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說王況這話具有極其強的吸引力,這時候的捕魚工具都很簡陋,也很原始,而捕得的魚又便宜,一個漁民出江捕魚一天所獲,也僅能使一家人不挨餓罷了。聽王況這麽一說,陶縣令還在那沉思,邊上圍着的漁民們就心思活了起來:是呀,若是這些叫什麽豚的水怪能幫我們捕捉,那收獲肯定不小,沒見才那一會工夫,那母豚就抓了條三斤多重的大魚來謝恩麽?
“可是,那江豚和那個什麽豚的能聽我們的麽?以往我們捕捉到它們可都是,都是。。。”有個漁民漲紅了臉,吞吞吐吐的說着。是呀,瞧那水怪,那麽通人性,想必也記仇,自己這些人以往那麽對它們,它們還能幫我們麽?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麽。”王況見這些漁民心動了,不由的心下歡喜,一句成語就脫口而出,也不管這個成語這時候有沒出來,就是偏離了典故按字面去解釋也能說通,路遠了自然是好馬才能勝任,時間長了也自然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好壞。若是人們能從這時候起就和白鳍豚及江豚和諧相處,形成傳統,那麽以後這兩種可愛的精靈的命運就不會如此多舛,長江豚還好些,因爲其頭部和白鲸很像,天生就是一副可愛的樣子,所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比起嘴巴尖長的白鳍豚好得多,但就是這樣,後世也已經很少能見到長江豚了,有數據說估計存世量還不足千頭,種族延續岌岌可危。
“某這裏給衆位鄉親出個點子,隻是不知道成不成,但某猜想,以白鳍豚和江豚的聰明,時間長了,總是能感受到大家的善意的。”王況見衆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了下,決定把自己了解的後世動物保護的一些舉措搬過來用。
“二郎你快說說,是何種點子?若是能行得通,某定大力支持。”陶縣令這時候已經想通了關節,聽王況說有點子,也就催促他。
“是啊,是啊,小郎君您就快說于我們聽,剛才小郎君救那水怪的情形,大夥可都瞧在眼裏的,如此通人性的水怪,現在就是讓某去捉,某也下不了手去了。”先前捕捉了白鳍豚的幾個漁民中的一個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嘿嘿幹笑道。
“别瞎說,那不叫水怪,那叫江豚和什麽豚來着?”旁邊一個糾正了那個漁民,卻又一下叫不清白鳍豚的名字,就問站在他旁邊的剛才幫着王況救護白鳍豚的衙役。身邊有漁民就插嘴:“江豚某曾見過的,嘴巴确實是沒這麽長,體膚也較剛才那隻深些,那次某見那江豚憨态可愛,便沒忍心下手,放其回江了。回來後還不敢說,怕大家埋怨呢。如今看來,某竟然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那說話的漁民喜笑顔開的。
“那也是碰到你耿憨了,你平素裏連雞都不忍心殺,那江豚碰着你也是它的造化。”另一個熟識他的年輕漁民打趣:“幸好不是某,不然這罪過可就大了。”
“叫白鳍豚,說是鳍比江豚顔色淡,就是嘴巴尖長的那種,嘴巴不尖的叫江豚。”那個衙役還沉浸在剛才站在水中白鳍豚挨擦着他腿的愉悅中,他總感覺剛才那會,混身是非常的舒坦,就如同是大熱天灌了碗冰涼的井水,大冷天喝下一壺溫呼呼的酒一般舒坦:“剛才真舒坦。”想到這裏他不禁輕輕吐了一口氣,見那問他話的漁民奇怪的看着他,他就解釋:“你是不知道,就剛才,那白鳍豚繞着我們遊的時候,那感覺,真的舒坦,嗯哪,對,就是非常舒坦,不比逛窯子出來差,絕對是!”他想了半天,找不出什麽詞來形容剛才的感覺,憋半天憋了這麽一句出來,反正周圍都是粗人,這麽說别人還能更明白。
旁邊衆人聽了轟然大笑。陶縣令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言亂語,怎地講出如此粗鄙的話來?”
“可是,可是,明公,您是沒感受到,剛剛确是如此啊。”被陶縣令一喝,那衙役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分辨道。
白鳍豚,長*江豚和海豚一樣,它們發出的次聲波都會對一些人類疾病有療效,通常人類和海豚玩耍時能感覺到身心愉悅,所以後世才會有越來越多的水族館開設海豚療法來幫助那些行動不便的癱瘓病人以及自閉症兒童。所以這個衙役說的話對王況來說就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就連他自己,剛才在和白鳍豚交流的時候,都覺得心中很是舒坦,怎麽說呢,就有點像在後世的某個秋日午後,躺在老家陽台上的躺椅中,身邊趴着那條大黑狗,邊上擺一杯熱茶,曬着暖暖的太陽,什麽也不想,看着遠處田頭上空翩翩飛翔的白鹭和湛藍的天空一般。
“秉明公,這位公差大哥說的恐怕是實情,有的地方,若是有孩童行走不便,或是大人癱了,或是孩童哭鬧,總會讓其和這些白鳍豚及江豚一起玩耍,時間長了,确實有效,據小時候來某村上的鈴醫說,和這些豚類玩耍确實能幫助治療某些病症。”王況又把這些給套到了一個鈴醫頭上,管他呢,誰能查證?
“呀,真的呀?”就有人又扯着另一個一同小水的衙役求證,那衙役回想了下,很鄭重的點了點頭:“那一刻真的很舒坦。某總覺得那個小白鳍豚就像是某家鄰居那個剛剛牙牙學語的小四,有點調皮。繞着某遊的時候,會輕輕的咬某的小腿,癢癢的。很,很,很好玩。”
“哎呀,若真是如此,這江豚和白鳍豚就更是捕捉不得了,如此靈性的豚,怕是上天派來幫我們的。”人群裏有個年長者,瞧着很是有點威望的樣子,聽了衙役和王況這麽一說,把手一舉:“諸位,從今往後,我等就再也不可捕捉這江豚了,若是捕到的,還是要學學小郎君,将其放歸大江,否則恐有天譴啊。”
“喏,我等聽錢老大的,以後再也不捕捉江豚了。”衆人紛紛應和。那個被大家叫做錢老大的回轉過身來,沖王況做了一揖:“某等還得謝謝小郎君制止了如此有幹天和之事。隻是還請小郎君告知,該如何才能讓這些江豚幫某等捕魚。某等感激不盡。”
“這事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難就難在需要時間。”王況頓了頓,見衆人都在聽他說話,就接着說道:“大家也是知道的,就是獵戶家中的獵犬,也是需要時間訓養才能成爲獵戶的好幫手,這白鳍豚和江豚也是一樣。加上之前鄉親們對它們的誤解,怕是時間更要長些。”
“時間長有何相幹?隻要能讓這江豚幫某等捕魚,即便等上個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的,不能幫某等捕魚,還可以幫兒孫輩麽。”那個錢老大是是略略思索了下,就替衆人回答了。
“正是,正是,兒孫輩能得江豚幫助,某等已是心滿意足。”大家也都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人生在世,哪個不是圖自家兒女能過上安逸日子,就是自己辛苦些,隻要兒女能不再受這麽多的苦就是讓他們做什麽也是願意的,何況隻是等個一二十年?
“若是某所料不差,怕是不用等一二十年,以江豚和白鳍豚的聰慧,三五年怕就能幫鄉親們捕捉魚了。”王況笑着解釋,心裏有些感動,人越是淳樸,願望也就越是簡單。
“鄉親們以後下到江裏捕魚前,就在船幫上敲幾下然後出船,等到船要停了準備灑網時再敲幾下,要收網的時候也敲幾下,收船回家也是如此的敲幾下船幫,隻要固定好每做同一件事情都敲固定的幾下,不同的事情敲不同的次數,白鳍豚和江豚的耳力極其敏銳,時間長了自然就能知道大家想做什麽了。再有就是,每次收網後,若有見到白鳍豚和江豚繞船而遊,就丢些魚蝦給他們吃,慢慢的這些豚自然就能和人親近,知道你們捕到魚會喂食給他們,就會幫你們将魚趕到網中,慢慢的就幫你們捕魚了。還有,若是碰到有豚受傷或者受困,大家也盡心盡力去救它,隻是要注意保持它們體膚濕潤,而且,它們也和我們人一樣是要呼吸的,其背上有一孔,就類似我們的鼻孔,在救護的時候,要保持讓他們的鼻孔可以呼氣。等到這些豚不再怕人時,孩童們自然就可以下江和他們一起玩耍了,那時候也就可以讓那些癱于床上的病人在岸邊和它們一起玩耍。”
王況對長江豚和白鳍豚的習性了解不多,他說的基本上都是套用自己了解的一點點海豚習性來的,想來都是海洋哺乳動物中的同種同屬,應該差别不是很大。
“嗯,二郎此法倒有些類似于獵戶訓練獵犬的樣子。”李業嗣的阿公以前可是打過獵的,家中現在還養着獵犬,這一聽王況說來,就覺得很像是在訓練獵犬。
“但凡通人性的動物,大抵都是如此訓練吧。”王況笑着點點頭,又對陶縣令說:“另外還得勞煩明公張貼告示,喻告沿江百姓,不得再傷害江豚和白鳍豚,如此方能有效果,若僅隻義安城周邊的漁民,怕是沒什麽成效,這江豚可是滿江遊的。”
“那便按二郎說的辦,回頭某便讓衙役們去四裏八鄉通告。”陶縣令見王況出的點子得到李業嗣的贊同,他剛知道這李校尉可是兵部李尚書的孫兒,李尚書從軍前可是一把獵戶好手,他說的應該沒錯。也就認可了王況的說辭,想了想,又對剛才幫着王況救護白鳍豚的兩個衙役說:“你們兩個就辛苦些,去各鄉各村都走上一趟,将你們親身所曆之事說與鄉親們聽。差事辦好了,某就讓你們組個護江隊,專門巡江。”
倆衙役一聽大喜,這就是給了他們一個當班頭的許諾啊,連連疊聲應了,歡歡喜喜的去辦他們的新差事去了,心下裏也都暗暗感激王況,若不是王況,怕是這班頭位置沒那麽容易得到。
瞧不出來這陶縣令做事還有點雷厲風行的味道。王況完成了一樁心願,心想,至此後,恐怕能改變一下白鳍豚的命運吧,希望自己的辛苦不要白費。當下沖陶縣令恭恭敬敬的做了個揖:“明公如此深明大義,請受某一禮。”
陶縣令連連搖手,扶起王況,但臉上可是樂開了花。剛在船上,徐國緒可是跟他說了下王況在建安是被譽爲星君下凡的。而剛那白鳍豚竟然是如此的通人性,怕也是從天上下來的神獸。這下又見王況如此,心下更是肯定了幾分,若不是都是同從天上下凡,王況怎麽會如此恭恭敬敬的給自己行禮?神人向自己道謝,這面上可是夠光彩。他卻是不知道,王況是爲後世那隻最後一隻的白鳍豚“淇淇”給他行禮。
第二天,義安縣就下了正式公文到各村各裏,還特地寫了個折子到州上通告此事,又派了那兩個衙役去州裏現身說法,宣州刺史又派了官吏下來調查,發現一切屬實。結果幾個月後,整個宣州的漁民都得到了通告,說是不得再傷害江豚白鳍豚。宣州刺史并且讓人在大江邊各碼頭立了塊石碑,将不得傷害江豚和白鳍豚的告示刻在上面,因擔心有人不認識這兩種豚類,還根據漁民的描述把他們的圖樣也刻了上去。既然全州都已經如此做了,宣州刺史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前因後果以及王況所說的江豚和白鳍豚會主動救溺水之人及能輔助治療某些病症的話都寫了個折子,上報給了朝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宣州刺史所頒布的告示這也算是全世界第一份動物保護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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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書友所說的去年發現疑似白鳍豚照片,因有周老虎事件在先,灰雀不大敢相信這個事件的真僞,但心裏還是企盼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