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最勇敢的，每一個發明中間，都有大智慧，當一樣新東西出現在人們眼前時，往往都是眼前一亮，覺得妙啊，可看看設計，原來也不過如此。

萊基一下子就認識到，報刊早已經取代了商鋪的招牌和銷售員，成爲這個世界上信息流通最快的工具，也是天然的商品宣傳載體。

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意識到報紙也可以做這樣的事情，唯一的難題就是，那些刻闆的報刊編輯，會不會刊登這些沒有新聞價值的文字？

“怎麽沒有新聞價值？看報的不僅要關注國家大事，他們更關注那些身邊的事，我們的産品是發明，是新聞，也是有價值的新聞，你看看我寫的這些稿件創意，回去找人寫出來，就既是廣告，又是新聞。”葉楓将稿紙都丢給了萊基，看看時間，得加快一點。

萊基接過稿紙，翻看了兩頁，看向葉楓的目光變得怪怪的。

“看什麽？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奇怪你腦袋是怎麽長的，這些東西都想得出來，你不會、不會像傳說中會算命的東方人，可以看到未來吧？”

葉楓愣了一下，他是真的在夢裏看到了未來，不過這話不能說，他也習慣了别人對自己的詫異，作爲一個看到未來的人，想不驚世駭俗，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穿越者太無能了。

抛開一些奇怪的想法，葉楓又讓萊基試着成立一個使用者協會，以七家店鋪爲核心，鋪開一個會員網絡，構建金字塔式的會員體系，其實就是一個跟傳銷差不多的直銷網。

“以七家店鋪爲核心，成立派克文具使用者協會，招募會員，會員分不同的等級，比如最底層的就是買了十支以上自來水筆的，高一點的是拉來十個會員或者買了一百支的，依此類推，買了筆就可以入會，上級的會員可以從下級會員買筆的收入中提取一定的傭金，依此類推。”

萊基又愣了，文具銷售中，給推薦客戶的回扣，也是有的，他沒想到葉楓竟然将這種方式堂而皇之地提出來。

葉楓也沒想到萊基竟然把直銷中的傭金看成了回扣，不過仔細想想，确實差不多，葉楓謙虛地跟萊基探讨了一番，都覺得拿不準市場究竟會如何反應，最後決定先選一個地方試一試，效果好就全面鋪開。

對市場的事情基本都有了安排，萊基又開始擔心自來水筆的生産：“工廠這裏，生産能保證嗎？尤其是鋼筆尖，聽說是從高爾家那裏買的？”

葉楓頭一擺，旁邊的諾貝爾向他翻了白眼，看着萊基道：“生産沒有問題，明天有一批精制的鋼筆尖從瑞典過來，質量比原來的還要好。”

“生産的事情，以後就是諾貝爾負責了。”葉楓甩手就清閑起來，對高爾家族，從有自來水筆這個想法，他就保持着警惕。

第二天帶着鋼筆尖從瑞典來的，是老諾貝爾的老朋友利德貝克和他的兒子，也是諾貝爾和路維希德小時候的玩伴，阿拉裏克.利德貝克，他們還将商量在瑞典合作生産自來水筆的事情。

萊基也沒有辜負葉楓的期望，表現出很強的鑽營能力，第二天的《新聞報》馬上就刊載了一篇題爲“派克筆業發明世界上第一種自來水筆”的新聞。

自來水筆的發明本身就是新聞，再加上萊基出手就給主編、責編和記者一人一支精緻的鍍銀派克自來水筆，一連三天，《新聞報》都有報導。

在接下去的兩天的，幾乎所有的報紙都刊載了大版面關于自來水筆發明的報導，有新聞的：“書寫的革命：一種自來水筆的誕生！”

有紀實：“生活中的智慧--自來水筆發明的故事！”

有事件：“派克公司向孤兒院贈送最新式的自來水筆！”

有财富神話：“一個八歲孩童創造的億萬市場！”

甚至還有使用說明：“自來水筆與鋼筆的技術比較！”

最具有殺傷力的還是首次在報紙上出現的整版廣告：“今年聖誕不收禮，收禮隻收派克自來水筆！”

随着宣傳攻勢的開始，萊基的專賣計劃和會員計劃也開始啓動，可以說自來水筆市場上，與高爾家族的決戰正式打響。

葉楓則躲進了車間，跟技工們拼命工作，七天裏幾乎沒出車間一步，而那處被征用的車間裏，經常會傳出槍聲，有時在白天，有時是午夜。

随着聖誕節的日益臨近，諾貝爾家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利德貝克父子也留了下來，他們甚至勸說路德維德現在就跟他們回瑞典。

不過，路德維德以不能敗壞諾貝爾家族的誠信而拒絕，他們隻能等決鬥以後，将丢盡顔面的路維希德帶回瑞典去。

葉楓很希望自己擁有的時間可以多一點，但1848年的聖誕節還是如期而至，那個飄着雪花的早晨，諾貝爾全家都籠罩在一種莫名的情緒中，雖然知道路維希德會放棄決鬥，但想到孩子下半shen會背負懦夫的名聲，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過了新年，就送他回瑞典吧！母親卡羅萊娜心想。

讓母親和妹妹留下，羅伯特和諾貝爾在家裏安慰他們，葉楓和老諾貝爾，還有利德貝克父子和小漢斯，陪路維希德去彼得堡郊外公園，那裏是約定的決鬥地點。

四輪馬車吱吱呀呀穿過彼得堡大街，車廂裏顯得很安靜，隻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路維希德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着，老諾貝爾擔憂的神色寫在臉上，想說什麽，看上去路維希德都沒有聽進去。

其他人也默不作聲，葉楓絞盡腦汁想說兩個笑話緩和一下氣氛，卻發現自己什麽也不記得，隻好盯着外面的白雪，有點後悔了：萬一、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小高爾先開槍，或是路維希德沒打中小高爾，那、那……

他不怎麽敢想了，看着緊張的路維希德，估計他也這麽想吧？說起來路維希德才十七歲，自己心理年齡可比他大多了，不過，這樣的事情，在夢裏他也從來不曾經曆過，承受能力未必會比這個世界的人好。

葉楓抓住路維希德冰冷的手，勉強擠出微笑：“路維希德，我們一定會赢的，還記得那個葉琳娜嗎？我以後不跟她頂嘴了，呵呵！”

到了地方，踏着厚厚的積雪步入公園，在最著名的那塊空地上，已經站立了不少人，很多青年近衛軍的士兵圍在那裏，對臉色蒼白的路維希德起哄。

現場還有一些警察，因爲老諾貝爾走了關系，今天來得特别多一些。

兩邊的人走到一起，高爾父子臉上挂着矜持而得意的微笑，該死的葉琳娜就站在他們身後，大雪天還露出雪白的頸項和一大段粉膩的肌膚，束胸禮服托出鼓鼓的兩隻半球，噴薄欲出。

她提着誇張的裙擺，袅袅行來，路維希德看了妖娆的葉琳娜一眼，目光瞬間變得火熱，卻換來對方一個白眼，又馬上黯淡下去，老諾貝爾卑躬屈膝，彎腰向站在那裏的羅斯.高爾緻禮。

像所有的決鬥一樣，開始都是很程式的工作，雙方立約，敲定決鬥形式，這次決鬥請的證人，是奧加裏夫，兩方面都認識。

小高爾表現得足夠趾高氣昂，他甚至可能沒有看到葉楓，因爲他一直都昂着頭，好像葉琳娜脫guang了被吊在天上似的。

他看上去非常輕松，如果路維希德當場認輸，他将再一次赢得決鬥的勝利，而且還對競争對手諾貝爾家族的名聲和生意進行了雙重打擊，還是什麽事情會比這更美好呢？

路維希德臉色蒼白，持槍的雙手略略顫抖，要葉楓的幫忙，才将一支略顯臃腫的手槍遞給了公證。

羅斯.高爾在一旁見了，不屑地撇了撇嘴：這決鬥要是真的進行，那就是他找死了。

小高爾的準備的手槍是近衛軍軍官佩戴的德林格手槍，路維希德的手槍比較怪，同德林格手槍差不多大小，隻是在握手的前方，鼓鼓的脹起一塊，很像老式的擊發式手槍。

公證并不會去仔細檢查，隻是稍微确認一下，進行登記，便将手槍又還給兩人，他讓兩人在場地中央背對背站好，然後再一次詢問：“兩位年輕人，伊梅爾金.高爾，路維希德.諾貝爾，你們真的确定，要進行這場生死決鬥嗎？”

“當然。”小高爾大聲回答。

“是、是的。”路維希德孱弱的聲音遭到一陣噓聲。

小高爾很奇怪，怎麽路維希德還不認輸？不過看到他顫抖的雙腿，小高爾又放心，這家夥是被吓傻了吧，哈哈！

“那好吧，按照規定，每人向前行十步，兩人都走到決鬥線時，就可以開槍了，不分先後。”奧加裏夫苦着臉道。

“認輸啊！認輸啊！路維希德，你在幹什麽？”老諾貝爾吓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渾身瑟瑟發抖，要不是利德貝克父子扶着，他可能就會癱倒在地上。

路維希德走的顫顫巍巍，雙手緊握手中的槍，緊緊貼在胸前，像八十歲老頭在走獨木橋，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威脅。

這家夥也太能裝了吧？葉楓也有點擔心，擔心路維希德是真的緊張了。

決鬥線就在眼前了，四周的鼓噪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

“砰！”

一聲刺耳的槍聲刺穿了雪幕，現場的人都愣住了，仔細一看，路維希德抱着槍口冒煙的手槍，傻傻地站在決鬥線前，差一步就到決鬥線了。

小高爾早就跨過了決鬥線，手臂平伸，雙手握槍，心緒不甯，奇怪路維希德怎麽還不投降，眼睜睜看着路維希德向決鬥線，就差一步的時候，路維希德的槍響了。

小高爾吓了一跳，這家夥太卑鄙了，居然搶先開槍，不過，我中槍了嗎？中槍了嗎？

仔細檢查後，小高爾發現自己并沒有中槍，再看看前面二十步的距離上，傻傻地抱着手槍的路維希德，小高爾才突然明白，這家夥緊張得走火了！

決鬥規則中，不能再次裝填子彈，小高爾忍不住哈哈大笑，剛明白有人在決鬥中槍藥走火的觀衆，也哈哈大笑。

老諾貝爾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繼而猛一用力，掙開利德貝克父子的胳膊，想沖到前面去，卻被幾個年輕力壯的近衛軍士兵攔住了，他隻好沖場内大吼：“路維希德，放下你的槍，放下你的槍……”

公證人奧加裏夫擦了擦臉，好像那裏出汗似的，迅速道：“路維希德.諾貝爾，這場決鬥，你還要繼續進行嗎？如果繼續，你不能裝填子彈，對方有權要求你走近他的決鬥線，你還要繼續嗎？你仔細考慮一下，然後再回答我，你可以現在放棄決鬥。”

按規定，決鬥一旦開始，是不能停下來的，但出了這樣的意外，奧加裏夫又跟老諾貝爾有交情，就趁機提出了中斷決鬥的建議，也算是讓路維希德體面地認輸。

不過，路維希德卻機械地點了點頭，木然地轉身，還向着小高爾舉起了手槍，瞄準。

這一下，不止是老諾貝爾急得光顧吼了，就連羅斯.高爾和小高爾，也皺起了眉頭：這家夥，真的吓傻了，打死他不難，可諾貝爾家族的那些生意，可就沒希望了。

小高爾吓了一跳，可看到路維希德舉起手槍并沒有開槍，卻目光無神地看着他，才想到對方已經沒有子彈了，對路維希德還不認輸惱羞成怒，握着的手槍輕輕一點，大聲吼道：“路維希德，按照規定，我可以要求你走近一點，來吧，走過來吧！”

“你、要我走過去？”路維希德很迷茫的說道。

“是，這是我的權利，你沒聽到嗎？如果你不認輸，那你就走過來吧，走到我面前來，讓我打死你。哈哈！”看到路維希德的樣子，小高爾就放心了，他很得意地說道。

他想看看，路維希德到什麽時候才會幡然醒悟，丢下面子投降，反正他槍裏已經沒有了子彈，沒有了任何危險，他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施加壓力。

“路維希德、認輸吧，求你了，放下手槍吧……”老諾貝爾嘶聲道，利德貝克父子也上去幫腔，企圖說服路維希德。

老諾貝爾呼天搶地，看在高爾父子眼裏，沒有絲毫作爲，可惜他們都沒有看到，躲在人群中的葉楓，嘴角的那抹冷笑，至少到目前爲止，一切都跟計劃中的一樣。

路維希卻在一片嘈雜中邁開了步子，顫抖着，一步一步，看上去，随時都可能膝蓋一軟，跪到地上。

“來，前一點，再前一點，對，繼續，哈哈……”小高爾索性單手持槍，點一下，再點一下，讓路維希德走近一點，再走近一點。

已經過中線了，一步，兩步，随着兩人距離的不斷縮短，周圍的鼓噪聲也安靜了，唯有老諾貝爾嘶啞的哭喊。

兩人之間，不過四五步了，現在，無論誰開槍，都可以輕易打死對方，可惜，路維希德的手槍已經射擊過一次了。

小高爾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心中大吼：投降啊，跪下吧，你快投降啊！

蓦地，一聲清脆的槍聲……

“砰！”

……

“砰！”

“砰！”

……

“砰！”

“砰！”

……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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