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水潭邊,三白的興奮度就高了起來,一個勁的催促着王況繞過水潭,王況氣得拍了它一下:就知道叫喚,你沒見水潭那頭沒了路麽就在邊歇息下,吃過飯再趕路。水潭并不是很大,成不規則的圓形,大約三丈來寬,邊緊鄰着一個兩丈多高的小斷崖,水潭的水便是由斷崖飛瀉而下的小瀑布注滿的,小瀑布的兩邊,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叢,沒有任何的空地,反而是小瀑布的對面,也就是王況他們現在立腳的地方,是一塊巨大而平坦,斜插到水中的巨石,露出水面的部分和沒在水下的部分,形成一個兩級台階,不過這個台階也太大了,平常人一步也邁不過去。
而沒在水中的部分則更加平坦,不光是平,而且還寬,水潭中的水從石面流過,也隻有一寸來深的樣子,這讓王況想起了閩東的白水洋,也是如此,不過白水洋是整條溪的河床都是平的巨石,水也是淺淺的從石面流過,而眼前這個巨石也不算大,隻有一丈見方的樣子,和白水洋比起來規模小了太多,但一樣的是,水都是那樣的清澈。
可以說,正是這麽一塊巨石橫亘在此而形成了這麽一個水潭,水潭很深,水碧綠碧綠的,整個水潭四周,除了腳下的這塊巨石和瀑布兩側的灌木叢外,全都被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圍繞着,隻在水潭的方留出一小塊天空。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下來,斑駁的照在水面,随着水波一漾一漾的,如同許多的寶石一同閃耀着光芒,煞是好看。
雖然是盛夏,但王況這一路,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林中穿行,山高,且陽光照射不到人身,倒也不覺得熱,尤其是這個水潭邊,瀑布并不是直接的落到水潭,而是先落到水潭邊的另一個淺的水窪裏,然後才溢出到水潭裏的,小水窪就是一整塊的大石頭被瀑布沖擊而成,瀑布落到水窪碎成片片薄霧,随着微風四處飄飛。陣陣的涼氣從瀑布那邊吹過來,更是覺得舒坦,這樣的景緻,要是放在後世,絕對會成爲人人向往的神仙所在,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人一多了,這些植被沒準就要被破壞了,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景緻了。
王況舒舒服服的在巨石躺了下來,眯着眼,透過樹葉看那星星點點的藍天,爬山兩個多時辰,也是很累人的,已經許多年,王況沒這麽爬過山了,當年爬得最累的當屬讀高一的時候去爬匡山了,天蒙蒙亮就從山腳下出發,一直爬到下午才爬到山頂,不過爲了那第二天一早的日出,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但願今天的辛苦也會有所回報,不要讓自己白忙活了就是。
正美美的想着呢,王況就感覺到了三白在不安的扯着自己的袍服,三白這個家夥怪,一般不沾地面,但是像現在這樣幹淨的巨石,它還是喜歡的,因此王況一躺下來的時候,它就下了蹲在旁邊了,但今天它就是不安生。
王況無奈,隻好起來,三白一個縱身,又挂到了王況的脖子,空着的那隻手一直指着瀑布左邊的灌木叢吱吱直叫。
王況心中一動,和黃大對視了一眼,才問三白:是不是那邊有什麽東西三白翻起唇,露出白滲滲的牙床,喔喔的扯直了喉嚨叫了兩聲,大是不滿王況對它的質疑。
王況便抱了三白,小心翼翼的跨過灌木叢,來到瀑布下,仔細的搜尋起來,找了半天,什麽也沒發現,不由有點失望,哪知道三白卻是用手指着水面,指完後就收回了手,将手指頭含在嘴裏,眼巴巴的看着王況,那模樣,活像個小孩子看到喜歡的東西,央求大人給他買時的表情。
順着三白手指的方向,王況仔細的搜尋着水面,水太深,根本看不到水底,隻能看到水中有不少的小雨遊來遊去,并沒發現什麽,不過這時候一陣山風吹過,水潭方露出的空隙因爲樹枝的搖擺而變形起來,陽光落在水面也開始搖搖曳曳,這時候的王況突然看到水中似乎有個白斑,亮白亮白的,這種白是從水底下往透,和水面反射的陽光不同,水面反射的光是晃眼的,而這個白版,則是朦胧的。
水裏有東西
王況往前,往後,往左往右都走了幾步,奇怪的是,隻有他現在站的位置周圍兩步範圍之内可以看到那個白斑,其他地方則是一無所見,這下才明白三白爲什麽非要讓王況到這裏來了,三白聰明歸聰明,可它的智慧畢竟有限,人類能淩駕于其他動物之并不是因爲會制作工具,也不是因爲能直立行走,而是因爲人類具有模糊思維能力,可以将許多看似沒有直接聯系的事件聯系起來而得到推論。
三白顯然沒有這個能力,在它看來,那個東西既然是這裏能看到,應該也隻有這裏能拿到,又或者說是它也具備了一定的模糊思維能力,但是它是爲了指給王況看,才要王況到這裏來,總之不管怎麽樣,顯然它的目的達到了。明晃晃的東西,在三白的眼中都是好玩具,尤其是得不到的東西對它的吸引力更大,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渴望眼神。
王況回轉到巨石那邊,把黃澤楷和苗九叫了過來:你們兩個中,誰的水性好些能在水中憋氣時間長的
苗九憨憨一笑:郎君,阖府的家丁護衛裏,若是某說水性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某家就在大江邊,從小就下到大江裏摸魚,能潛到三四丈深的水底,在水底可以呆盞茶的功夫才出水。
這也太牛了王況聽了直咋舌,一盞茶的工夫是多久在後世并沒有确切的時間,大抵指的是一盞滾茶冷卻到可以喝的時間段,這和茶盞的大小,水的多少,茶盞的開口大小以及氣溫和幹燥度都有很大的關系,不過王況這些年也摸清了,一盞茶的工夫,大約就是後世的十分鍾到十五分鍾左右的樣子,而苗九說的是潛到水底後還能呆盞茶的工夫,也就是說,從入水一刻算起到出水的那一刻,這裏面至少有二十分鍾。
這得多大的肺活量不過卻也不算有多妖孽,後世水下憋氣的吉尼斯世界記錄是二十多分鍾,但是王況知道還有比這更長的,就是南島語族的一支,央視曾播出過一個記錄片,講海洋的,詳細記錄了一個漁民從入水,在水下十幾米處尋找大魚到在水中用魚槍射到大魚的過程,這中間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和潛水設備,要有也不過就是一副護目鏡而已,持續時間近三十分鍾之久。
既然苗九有把握,而且王況也知道苗九從來沒有說過大話誇過海口,現在敢這麽說,那是一定有把握,這個水潭是深,但也不至于深到十幾二十米去,頂多也就是兩丈來深五六米的樣子,因爲四岸陡峭,加林中陰暗,所以才會看不見底,要是四周麽東西遮擋,光線充足,模模糊糊的看見水底當不是那麽困難。于是王況把苗九帶到先前看到那個白斑的地方,指給苗九看,讓他下水去摸,能摸到就摸來,摸不到也不要勉強。
苗五并沒急着下水,而是先丢了幾顆石進水中去,一連丢了五六塊,這才伸直了手比劃了兩下,确認了東西的位置:郎君,這水大約是兩丈深,那東西應是在水潭中心偏外的方向,和這瀑布成一線的,隻要這東西不是在水底生了根,某一定把它撈來。
等等。苗九的一句水底生了根的話倒是提醒了王況,既然這個東西隻能在這麽窄的範圍内可見,那麽必定是其它三個方向有石頭或其他東西擋着所以看不到,隻有這一面沒有遮擋,所以才能看到,說不定還是被石頭給壓在下面,如果是這樣的話,空手下去,反而不大方便,帶這把短劍。說着将插在自己鹿皮靴筒裏的那把王冼給他的銀鞘短劍抽了出來,遞給苗九。
苗九将外穿的袍服都脫了去,隻穿了條亵褲,深吸了幾口氣,又在岸做了幾個準備動作,從這就可以看出來他以前是常年在水中讨生活的,知道熱身的必要性,不常下水的人通常不會注意到這個環節,也不會有人去教他,這個時代的這中憋氣技藝,都是屬于不傳之秘,除了父子親族傳承外,大多需要靠自己去摸索。
一切就緒,苗九沖王況羞澀的笑笑,将短劍咬在嘴,縱身一跳,就入泥鳅一樣的滑入水中,他并沒有急着潛入水中,而是在水潭裏遊了幾個來回,等适應了水溫後這才深吸一口氣,潛了下去,不多時,水潭水面就泛起了陣陣的汽,水不一會就渾濁了起來。
王況和黃大,黃澤揩三人緊張的注視着水面,王況一邊讓黃大做好準備,萬一水中有狀況,好下水去拉苗九來,現在水潭的水溫很底,而外面的氣溫又高,這一高一低的猛然轉換,有可能會造成腿腳的抽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王況不是那種爲了一件物事就置手下的安危于不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