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一愣,随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顧不得套上靴子,趿拉着跑過去開門。眉又羞又急,壓低聲道:“别讓他進來!”一頭鑽到被子裏去了。
蕭然拉開門闩,還沒等說話,寶祿已經異常敏捷的閃了進來,朝着床榻笑嘻嘻的一頭磕下去,道:“太後吉祥。”眉在被子裏聽了,差點昏過去。
蕭然生怕他在說出别的話來,忙捂住他嘴巴,探頭門外瞧了瞧,見并沒有旁人,這才松了口氣。擡腿一腳踢了過去,道:“小王八羔子,少說兩句話你能死啊!”
寶祿掙開他手臂,道:“小三子,你怎麽一聽敲門就知道是我啊?”
蕭然沒好氣的道:“除了你個***,還有誰這麽大半夜的催命能找這裏來的?廢話少說,快說總理衙門出了什麽事?”
寶祿朝床榻看了看,眉仍将被子捂的嚴嚴實實的不肯露頭,便道:“才六王爺派人來請旨來着,說是英使額爾金,帶了一幫子人去了總理衙門,氣勢洶洶的,揚言要把總理衙門一把火燒了。六王爺又不敢跟那洋鬼子動粗,遮攔不住,正急得火上房呢。六爺的人現在乾清門外侯着呢,小三子,你好歹拿個主意呀!”
一聽這話,蕭然馬上就猜到,肯定是前些天幹掉那四艘英艦三千多洋鬼子的事發了。看看眉。仍沒有發話地意思,知道她是害羞不敢露頭,沖寶祿道:“這樣,你先回話過去,告訴六爺,就說我馬上就到。有什麽事。先讓他往我身上推。”
寶祿點點頭去了,蕭然連忙掩上門。眉這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急的都快哭了,道:“死小三子,都是你個壞東西!這回全讓小寶子知道了,怎麽辦,怎麽辦?”
蕭然笑道:“知道怕什麽,他又不是外人。放心吧。小寶子嘴巴嚴的很,決不會出去亂說的。”
眉也知道蕭然跟寶祿關系不一般,但是心裏仍覺得别扭。與其說害怕,倒不如說害臊。緩了下神,道:“總理衙門那邊到底怎麽回事,英國佬爲什麽無緣無故的又來鬧事,你怎麽也不問問清楚?”
蕭然道:“不用問,這事是我鬧出來的。前些天從天津港撤走地那些英國鬼子,被我偷偷的給幹掉了……”
“啊?!……”
眉這時正坐在床邊,聽了蕭然的話。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道:“那幾千個英國鬼子,你,你竟然都給殺了?!”
蕭然嘿嘿一笑,道:“不錯,都殺了。這幫狗娘養的在我們的土地上殺人放火,橫行霸道。想走?哪兒那麽容易!不過你别擔心,這件事我辦的穩妥,額爾金那個王八蛋應該抓不住我的把柄,拿我沒轍。再說我那邊也已經做好了打算,額爾金不來找我,我還打算着去找他呢!我這就去瞧瞧他能給老子玩出什麽花樣來。”
一邊說着,一邊穿了衣服,套上靴子。眉知道蕭然地脾氣。勸也沒用,歎了口氣,下榻替他系好衣帶,又道:“你叫梅良甫帶人跟你一塊去吧?有個照應。我也能放心。”
蕭然把她攬在懷裏,道:“你就别操心了,我肯定不會有事。這一次英國佬來鬧事,也是一次機會,等我回來,告訴你個天大的好消息!”
眉奇道:“什麽好消息?”
蕭然在她挺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笑道:“天機不可洩露!走吧,我先送你回鍾粹宮去。”
兩人穿戴整齊,仍舊從側門溜了出來,送眉回到宮裏,蕭然自己來到神武門,隻找個了侍衛陪着,騎着自行車溜溜達達的來到了總理衙門。叫那個侍衛,也并不是指着他保護自己,隻不過怕迷路罷了。
此時已近五更,天也漸漸的亮了。來到大門前,隻見一堆清兵正在那低聲嘀咕着什麽。一個清兵忿忿的道:“操他個鳥蛋,這洋鬼子忒也嚣張,全然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也不知大人們都是怎麽想的,咱們這麽多人又不是吃幹飯的,怕他鳥?”
另一名清兵笑道:“赫老六,你他娘活得不耐煩了?這話倘傳到别人耳朵裏,輕了打你個半死,重了抄你全家!”
那赫老六非但
反提高了嗓門道:“那又怎樣?許那洋鬼子欺負到咱許咱說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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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名清兵撇撇嘴,道:“老六你省省吧。洋鬼子會妖法,刀槍不入,咱哪裏是對手……”
話音未落,赫老六先一腳踢了過去,怒道:“放屁!去年跟老毛子看站,咱打的他們落花流水;前年碾子山大捷,宮裏蕭公公帶人一夜之間幹掉了幾千個洋鬼子,你瞎麽?放你娘的狗屁!”
那清兵也動了怒,揮拳便打。其餘清兵連忙拉開,道:“莫打架莫打架,都自己弟兄。咱們隻管辦差,操那份閑心幹嘛!……啊,蕭公公!”
蕭然來過幾次總理衙門,守門清兵也都認得他,連忙單膝跪地請了安。蕭然笑着擺了擺手,道:“都免了,哥幾個忙去。”又拍了拍赫老六地肩膀,道:“你叫赫老六?”
赫老六倒是個直性漢子,聽他誇自己,一張臉漲的通紅,讷讷的說不出話來。蕭然沖他點頭一笑,轉身走進大門。
還沒走進正廳,老遠就聽見裏邊一個人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咆哮道:“與你們無關?說的倒輕松!我大英帝國的将士,爲什麽才一出天津港便音信全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總理大臣閣下,這事你别想推卸責任!那裏可是你們大清國地海面,而我們大英帝國的四艘軍艦,三千多名士兵,就那樣平白無故的失了蹤!這件事,你們要負全責!”
頓了一頓,那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度,道:“不妨告訴你,帝國的大批軍艦此刻已經出動,從廣州一直到大沽,全部在我帝國的火炮控制之下!這決不是威脅,總理大臣閣下,今天你們若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們将保留随時開戰的權利!”
裏面又傳出一個聲音,但是卻低了很多,唯唯諾諾的聽不大清楚,估計是奕順着門口望裏一瞧,嗬,這哪裏還是大清國的衙門,竟一個清兵也沒有,倒是三四十個英國鬼子,荷槍實彈的圍在四周。中間桌案前,額爾金正在拍桌子吹胡瞪眼,奕臉。曹跟文祥兩個,遠遠的坐在角落裏,也是一臉地緊張。看來六個軍機大臣,除了一個告病的沈兆霖,剩下的全齊了。
蕭然輕咳一聲,邁步跨進門檻,朝額爾金抱拳一揖,道:“領事大人安好!”這一聲頓時把滿屋子人的視線都聚攏了過來,奕然,一張臉先是一緊又是一松,眼淚差點沒下來。額爾金卻噌的一下跳了起來,大叫道:“好啊你,居然還敢送上門來!士兵們,給我抓住他!”
洋鬼子們嘩啦操起槍,就要湧上前來。蕭然把手一伸,喝道:“慢着!抓我不要緊啊,我既然能送上門,就不會跑。不過領事大人,抓人總要先定個罪,敢問我到底是犯了什麽錯,值得您這麽興師動衆的?”
額爾金揮手止住士兵,冷笑道:“好,蕭欽差,既然你這麽說,我且問你:那日在大沽口,是你送我帝國士兵登上軍艦,爲什麽一出港口,連人帶軍艦都失蹤了?你到底把他們弄到哪裏去了?今天你若不把人交出來,别怪我不客氣!”
“失蹤了?!”蕭然眼睛瞪得老大,萬分驚訝的道,“怎麽可能?那天出港的時候,也沒有什麽風浪,怎麽可能失蹤?我說領事大人,你不會是吃飽了沒事幹,跑這跟我開涮吧?”
額爾金雖會漢語,但對市井俚語卻不大懂,不禁一愣,道:“什麽叫開涮?”接着又怒道:“我從昨天中午得到消息,到現在一口飯也沒有吃,怎麽會飽?哎,怎麽說到吃飯上去了!我是在問你,我的兵呢?我的軍艦呢?”一邊喊叫着,一邊拍着桌子。兩個眼珠子瓦藍的瞪着蕭然,恨不能一口水吞了他。
“你問我,我問誰?”蕭然一聲冷笑,道:“哦,原來領事大人因爲我那天送士兵們上船,所以懷疑我跟士兵失蹤有關,對麽?既然是這樣,那在下倒要請教一二了!”