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緒雖然權勢大,但品級卻不高,還沒有王況那樣可以直接任命流外官的權限,而且王況能直接任命,那也是他的儀同府司的待遇的權力,并不是他的品級權力,儀同府司隻比開府儀同三司低一級,效果不同,開府儀同三司是固定的正一品待遇,而儀同府司則是浮動的,有點類似見官大一級,但也不全是,最高也隻能到從三品,也是沒法和長孫無忌及程老魔王他們比的,他們可以任命從九品的官員,不過卻是沒人用過,誰都小心翼翼的,這個任命權,可是雙刃劍呢。
隻有王況沒這個顧慮,他一介散官,沒有實權職位,當然不用顧前顧後的,可以說,王況是李唐開國以來唯一一個有權任免實權職位官員的散官,若要嚴格說起來,王況的權其實還真不小,不過王況也是明白,他有這個待遇,那和他的特殊地位是分不開的,如果他王況現在擔任了某個實權職位,那麽這個權力自然也就要被李世民給收了回去。
内府裏可不光光全是寺人的,内府也有自己的器監,也有自己的作坊和田地,也還有一些需要經常到外地去采買的人員,這些人就不是寺人了,比如說皇莊裏的廖小四。通常,内府會在一些産出地放那麽一兩個人常年駐紮,爲的是監督産出物的質量,比如說前年就往建甯派了兩個人,一個負責監督要送到宮裏去的瓷器的質量,這時候可還沒有官窯的說法;一個負責挑選那些好的蓮子,這倆人都是住在縣衙門裏,也沒個專門的官職。
但是面對金錢魚,徐國緒卻是心了,就因爲王況的重視,雖然他現在還不大清楚王況要金錢魚來做什麽,到底有什麽功效,但王況說的,到目前爲止還沒出過什麽錯的,所以,徐國緒這回是打定了主意,專門爲金錢魚搞個辦事處來,辦事處這個詞還是他從王況那聽去的,不過以前沒怎麽放心,現在喝了點酒,暈乎乎的就想起來了,都說喝醉了的人,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大緻就是這麽個情況。隻不過這個明白是當時明白,過後就忘了的。
黃而娃見徐國緒喝醉了,就看了看王況:二兄,可是當真
不假,會設個辦事處,這事你就放心去做就是,有某在呢,不用怕他明日裏酒醒了不認帳。王況笑了笑,向前兩步,招呼黃大一起,把徐國緒給扛了起來,光是王況一個人可扶不起徐國緒這個胖子,喝醉了的人,全身都軟,就像一攤爛泥,你扶了他左邊,他右邊又垮下去了,扶了他右邊,頭又耷拉下去了。
嗌二郎你啥時候多出了個腦袋出來徐國緒本來坐着是挺穩當的,說話也不算有多含糊,但一扶起來,酒勁就頭了,看見的是兩個王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就眯起眼,想伸手去摸王況的頭,卻是軟綿綿的擡不起手來。
死胖子,一出了宮就渾然沒了個正形,這麽點酒也能喝得爛醉。黃大一邊扶一邊嘀咕。
誰說某喝醉了某家可沒醉,心裏明白着呢,大郎你剛遞過來的是蜜糖水,是不别以爲某家喝了幾口酒,就真的分不出來,嘿嘿,某明白着呢。
把徐國緒扶了進去睡下,王況又出來喝了幾杯,剛被許老頭拉過去磨叽了半天,又有點餓了。黃而娃面有愧色:二兄,某真真無用,勸不住徐統領,不然也不至于此。
不怪你,這是他自己要吃酒,你勸也是無用,要是某就不勸,由着他吃去,他這也是在長安呆久了,一出來,難免就心情暢快,多喝點也是無妨的。黃而娃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怎麽樣想出個章程沒有某建議你呀,抽個時間回去跟知遠兄商量商量一下該怎麽做,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麽。最好能得到使君的支持,那麽開展起來就可以施展開手腳了,若是沒有地方的支持,你這驿站,也就隻能還是如此,小打小鬧而已。若是有了他們的支持,你以後的成就,不會比知遠兄差,那麽你們黃家,就也一門出兩吏,算得是個名門了。當然如果黃而娃真的做成功了,他的成就就絕對遠非一個縣令的品級那麽簡單,那可是一國郵局的局長啊,至少也是個和一州刺史相當的人物,要是影響力大了,甚至能蓋過道禦史去。
想要将民間信件納入到驿站的日常工作中來,可不光光是人力這麽簡單,人力好辦,大不了把長溪黃家的子弟都拉來專門從事這個行當就是了,可道路這一方面,卻是需要地方的配合的,而且,驿站的民間信件函使還要有一定的通過優先權,這也需要當地的配合,要是跟地方沒有溝通好,人家給你使個絆子,吃虧的還是自己。
第二天,日頭才剛跳出海面,王況就被港口方向傳來的一陣陣号角給吵醒了,王況有些納悶,這号角應該不是日常的号角,否則昨天應該也會吹響的,軍營裏,突然的吹響并非平日固定時段的号角,必定有事。
正要下床穿了衣服去看看,就聽得門被敲的砰砰作響:小東家,小東家,出事了。
王況大驚,這是黃大的聲音,以黃大沉穩的性子都能來敲他的門,這事情必定不小,而且和自己或自己的人有關,他也顧不穿衣服,直接披在身,就三步并兩步的去打開了房門,門外,果然是黃大,一臉的焦急。
什麽事能把你黃大給急成這樣
是李大膽,是李大膽啊,他被人打殺了黃大也不管王況是不是穿好了衣服,一把背起王況就跑。
怎麽會王況突然覺得轟的一聲,腦子一陣陣的發麻,他還清楚的記得,這次他從建安動身來東治港的時候,李大膽的老母親還托王況帶了一身她親手縫的袍子過來,央王況在東治港尋了人給李大膽捎去,說是怕春來孤身一人在外面跑凍着了。那一臉的的思念和慈祥,讓王況都不忍心告訴她說其實李大膽也就是李春來在建南以南那個地方是沒有冬天的,因爲那樣一來,會讓老人家因爲兒子沒法子穿她縫的袍子而失落。
具體情況不大清楚,某也是剛聽王将軍派來的人說的,說的不是很清楚,隻說李大膽被人打殺了,要某來通知小東家趕快去軍營大帳,王将軍請你去議事,他自己則要趕着回去跟他家人告别,說怕是要開拔了,剛那号角就是召集号,三通号響後,隊伍就要集結完畢。水軍不同陸軍,陸軍以鼓爲号,但在海,鼓聲容易和海浪聲混在一起,所以就改爲用海螺吹螺号。
黃大的腳下步子很快,半柱香的工夫,就把王況給背到了軍營門口,守門的軍士見是黃将軍背了個人過來,也沒查腰牌,就放行了。對這樣的兵士,以王況的想法是不會責備他的,做人就要懂的去變通,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也知道他擁有通行的權力,卻還要糾結于一個腰牌,那就是死闆不懂得變通,王況是不看好這樣的死心眼的,這樣的人執行起命令來自然是一絲不苟,但永遠也成不了将才和帥才,因爲他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那就是靈活,說難聽點,就是死心眼,将領當然喜歡不折不扣執行命令的部下,當然要褒獎了,但王況不喜歡。
不大工夫,王況就被背到了軍營正中的大賬裏,說是大賬,其實隻是個叫法,意思就是一軍統帥辦公所在,并不局限于非要帳篷的,眼前的大帳就是一個典型的固定建築,一個衙門。黃大一路的飛奔進去,直到了正堂門口,才把王況放了下來。
正堂的正中間,一副擔架,擔架躺着一個人,王況前去,果然是李大膽,不過讓王況稍微緩過一口氣的是,李大膽還活着,隻不過氣息微弱罷了。
大郎,傳我信令,十萬火急,把應郎中調來,記得不要讓建安那邊知道大膽出事了。見李大膽命還在,王況的心安定了許多,連忙叫黃大。
黃大應聲而去,他一路背着王況飛奔而來,卻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的。王況對這時代的用語實在是有些無語,打殺了,可以是殺了,也可以是打了,但二者卻是有着天壤之别,前者死人,後者人還活着,一死一活,這個刺激可不小。
定下神來的王況,這才看到王霖泊正站在自己身邊,邊圍着一圈的将領,其中有不少人是熟面孔,都是建安子弟,看來這個水軍的将領裏,建安子弟還是占多數的,誰讓平東瀛的功勞太大呢,那麽大的功勞就隻幾百人分,所以個個都蹿得很快。也有些陌生的面孔,他們也是沒見過王況的,但昨天王霖泊親自陪同王況去船廠,穿軍營而過,他們都知道,是以對王況能指揮得動黃大也是見怪不怪。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王況眼裏都要噴出火來,心裏直罵,也有些怪武元慶,你手下也太窩囊了,三百人保護一個人都保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