糾纏。眼望着妹和漪月二女隻顧看着肖遙,輕哼一聲道“你兩個女子,可使那賴七上堂。本府問明之後,自會讓肖二郎回去。到時再去叙話不遲。”
妹和漪月從見到肖遙進來,便是渾身輕抖,眼中耳中便全是他一人的影子。哪裏還想到其他。正自癡癡凝望之時,忽聞杜公與略帶譏諷的言語,登時大羞。對望一眼,讓三鷹将那賴七自車中擡出,直往堂上而來。
衆人見這賴七竟是這般模樣,不由俱是一驚。紛紛議論之間,眼見賴七便要進了堂中。就在此時,那個一直躲在一旁的青衣漢子,忽的擡頭,眼中閃過一道兇光。身子蓦地動,便在衆人一聲驚呼聲中,手中寒光一閃,一柄飛刀已是劃空而至,直往賴七射去。
蜀中三鷹齊齊色變,老二盧天放、老三盧天仇正自擡着賴七,分不得手,老大盧天英惶急之中,急取指套向着那飛刀射去。但見空中金光一現,堪堪在飛刀刺中賴七之前,終是追上,“叮”的一聲脆響,已是擊中飛刀刀柄。
隻是此時那刀實在是太近,被指套擊中,不過是略微轉過方向,卻仍是噗的一聲,射中賴七。飛刀抖顫間,正正的插在左胸之上。
賴七痛的一聲慘叫,衆人方才回過神來。堂上頓時一片大亂,衆衙役紛紛呼喝着保護大人,已是将杜公與和6謙等人團團圍住,擋在後面。
那刺客眼見射中,已是騰身而起,向外躍去。盧天英心中大怒,曆喝一聲道“潑賊,留下命來!”身子蓦然騰空,已是自空中向那人撲去。
那人面色大變,急急縱身向一邊掠去。隻是方才起身,便聞一聲弓弦響處,遠處一支羽箭已是急射來,噗的一聲,正中那人咽喉。那人手捂咽喉,滿面凄厲的指着牆頭上一人,喉頭咯咯兩聲,已是随即斃命。
盧天英大怒,擡頭看去,卻見都府兵曹王禹,正自放下一張大弓,冷冷而笑。盧天英大怒道“王太尉,此人刺殺證人,某正要将之擒下,何以将他射殺?”
王禹翻了翻眼睛,淡淡的道“盧天英,你非官府中人,有何權利拿人?此人預謀刺殺大人,某爲保大人安全,取他性命有何不可?真是大驚怪!”着,轉身便走,直往堂上來見杜公與。
杜公與面色鐵青,一雙微眯的眼睛此時已是大睜,目中驚怒交并,身子微微抖顫。眼見王禹要話,不由的一揮袍袖,怒喝道“不要了,退下!”随即,分開衆人,坐回案後。
旁邊6謙卻是疾步上前,低頭來看賴七。但見他滿面黑氣,已是進氣少、出氣多了。那刀上,顯然是加了劇毒的。
6謙心中焦急,一把将他抓起,連聲問道“何人使你下毒?快快來!”賴七被他一晃,散亂的眸光漸漸凝聚,聽他問話,方要回答,忽的目射奇光,望着他身後,口中嗬嗬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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