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祝三兒,忽然感到一陣莫名奇妙的毛,左右看看卻是并無什麽危險的情況,不由的一陣納悶。
何中眼見肖遙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的模樣,心中忽的興起一種,想要撲上去暴打他一頓的沖動。隻是想想重要的事兒還沒問出來,見肖遙杯中一空,便又給他篩上。笑道“二郎這會子可以了吧。”
肖遙眯着眼睛,正自舒暢的享受着口中肥美的羊肉,聞聽何中話,連忙咽下。呵呵笑道“好好,那就。”
伸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長長籲出一口氣,才在何中快要殺死人的眼光中開口道“商之一道,既是國家命脈。那麽就在商之一字上做文章。以商謀國有兩途,一是控制,二是摧毀。”着,伸手又去摸杯子。
何中聽的心癢,見狀隻得咬牙去拿木瓢。旁邊文苑實在看不過眼,起身搶先拿起木瓢,給這厮篩滿。
肖遙見文苑瞪他,郭盛也是怒視着他,隻得縮縮脖子,伸手摸摸鼻子。嘿嘿笑道“那個啥,的口有些幹渴,這就這就。”
郭盛文苑相對搖頭,倒也拿他無奈。何中眼見這厮總算有怕的人,卻是不急了,亦給自己篩上酒,慢慢品着等他。
肖遙心中又有些郁悶,隻是墨硯不在,卻沒人好欺負,隻得自己吞下,接着道“控制一道,便是以敵國國内緊缺物資爲目标,由國家管理,定額買賣。可提高邊稅額度,使商人遠遠販來無利可圖,自然無人再去做了。或者直接下禁止令,對于管制物品不得買賣。比如鹽巴,鐵器、茶葉等物。隻是這般手段一旦使出,卻需要強大的武力爲後盾。否則,正是懷璧其罪,遭人攻伐而已。”
何中頭,深以爲然。肖遙又道“至于摧毀一途,可用方法很多。比如遼國善飲,好烈酒,國内酒業達。但其地域隻是适合放牧所用,糧産不足,其酒業所依賴的便是向咱們購買。我們可一邊稍微提高供給之價格,另一邊可使商人多販賣酒水至遼國,以低于其國内酒價銷售,使其國内存酒量持續增加,形成積貨。如此,久而久之,其國内本來酒水的稅收就會大幅度下降。此項稅收降了,其必然加諸于其他項上,這樣就容易引起國内動蕩,民怨一起,必是烽火處處。我大宋隻需坐觀其敗即可。當然,以酒水來,隻是個比喻。真要實行,卻需仔細考察,拟定目标和策略。”
何中蹙眉沉思。肖遙本不是什麽經濟學的高手,也隻能大概的個方向,故而何中聽的,隐隐覺得其中似是大有道理,但他本身也隻是武官,對這等文官所轄的領域,實是一知半解,兩下一湊,卻是根本摸不着頭腦。也隻能心中暗暗記下,以便日後向明白人,令其充實就是了。
想起肖遙方才所。商人對争戰有輔助之用地問題。便又問出。肖遙笑道“那卻是些上不得台面地把戲了。兩國交戰。但民生不可能不顧。不論哪國百姓。俱要生活。隻需培養商人作爲諜探。出入敵國之内。必能盡數掌握其國内物資流動情況。便于我大宋調整戰略。觑其薄弱處。下手擊之。若是經略得當。必能起到扭轉乾坤之力。”
何中頭。祝三兒也是大爲贊同。看着肖遙。便不再是那般不屑之意了。肖遙卻繼續道“再有就是。敵國但凡開戰。定會屯備大量物資。如糧秣之物。若是商人使用得當。在其開戰之前。便大力購買其糧秣。匮其物資儲備。如此一來。民間自然乏糧。一旦有變。便可拖延其戰時機動之力。更能重創其國本。此爲殺人不見血之法。”
衆人聽得都是頭。肖遙地高興。眼珠轉轉又道“若能以金帛結好其大臣。更可利用商賈。誘其倒賣官倉之糧。再以低價供給。使其得利。咱們卻在那糧秣之中。給他添料。嘿嘿。比如巴豆、瀉藥之類地。如此。一旦開戰。人馬食了這樣地糧秣。那麽。嘿嘿。一旦遇上。怕是一戰便可定勝負吧。”
衆人聞聽他到這兒。不約而同地都是激靈靈一個冷戰。這子太邪惡了!太卑鄙了!這麽損到了骨子裏地壞招。都能想地出。簡直就是惡毒至極。這些招數。絕非心胸開闊之人所能有地。
祝三兒此時看着肖二爺地眼神。已是慢慢地接近墨硯兄弟了。想想自己方才似是對他有些得罪。這厮若是使出壞來。自己卻是大大地不妙了。
郭盛文苑面面相觑。看着肖遙那得意地嘴臉。心中大是搖頭。自家這位兄弟。行事竟然如此不拘。尚幸是兩軍對壘。這要是在江湖之中用出這般手段。定會惹得天下英雄恥笑。
何中卻是微微閉上雙目,心中大是贊歎。他領兵日久,才不會去管什麽手段,戰争最終的目的,便是擊敗對手。至于采用什麽法子,卻不在他考慮之中了。兵之一道,本就是詭道,若是不使出些手段,又怎麽能體現這個“詭”字呢。
他此時心中卻是對肖遙更加感興趣了。這人做事,向來不按理出牌,行事猶如天馬行空、羚羊挂角。讓人有一種捉摸不透之感。若是能于戰陣之上揮出來,定會是對手的噩夢。
想到這兒,緩緩睜開雙眼,看着肖遙笑道“二郎行事,果然高深莫測啊。這般手段施展出來,卻是防不勝防。你便打定主意,不願從戎嗎?要知以你之智,于馬上博取個封妻蔭子,衣錦還鄉定不是難事。二郎可願再考慮一下?”
郭盛聽的砰然心動,恨恨的看着肖遙,巴不得自己上去按着他頭,趕緊答應下來才好。他這裏着急,卻見肖遙不屑的一笑,嗤道“何老丈何苦自欺欺人。我大宋向來重文輕武,凡是爲将者,那個不是被左右掣肘,動彈不得?若圖個饑飽,軍營自是不錯的選擇。但要建功立業,我這商賈卻也不見得差了哪去。又何苦去遭那份罪。”
何中愣愣的聽着,半響方才黯然一歎。肖遙所他如何不知,大宋祖宗立法便是如此,卻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眼見肖遙神情,知曉再逼下去,也是無用了。隻得深深一歎,正色對肖遙道“二郎既是如此決絕,老夫自無話。隻是有一事相求,不知二郎可能應允?若得相允,老夫必有以報。”
肖遙心中大起警惕,禮下與人必有所求!這老兒絕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般鄭重其事的,恐不是什麽好營生。自己還當多加心才是。
當下心的問道“在下隻是個商賈,又能幫得老丈何事?不若先自出,大家商議商議,再做決定才好。”眼見何中身後的祝三兒,面色不虞,又道“非是子不爽利,實是人卑力微,恐失老丈所托啊。老丈先行出,隻要子能做得到,定不會多有推辭便是。”
何中哈哈大笑,道“好!二郎端是仔細。這事于二郎來,卻是極易之事。”肖遙暗暗撇嘴,越是極易之事,恐怕陷阱越大。當下也不接言,隻是微笑着看着何中,等他下文。
何中暗贊肖遙沉穩,微微笑道“老夫所請之事便是,異日一旦老夫與人對敵,可否請二郎前去相助?隻要出些主意就好,并不需二郎厮殺,絕不會有任何閃失。此事,二郎可能應下否?”
肖遙暗暗叫苦,心中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子。一時貪圖痛快,了這麽多,卻引得這老兒打上了這麽個主意,什麽不需臨陣厮殺,這要上了戰場,卻哪裏能保得了這些。隻是此時眼見衆人均是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卻實是不好再推。
先人個闆闆的,果然是畫圈讓老子鑽啊!肖遙心中暗罵,面上卻是一片慨然之色。朗聲道“老丈如此看得起肖遙,肖遙若是再加推脫,豈不是不識擡舉之至嗎。但是老丈有所用到之處,隻需片言隻字傳來,肖遙定将俗務放下,前往聽令就是。”
何中大喜,胡子都是一翹一翹的,笑的見牙不見眼的,連聲道好。肖遙望着這張老臉,心中直有上去踩一腳的沖動,面上卻隻得堆出滿臉的笑容應付着。
何中眼見達成目的,便不再多留,站起身來,自懷中取出一個物件。卻是一個錦緞包裹。遞給了肖遙道“這裏有一件玩意兒,乃是老夫随身之物。以後你若是碰到什麽爲難之事,自可持之往京都尋我。但要老夫能做到之事,定與你辦的妥妥當當就是,以還你今日之情。”
【下集預告:黑鷹初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