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況又去街上逛了逛,雪天很少人出門,遏躍跟的羊攤也就早早收了,沒見到遏躍跟的羊攤,王況也就随便遛跶一圈回了客棧,看見客棧門口的雪堆,心裏一動,幹脆就先在客棧門口堆個雪人,于是把因沒什麽客人而堂前閑坐着的幾個小二給叫了出來。孫二如今已經升任管事了,他對王況的叫喚最是積極,一聽王況叫人,立馬跳了起來往外轟高三他們幾個:“快去快去。”自己卻先一步跨了出來。
在王況的指揮下,雪人很快就堆好了,甚至在廚房裏的邝大也聞聲跑了出來,見到雪人也很是歡喜,就手癢癢了,王況讓他幫忙雕琢一番,又讓衆小二找來木碳當眼睛,在雪人刻出的手上插了兩穗稻種,然後在雪人身上用碳沫拼出了“瑞雪兆豐年”五個子。還别說,醉于烹饪的邝大的雕工就是不賴。在衆人的努力下,一個笑容可掬的胖乎乎的雪人活靈活現的立在了客棧門前,倒有些後世的雪雕的樣子。偶爾有一兩個行人路過都驚奇的停下來細細端詳。王況不知道唐時有沒有人堆雪人,他就是想着堆個讨喜的雪人,也爲大家讨個好彩頭。
“咦?這雪堆的人真好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了過來,正欣賞自己作品的王況扭頭看去,卻是一個小丫頭快步的跑了過來,小丫頭看樣子是大戶人家出身,一般人家的姑娘小時候都是和男孩子打扮差不太多,也是短衣襖褲的穿着的。而這個丫頭,看樣子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光景,卻是穿着粉色的綢緞襦裙,襦裙用綠色緞帶高高的系到胸部,緞帶在胸前還打了個很精細的蝴蝶結,上身一穿着的是月白色的小襖,披着個裘皮做得的風衣;脖子上還挂了一串銀鈴,跑起來叮呤作響很是動聽。小丫頭跑得很急,惹得她後面跟着的幾個随從模樣的人慌忙的也跟上來,把小丫頭護在中間,一邊警惕的看着王況等人。
“這是你們堆的麽?”小丫頭來到雪人前,好奇的看了一會後問王況他們。
王況吃了一驚,這丫頭說的話竟然不是閩北話,而是滿口的西北口音,莫非來中原一帶?(目前對唐代的官話是什麽存在諸多争論,有說長安話是官話的,理由來自長安是都城,也有說閩南話和福州話是唐代官話的,理由是來自王審之從長安帶來了官話形成後世的閩南話和福州話---這個理由灰雀認爲更能證明灰雀前面提過的福州話更接近閩南話;還有說客家話是官話的,理由是客家從中原遷來;等等很多,但是到目前爲止,沒有一個是能拿出絕對證據的,本文中暫且認定唐官話是長安話。)好在後世的王況讀大學時班上的同學天南地北的都有,除了幾種難學的外,其他地方的大方言和普通話都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所以王況也就能聽懂小丫頭說的什麽。
“在我們客棧門口自然就是我們堆的了。”衆人現在都是看王況眼色行事,且大家都沒學過官話,也聽不懂小丫頭說的什麽,于是就看着王況。見大家都不吭聲的看着自己,王況隻好出面答話。作爲一個有着三十多歲心理年齡的人,回答一個十幾歲小屁孩的問話,讓王況很是有些不自在,他卻忘了,自己除了在客棧衆人眼中有些妖孽之外,在平常人看來也是小屁孩一個。。
王況說的是後世的普通話,小丫頭竟也聽懂了(本文設定古長安話和今長安話沒多大差别)。“真好看,回去我也堆一個。”小丫頭眉開眼笑。一雙眼眯起如同一彎月牙兒,“快走快走,别讓大兄把院裏的雪給鏟了。”這話卻是對護衛着她的衆人說的。說完也不管王況了,在一衆護衛的衆星拱月中跑了。倒是護衛中有個中年漢子滿臉狐疑的看了王況一眼,把王況看得是心驚肉跳的。心道不好,這就被人盯上了?
而孫二他們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況,孫二對王況是崇拜至極:“大郎真真厲害,連官話都會說。”他可聽不出普通話和官話的區别,都聽不懂麽,隻是聽過往有長安來的商人說過,約摸是這個口音。
王況也不解釋,現在客棧裏的人早已經一個個把王況當成是神童下凡,沒見王況來的這一年多客棧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麽?不是神童能做到麽?還有什麽是神童做不到的?若不是東家天天叮囑,告訴說保護王況的重要性,他們早就滿建安宣揚了。
此時已是中午,王冼已經下學,現在客棧的衆人在王況的影響下,都已經從一日兩餐改成了三餐。王冼到堂前沒見着王況在吃飯,卻見客棧門外一堆人,跑出來一看,王況在呢,而且大家正圍着一個雪堆成的人在看熱鬧,而王況則在一旁發呆。畢竟是小孩子,玩心還是有的,王冼見到雪人,早已忘了吃飯這碼事,圍着雪人一個勁的繞圈圈:“哥,真好看。我也要堆一個。”
“院裏的雪給你留着呢,先吃飯,吃完飯我們一起堆。”王況回過神來,拍了拍王冼身上從雪人上蹭下的雪。管他呢,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自己隻是說了句普通話而已,再說了,那護衛看起來地位不會很高,否則也不會來給個丫頭當護衛了。
剛才的小丫頭隻是個插曲,王況想了下就沒怎麽放心上了,這小丫頭估摸着是外地來的,建安城也就這麽點大,富貴人家也不多,也沒聽說哪個富貴人家有這麽樣的丫頭,再說了,建安城裏能說官話的人并不多,還是以閩北話爲主,就連州裏和縣裏的官員辦事也大部分時間說的是閩北話,唐時不像後世那樣會個普通話就全國都跑得,地方官員到了地方,首先要學的就是地方方言,最不濟的也要請個會官話的地方幕僚,否則就真的寸步難行。
難得有這麽一場大雪,這麽大的雪建安一年也就下這麽一兩次,考慮到王冼學的刻苦,幾乎都沒怎麽去玩,爲了讓王冼放松下,王況趁吃飯的當間,替王冼向老先生請了半天假,讓王冼下午好好的玩半天。老先生也心疼王冼這個關門弟子,就應了,既然給王冼放了假,幹脆就直接宣布整個下午家學閉館了,全放了假,反正孫銘前的倆小子也不是讀書的料。這可把另一桌上和王冼同一桌吃飯的孫家翰和孫家英給樂壞了,一邊吃飯一邊高興的商量下午怎麽個玩法。王況這邊看他們高興,就直接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讓他們召集起平時的玩伴,找個雪沒掃掉的空地去打雪仗,并細細的将自己後世兒時各種各樣的雪的玩法一一說了遍,兩個家夥聽得是雙眼放光,連飯也不安生吃了,胡亂的扒了兩口就拉着王冼蹦跳着出了門。
王況其實也很想跟他們出去,但眼前閃過的那道狐疑的眼光卻讓他不得不按下玩心。還是要未雨綢缪的好,他把機靈的孫二叫了過來,有老先生在旁,也不敢大聲說,就低聲囑咐,讓他去打聽打聽那小丫頭的來路。
孫二走沒兩步轉過頭來,也不說話,就用眼神示意王況了下。王況順着孫二的眼神看去,卻見客棧門上挂着的擋風草席此時正被個漢子拿手撩着,一個約摸三十出頭的文士打扮人物正牽了方才的那小丫頭的手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人和一個師爺模樣的中年人,幾個護衛模樣的漢子在後左右分開,一并都在往裏走。
向王況示意完,孫二就上前招呼:“幾位客人可是要用飯?我們富來客棧别的不敢說,芋子泥鳅和鹵味那卻是遠近聞名的,幾位來點?這下雪天,吃點溫酒,喝口湯也好暖暖身子。”
見小丫頭去而複返,還帶了人來,王況的心倒是放了下來,若是要對他或客棧有什麽不利的舉動,對方也就不會帶着小孩子一起來了,看來這是自己虛驚一場。
趁着孫二在招呼,王況仔細的打量着來人,那走在前頭牽着小丫頭的手文士國字臉,穿一襲及膝的窄袖湖藍麻布圓領袍衫,隻是那麻布卻是比尋常人家的要精美許多;頭上的幞頭倒是絲綢的,袍衫下露出的是高及膝的皮靴。這文士颌下三縷短須,臉上粗看去是帶着微笑,但那眼神卻是不時的閃點精光打量四周。掃到王況時,見王況也在打量他,頓了下,也沒在意,繼續隐隐的掃視堂前的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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