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今個來不是吃酒的,有事想問你。”林荃淼也不坐,走到櫃台邊,問孫二:“昨日食盒裏的吃食叫什麽?昨天太忙着趕回去了,也沒問你們。”
果然和小東家說的一般并無二緻,孫二和孫掌櫃交換了下眼神。心下歎服,本來昨晚小東家跟他們說今天林家小郎君一定會來,而且來的第一句肯定就是問菜名,他們還不大相信,都說小郎君來是有可能,但來後必定要矜持一番才會問菜式名的。爲這個孫二還和王洗打了賭,如果輸了,就要負責幫王況兄弟倆把院子給拾掇好了,還是要按王況的意思搞的,而且不能支使客棧的其他人。
這下慘了,打從王況住進那個院子不久,孫二就知道王況很想在那院裏挖個小池塘,還想要在塘邊種幾棵樹,再立幾個石桌石凳。現下好了,自己輸了,這事就落在了自己頭上,不能支使客棧的其他人,那就隻能自己掏銀子請外人來弄了,想到這裏孫二的臉立馬苦了下來:我的房子,我的婆娘啊,今年沒指望了。林小郎君啊,你說你怎麽就不矜持矜持一下呢?虧你還是大才子呢,這點穩重怎麽就沒了呢?
王況是知道這道焖豬腳的威力的,在後世,他許多的朋友,都是吃慣了嘴的人,剛吃到這道菜的時候都是贊不絕口的,有的原來是丁點肥肉和辣都不沾的,在吃了第一口之後就沒停下來過。其實這道豬腳做法并不難,關鍵就在于湯要收幹,肉要焖爛,這樣吃起來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膩,麻辣爽口,是個極爲開胃的一道肉食(想象下,開胃和肉聯系在一起,那味道是很少人能碰到的),這道菜就是王況的老爸在一次失誤下,忘了看爐火後的産物,從此也就成了王況招待朋友的拿手菜。後世吃慣嘴的人尚且如此,王況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林主簿吃到這豬腳的時候是什麽神情。
由于王況事先交代過,所以孫二也就繼續苦着臉(這下好了,不用裝了,想到要掏腰包幫王況整院子,那臉不苦也得苦啊)說:“回小郎君的話,這個菜式名我還真不知道,得問小東家去。不過,食材我是知道的,但小東家說了,不讓我告訴别人,所以我也沒法了。”說完是兩手一攤,無可奈何的樣子。
“咦,這就奇了怪了。”林荃淼自然是不知道這豬腳就出自王況之手,在他看來,王況充其量是個有鬼主意的人,幫着富來客棧出謀劃策才有今日這般在客棧裏的地位,但就吃食而言,那還是要靠廚房裏的掌勺師傅的,哪裏有客棧管事不知道菜名而這麽一個小小少年卻知道的道理?“難道說那吃食竟然是王大郎所做?”
“那倒不全是。”孫二可沒想到林荃淼一語中的,直指那吃食就是王況所做。一句話就把他吓的夠嗆,心道:小東家小祖宗喲喂,您這是害苦我了,幫你拾掇院子也就罷了,還要來和這人精打交道,我這是上輩子得罪您了。心裏埋怨着,嘴上可沒閑着:“這吃食啊,是小東家小時候家裏吃慣了的,所以他就說味道,邝師傅給做出來了的。所以東家說,這吃食的名啊,還得由小東家來起。”
“原來如此,那王大郎人呢?我去找他。”林荃淼擡腳就要往裏走。
“是小郎君來了啊。”王況正端着一碗蛋花和幾個胡餅邁進堂前。由于後世王況愛吃辣,而這個唐時的軀體是根本沒碰過辣的,結果昨天王況胡吃海喝的吃了不少豬腳和泥鳅芋子,這下可好,小小的胃可承受不住,一個晚上胃裏是熱得如同一團旺火在燒,直到猛灌了一大壺冷茶下去,到了後半夜才好受些,所以今天就起的遲了,也沒了胃口,就随便在廚房用米湯沖了碗蛋花來吃。。
“啧,啧!大郎你可真享福,瞧你這光景,敢情才起?”林荃淼看見王況兩眼惺忪的樣子,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昨晚自己把那盒吃食帶回家去,果然沒挨阿爹的訓,反而是阿爹嘗了一口之後就很難得的誇他有孝心。等到夜裏,林荃淼自己肚子是熱得難受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早上掙紮着起來,發現自己阿爹和阿母也是兩眼通紅的,一問才知道還是那吃食鬧的。這不,林主簿擔心那吃食有問題,用過早點後就去請了郎中來瞧,郎中卻說是沒毛病。林主簿呢,還是不放心,所以就差了林荃淼來問個究竟。林荃淼心裏通透,一看王況這模樣,猜着應該也是和自己一樣,心也就放下大半來,總不能人家要害你還把自家搭進去,這世上可沒這麽傻的。
不過阿爹交代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等到王況将吃食放在案上,又拉了個馬紮坐下,林荃淼也學王況的樣找了個馬紮坐了下來,又對邊上正在抹案幾的高三說到:“夥計,也按大郎的樣子端份出來。”一大早起來早點也沒胃口吃,隻是胡亂吃了幾口,這回看到王況吃得清淡,胃口倒是吊起來了。
高三也麻利,廚房裏王況剛沖蛋花的米湯還有剩的,熱乎着呢,一燒就滾了,很快也就給林荃淼端了出來。
“說說,你昨天給我的新吃食叫什麽?是什麽做的,怎麽吃起來像是牛蹄麽又沒那麽小的牛蹄,還有那辣味,可真夠嗆,鬧了我一晚上。”林家人打小就沒吃過豬肉,甚至于那句“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長什麽樣?”這句話放林荃淼身上就根本不合用,他還真沒見過豬是長什麽樣的。林主簿倒是見過豬,可就是沒大往豬上想,心裏雖然有所懷疑,但是誰敢大膽送豬肉給林家啊?那不是明着罵林家隻配吃醃臢物麽。也就是王況敢送。
“哦,昨天那吃食啊,幹焖豚腳。”王況頭也不擡,唏溜喝一口蛋花,又啃了一口胡餅,含糊不清的說道。
“什麽?”林荃淼一個激靈,捧着蛋花的碗一抖,卻湯着了手,連忙放下拼命的甩着手。一邊伺候着的高三連忙跑開去端了盆水來給他洗手。
林荃淼卻沒顧上洗手,他還在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又問了遍:“你說那是豚腳做的?!”
“對啊,孫管事沒跟您說麽,那是小子打小就吃慣了的吃食,是我阿爹常做給我吃的。”王況當然明白林荃淼爲什麽這麽吃驚,還是裝糊塗,:“怎麽?可有什麽不妥當?”
“你!你!”林荃淼是吃驚得連說話也結巴了,“你若給我吃,吃,吃也就罷了,怎麽讓我送那醃臢物給,給,給阿爹吃?”
“小子打小就吃豚肉啊。”王況眨眨眼。
“豚肉是豚肉,豚腳可是整天的踩泥地裏,什麽地方都去,那麽醃臢的東西,呸!呸!呸!”雖然沒見過豬,林荃淼還是聽說過豬腳是最髒的東西的。所以他平日裏來吃酒,也不排斥吃鹵豬耳朵和豬肉,但從來沒敢想象過吃豬腳的。
“那便又如何?難道林小郎君平日裏吃的菜蔬都不用施肥的?那肥料來處林小郎君總不會不知道?”王況說的是莊戶們平日裏都用人畜的糞便澆肥的事。
“這。。”林荃淼說不出話來說了,楞了半晌,也顧不上吃了,歎了口氣,一甩手,“恐怕某幫不了大郎了,我阿爹那關可是不好過,某這就回去禀告了。且看你如何應付。”
林荃淼這是走了,這下子一邊呆着的孫二也是臉色煞白,跑到櫃台邊和孫掌櫃說了幾句,就匆忙趕去找孫銘前了。讓一縣主簿吃下醃臢物,這可是了不得的罪過,還是趕快讓東家來處理。
等孫銘前趕來,那林主簿家也差人來了,說是請王況過府一述。說得是好聽,但孫銘前他們卻是明白,這恐怕是要拉王況去問罪了。把個孫銘前和孫掌櫃幾個急得是團團轉,卻又不能拉住王況不讓去,想陪着一起去,可人家說了,隻請王況一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王況卻是不急,這些都已經在他意料之中,他安慰孫銘前說:“伯父但請放寬心,況心中有數,此去不消一個時辰即可回來,說不定能帶來好消息呢。”
聽王況這麽說,孫銘前将信将疑,王況的聰明那自然是不消說的,就可惜不喜學文,若要學文怕是能有所成。可這是個亵渎一縣上官的罪過啊,王況能有什麽辦法?咬咬牙,一跺腳:“罷了,大郎你且去,若是一個時辰回轉不來,伯父我拼了這個老臉上門請罪便是,隻是大郎萬萬記得,若林主簿真要問罪起來,一定要咬定是老朽吩咐的。一切有老朽擔當。”
王況笑笑,卻不說話,拱了下手,随林家來人去了。他這時候已經明白,孫銘前已經把自己當做子家子侄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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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5點,灰雀總算又碼了一章出來,困死了,先睡去了,争取看看下午或晚上能否再碼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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