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刺史本名良,字恭甫,他在州衙一聽林明前來秉告,也是大怒,不過心裏還是有些惴惴的,怕來擄人的有強硬後台,自己自然是不怕的,反正年齡也大了,幹完這一任的刺史怕是到頭了,隻是自己的兒孫不得不考慮周全。但是王況獻上番薯的事情也關系到他自己今後的名聲,若番薯種成功了,自己在告老之前博個好名聲,也是爲兒孫鋪了一條坦途不是,而且聽林明的意思,那番薯的成功把握非常之大,再說了,若對方真有那麽強的後台,還會等到現在才動手?怕是就算有後台,也強硬不過哪裏去。所以咬咬牙:拼了。
見孫銘前見禮,他擺擺手:“哪來的那麽多客套?某又不是不常來客棧的。這些虛禮就免了,二郎你且說個分明,這是怎麽回事?”
王況就把鄧小三剛才說的加上自己的推斷又複述了一遍,黃良沉吟了一會兒,揮手把王淩叫到跟前:“二郎這你也莫擔心,某自有安排,你且随了這鄧小三去揚州救他阿爹,人手就随你自去挑合用的,快去快回。那梁氏兄弟來建安後,一時半會也不會動手,約摸着還得找個落腳地,然後打探清楚了才會動手,這中間應該還有至少一天的時間,算上他們來的時間,兩天時間足夠準備妥當了。”劫擄百姓可是大罪,若自己安排好了,把梁家兄弟抓個現行,人證物證俱在,那鄧家決計推脫不了,若是能因此把那個揚州參軍事給扯進來,嘿嘿,自己就又能得個天大人情,以後自己兒孫可就前途光明了。
這裏面确是有隐情,黃良有個兒子恰巧是在揚州任司兵,正是揚州參軍事駱武的下屬,知道駱武和揚州司馬素有怨結,可又苦于駱武前些年在平叛上也立了功,又沒抓到他什麽把柄,一直扳他不倒,這下可好,黃良這裏若是運作好了,把駱武扯下水來,那揚州司馬怎麽地也得賣自己一個人情,說不得這參軍事的位置就會落到自己兒子頭上。所以一聽說鄧家的靠山隻是駱武,黃良的心思就開始活絡了起來。
王淩本想留下來對付梁氏兄弟的,這一聽讓他去揚州就急了,正要開口,王況扯住了他,給他使了個眼色,這才悶悶不樂的領命了。王況又耳語了一番,王淩轉怨爲喜,拉了鄧小三,把牛馬廄裏的四匹馬牽了,又挑了幾個衙役,讓他們馬上回去準備,然後到王村路口和他彙合。王村并不在梁氏兄弟來建安的路上,而是要稍繞個彎,所以不怕會和梁氏兄弟碰上。鄧小三原本已經是疲憊不堪,但這一聽說是回去救自己阿爹,就也立馬抖擻了精神起來,和剛才的萎靡不振是判若兩人,他在旁邊可是瞧的明明白白,人家使君都插手這事了,那這事就基本沒跑了,且這漢子又是恩人的大兄,剛才他也見識了他的勇武了。隻是希望真如恩人說的那樣,鄧家爲了掩人耳目一時不會對阿爹下手就好。
黃良安排了王淩去揚州的事,就把剩下的事情都讓林明來安排了,又囑咐了句有需要州衙門支持的地方盡管提,這就回衙門去了,雖然他是刺史,可這畢竟是建安縣轄區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插手太多,如果王淩不是王況的大兄,他連王淩都不好派去揚州。
林明見王況一直都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樣子,這要換了自己家的林荃淼,估計早就臉色蒼白了,不由的暗贊:好一個臨危不懼的小郎,這才十五歲啊,若要再過個十年八年的,那還了得?
當下就又忘了以前總被王況掃了面子差點下不來台的事,又起了考校之心,摸着比起前些年愈發濃密的胡子問王況:“二郎如此毫不驚慌,怕是早有主意了?”這兩年他可沒少聽王況讓林荃淼轉述的話,多吃黑芝麻黑豆黑木耳之類的話,說是有返老還童之功效,吃了兩年,果然頭發也比以前烏黑濃密多了,所以現在的他對王況隻有欣賞之心,有時候總還拿了王況做例子來訓斥林荃淼,搞的林荃淼每次見到王況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拜托你不要這麽妖孽行不?。
“回明府話,依況來看,要擒得梁氏兄弟确實是簡單。”王況心裏早有定計,見林明問起來,就回答,因爲還要借縣衙的人手,所以也就不賣關子,如此這般的把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善,大善!”林明聽了王況的計劃,撫掌大笑:“如此一來,就萬無一失了,某就撥了一班衙役聽二郎指使就是。”
梁氏兄弟那個郁悶啊,自己隻在路邊打個盹,馬竟然就被人牽走了,連帶着包袱也沒了,還沒發出點聲響來,看來這是高人呐,幸好對方沒要了自己的大好頭顱,否則自家在睡夢中,人家一刀一個很随便的就能宰了自己。又摸摸懷裏,還好,帶來的銀錢都還在,沒丢。少不得,隻能繞個道,去龍泉城裏再買幾匹馬了,這一路上四兄弟是你埋怨我,我埋怨你的吵個不休。就這麽吵着到了建安。
四兄弟除了貪睡之外,倒也不是很笨,他們先是去富來客棧住了一天,打探好王況所住的小院位置後,又知道了王況小院外的胡同是有道門直通外面街道的,就退了房在附近租了間空院子,準備等三更時分動手擄人。
客棧裏孫二和牛娃子早就吩咐了下去,把鄧小三說的梁氏兄弟像貌特征都交代個一清二楚的,所以梁氏兄弟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王況随時掌握了。
三更時分,似乎老天也要幫助這四兄弟,一大片的烏雲把月亮給遮了,外面是漆黑一團。梁氏兄弟都換好了衣服,留了一個在那看着馬匹,其餘三個就都潛到了頭天打聽好的那道通向王況院裏的門前,小心的用尖刀挑開門闩,輕輕推了下,門應聲而開,而且沒半點聲響發出,三人大喜,原本以爲要費一番周折才能開的門竟然如此的容易(各位不要被影視作品裏的小小一把尖刀就能挑開門闩的場景給騙了,在現實生活中,門闩還有個插銷卡着的,挑不開,除非主人疏忽了,忘了在闩上門後再插上插銷才有可能這麽容易的挑開門,否則除非把門闩給砍斷或鋸斷才有可能開了門)并且他們已經做好了如果開不了門就翻牆進去的打算,如今看來,這富來客棧的防範之心竟然如此的弱,這番差使也太好做了。
留了一個守在門外望風,剩下兩人都輕手輕腳的摸到了早一打聽到的王況住的院門前,又如法炮制的開了院門,舉步向王況屋裏摸去。
才邁出兩步,卻腳下一空,二人心道不好,就要跳起,耐何腳下已空,沒有着力點,想跳也跳不起來。等腳下踩到實處,想要跳起來,卻已經晚了,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給蓋了一張大網,頭頂此時已經是燈火通明,再看腳下,是個半人多高的大坑,二人面面相觑,心下懊惱,原來人家早有準備,卻不知是誰走露了風聲?而還沒等二人從懵懂中反應過來,客棧衆小二早已經各拿了棍棒擁了上來,不由分說一通猛揍,這其中高三揍得最是起勁,一邊掄着擀面杖專找胳膊下手,一邊罵罵咧咧的:讓你來擄人,我讓你來擄人!小爺我非廢了你胳膊不可!
旁邊邝大見高三那發狠樣,趕忙的上前奪過擀面杖,塞了個燒火鉗給他:用這個,用這個,這個揍起來更帶勁。他是怕擀面杖污了血又要換個新的,新的哪裏有舊的用的順手啊?
此時門外望風的和留守看馬匹的兩個人都已經被衙役拿下押解了過來。衆小二人多,正愁擠不進去揍人,這下看到又來兩個,呼啦一下就又都圍了上去,又是一通猛揍,而衙役也不勸止,都攏了手嘻嘻哈哈的站一旁看熱鬧,還不時的指點衆小二一兩句,揍哪最疼,揍哪能廢了人又打不死。梁氏兄弟被揍得哇哇亂叫,耐何兩個手腳被縛,兩個被網困住,都還手不得,隻能蜷縮了身子滿地打滾。此時房門開處,王況牽着王冼的手和林明一起走了出來,林明看着被衆人圍毆的梁氏兄弟哈哈大笑:“二郎果然聰慧,如此輕松就将四個賊人擒下,真是少年才俊。”
“明府過獎了,其實況也隻抓住了是人都有惰性這點,若是有便利可用,一般人斷不可能自找麻煩的。”
原來這一切早就被王況安排妥當,在梁氏兄弟住店裏時,他就猜他們肯定要打探清楚了再退房另尋住處才會來擄人,否則一追查起來就很容易查到他們。因此在等梁氏兄弟退了房後,就安排人手在自己院裏,僅用半天工夫就挖了個大坑,用細竹枝蓋好,再灑上浮土,這樣在夜裏是看不出來的。然後又故意将兩道門的門闩都不上插銷,又特地在門樞上上了油,這樣一來,梁氏兄弟見有方便的門路可走,第一道門又是安全的,那麽第二道門輕易就開的話,他們也不會起疑心,也就不會翻牆進來,正好步入王況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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